Lisa因參演瘋馬秀而興奮自豪,日本女性卻因看脱衣舞而淚流不止…_風聞
东京新青年-东京新青年官方账号-微信公众号:东京新青年-ID:tokyomen10-09 09:25
作者 | 小蝦餃
來源 | 東京新青年

自從9月初官宣以來,Lisa參演瘋馬秀就引發網友激烈爭論。直到如今,依然爭論不休。
在9月28日至9月30日,Lisa在3天內完成5場瘋馬秀表演。而從10月5日起,她接連兩天都在社交平台上分享自己在瘋馬秀的現場表演照片以及後台花絮照。

“瘋馬秀的表演非常奇妙,如果以後需要人的時候請再叫我去跳!”
從字裏行間可以感受到,她對自己能參演瘋馬秀,感到極其興奮,甚至是自豪。

在她分享的照片可見,她並沒有全裸。相比於其他赤身舞娘Crazy Girl,她多穿了一些布料,遮住了私密部位。

説實話,多虧了Lisa身體力行的宣傳,小編才知道“鼎鼎大名”的瘋馬秀,算是開了眼界。
據科普,瘋馬秀與紅磨坊秀、麗都秀稱為“巴黎三大必看夜總會歌舞秀”,其特色就是將女性裸體與燈光、舞美、佈景相結合。
成立於1951年的瘋馬秀,一直都給法國時尚圈注入靈感。比如,“老佛爺”Karl Lagerfeld曾為Crazy Girl設計過演出服裝。

不過,通俗而言,瘋馬秀就是用“高端藝術”來包裝、極致物化女性、消費女性、取悦男性的脱衣舞。
這從瘋馬秀內部的裝潢、以及他們挑選Crazy Girl的標準上可以看出。
除了常見的身高、體重之外,瘋馬秀還嚴格規定Crazy Girl的腿長比例、雙乳間距、肚臍到恥骨之間的距離都必須精準達到他們的規定。
瘋馬秀還要求,Crazy Girl必須要像香檳那樣被男性細細品嚐。

因此種種,Lisa參演瘋馬秀不僅在中國引起激辯,在日本同樣引發輿論,日本人為此吵得不可開交。
有的日本人力挺Lisa,並尊稱Lisa為“勇敢藝術家”。這些人認為,瘋馬秀是高水平的脱衣舞表演、是一門性感的藝術,只有知名度夠高才能登上瘋馬秀的舞台。
“舞蹈、音樂都是生命的展現,是與愛神緊密相連的,就像世界頂尖天后碧昂斯那樣能夠表現出令人難以置信的性感。Lisa也是屬於這種類型。瘋馬秀這種法國歌舞文化本身很難被日本人所理解,因此很難評價。不過瘋馬秀的客人似乎都是穿着正裝一邊享受高級餐飲一邊享受舞台的。舞台終究就是追求非日常化的奇妙藝術,裸體也屬於非日常化的藝術表現之一吧。何況Lisa也不是全裸的。如果她以後是以顛覆日常生活的藝術道路為目標的話,我會支持她的。”

但也有日本人很排斥Lisa參演瘋馬秀。他們認為Lisa早已是頂流女愛豆了,如今卻淪為脱衣舞女郎。她的行為是在物化女性,將女性當成性商品,實在是太遺憾了。
“Lisa啊…你未來職業道路就選這個真的可以嗎?如果是你本人選擇的話,那我無話可説。”

“最近粉墨的演唱會上也做了類似這種脱衣舞娘之類的舞美設置,當時我就覺得蠻惋惜的,沒想到現在Lisa真的變成了真正的脱衣舞娘…Jennie也出演了情色電視劇。為什麼你們都要往這種方向發展呢?作為一枚kpop粉絲,我感到很遺憾。”

“額…碧昂斯看到都會反對啊。”

事實上,碧昂斯從未在瘋馬秀表演過。她只是借瘋馬秀舞台拍攝MV《Partition》,並在其中使用了諸多瘋馬秀的元素。

在引發激辯的同時,也吸引到眾多年輕網友的關注、從而挖掘出潛在的觀眾羣體。在某種程度上而言,這就是瘋馬秀邀請Lisa的最大目的。
瘋馬秀曾坦言,之所以邀請Lisa,是因為希望能夠藉此吸引更多年輕女性觀眾走入脱衣舞劇場。

事實上,瘋馬秀這個夙願,早就被日本一家歷史悠久、卻破爛不堪的脱衣舞劇場完成了。這家劇場就是淺草ロック座。
提到淺草ロック座,相信很多人會感到陌生。不過這座劇場算是日本影視作品中的“常客”。
在《深夜食堂》第一季第九集,老婦人美千代年輕時就是一名脱衣舞娘,而她當年工作的地方就是在新宿New Art,這是淺草ロック座的分店。

淺草ロック座成立於1947年,是日本脱衣舞的發源地。在當時,脱衣舞這種舶來品,與咖啡店、電影院、劇場一樣,都被視為“先進的西方城市文化”。
淺草ロック座以脱衣舞表演為主,落語、漫才、脱口秀穿插其中。北野武在成名前也曾在這裏表演過漫才,他與“淺草教母” 齋藤智惠子交好,其事業也得益於齋藤智惠子的提攜。

齋藤智惠子對日本脱衣舞進行過一番翻天覆地的改造。
在她之前,脱衣舞在日本依然是被視為情色交易的途徑、僅供男性消費的風月場所。
在上世紀50、60年代,因為不受法律監管,日本大大小小的脱衣舞劇場為了招攬更多的男性顧客,甚至允許客人當眾上台與舞者親密接觸。在這種情況下,舞娘自然成了男性的玩物,她們毫無廉恥,百般諂媚那些道德淪喪的男性顧客。
“脱衣舞娘應該要感到羞恥,如果心中沒有羞恥感的話,就不會產生性感。”
36歲成為脱衣舞娘的齋藤智惠子以此作為座右銘,並且時常以此教誨身邊的舞娘們。她決定要改變日本脱衣舞烏煙瘴氣的局面。

她與妹妹惠美子在栃木縣佐野市開創了自己首家脱衣舞劇場,憑藉出色的運營頭腦,她於1972年正式投資淺草ロック座,成為大老闆,並且開始大刀闊斧改造日本脱衣舞。
她禁止所有帶有色情意味的規定,要求舞娘們擯棄那些矯揉造作的情色動作,必須要用訓練有素的優美身姿、在台上展示出女性獨有的強大旺盛的生命力。
很快她的改造奏效了。淺草ロック座也越做越大,陸續在日本全國設有連鎖店,很快就開了20家。與此同時,她還會派遣舞娘們全國巡演。
久而久之,一直都被視為“僅供男性消費的風月場所”的脱衣舞劇場,逐漸吸引了女性觀眾。而其中,很多女性觀眾都會在觀賞脱衣舞的過程中淚流不止。

女人為什麼會為赤身裸體的女人而哭泣呢?

NHK在2018年推出的紀錄片《裸に泣く》(向裸體哭泣),曾回答過這個問題。
與其他紀錄片不同,這部時長25分鐘左右的紀錄片,並沒有旁白。以淺草ロック座的脱衣舞表演為由,傾訴日本女性生活的不易以及她們壓抑的內心。
“我在兩年內來了40多次,每次都會情不自禁哭出來,感覺自己的自卑被原諒了。”

日本女性長年受到社會規訓,特別是男性對自己的外貌身型、言行舉止的多重打壓。這使得很多日本女性在後天形成了嚴重的外貌焦慮、身材焦慮、人生焦慮。
“只因為是女性,人生就充滿了各種艱難痛苦的事情。因為是年輕女孩,經常會被人指點要做些什麼,比如工作的聚餐你必須坐在這裏,必須時刻以這種弧度的笑容和別人説話。”
無論是外貌身型、言行舉止,還是工作生活,日本女性都被要求成為一個完美的假人。
當她們來到脱衣舞劇場看到那些赤身裸體的舞娘後,才知道女性的外貌身型,本身就應該帶有瑕疵,女性根本就不需要完美。
“在看她們跳脱衣舞的時候,我能夠想到在如今這個時代活着的女人、以及那些從過去一直活到這個時代的女人。”

“我覺得,我和台上的舞者是一起戰鬥着的。我非常憧憬,她那種赤身裸體還能笑出來的崇高與堅強。”
脱衣舞劇場,給了這些壓抑的日本女性一個宣泄情緒、與人生和解的場所。
日本女作家櫻木紫乃也是一名脱衣舞愛好者。她坦言,從女孩子的裸體上,可以看出對方經歷了怎樣的人生。

為了播出這部紀錄片,NHK極為罕見在電視上播出近乎於裸體的畫面。這在當時引起了不少爭議,不過也收穫了女性觀眾積極正面的反饋。
“紀錄片那些去看脱衣舞的女孩,並沒有對台上的舞娘產生性消費。她們給我的感覺,彷彿就是在看寶冢或者偶像演唱會一樣。這非常有趣。此外,能夠和舞娘一起拍照,我也是蠻驚訝的。”

也有很多女性特意去淺草ロック座,達成人生第一次看脱衣舞的體驗。
“我第一次去看脱衣舞,感覺真的挺棒。身為女性,看到女孩們赤身裸體快樂地跳舞,我也受到了鼓舞。自從看了搖滾座女王齋藤智惠子的書後,我就一直很想去淺草ロック座。事實上,現場女性觀眾真的不少,因此一個人去也不怕。這真的是一個美麗的節目,與哀傷無關。”

如今淺草ロック座採用了投影等現代化技術手段,豐富了舞台效果。舞台以T型舞台為主,前端為可旋轉的圓形舞台,周圍皆是座位。每場演出都有相對應的主題,如同歌舞秀。
舞娘們的身型都是普通人的身材,並不是男凝視角下的豐乳翹臀大長腿,更不符合瘋馬秀那些近乎於苛刻的選拔標準。
舞娘們表演風格迥異,不但有日本舞、民族舞、現代舞,甚至還有cosplay。

她們訓練有素而且十分敬業。無論是編舞、選曲、動作、舞美、道具、服裝、化妝全都是自己一手包辦。她們並不只為挑逗觀眾的感官而跳,而是跳出了自我獨特的風格。
觀眾在台下可以看清她們的身體,就連後背的汗水都能看清。
日本脱衣舞之所以能吸引到女性觀眾,更重要的一點是舞娘們那份向死而生的精神深深鼓舞了她們。

53歲的星愛美,是日本如今最年長的脱衣舞娘。她與癌症作鬥爭,人生的信念就是“一直跳舞直至死亡”。
哪怕早已年過半百,星愛美在舞台上依然精力充沛、充滿魄力,就連年輕的舞娘都甘拜下風。
本該是退休的年齡,她卻堅持要一直站在舞台上。這是因為,她的人生除了脱衣舞,別無退路。
“我是一個社會的棄兒,我沒有堅實的生活基礎。”

星愛美在十多歲就輟學,後來誤入歧途,15歲被星探挖掘去做歌手,結果被騙去跳脱衣舞和拍成人影片。
後來她以為遇到真命天子,在19歲結婚,懷孕卻不幸死產。21歲她看清了男人的真面目,毅然離婚。

她自稱是社會的棄兒,人生除了脱衣舞就沒有退路,於是她在23歲又成為了脱衣舞娘。
37歲她不幸罹患子宮癌,與病魔抗爭7年後,她終於稍有恢復,於是她選擇再做脱衣舞娘、回到舞台上。只因她想要從事一份能被女性認可的職業。
但癌症給她留下了諸多後遺症。她不能正常排尿,需要使用導尿管引流尿液,每天都要進行四次。

如今她走路都是一瘸一拐的,關節的毛病經常會讓她痛不欲生。但她總會強忍疼痛、登台跳舞。


星愛美勵志的人生,吸引了眾多女性前往觀看她的表演。
不少女性在看演出時,都會情不自禁地流下熱淚。她們會因她而感動,因她而收穫到人生的幸福。

即便如此,這一切都不能改變脱衣舞自始至終都是物化女性、消費女性的情色行業的本質。
在淺草ロック座近期分享的現場照片可見,脱衣舞劇場的消費主體依然是男性,女性觀眾只佔到絕少數。

在日本,脱衣舞娘的社會地位極低。
日本脱衣舞娘薪水極低,頭部頂尖舞娘到手月薪約為20-30萬日元。她們大多都簽約事務所,然而事務所只負責與劇場溝通、宣傳的工作,就要從中抽傭大部分,而舞娘還需自己負責所有服裝費、舞蹈課程等等。
更重要的是,日本脱衣舞娘的從業風險很大。
舞娘會被觀眾敲詐威脅、人身安全受到嚴重威脅。
大多數舞娘都羞於向親朋好友提及自己從事這個行業。舞娘被網暴、被觀眾威脅、被觀眾尾隨襲擊是時有發生的事情。一些狂熱的觀眾甚至會將偷拍的舞台照寄到舞娘的老家,導致舞娘家人直接社死。

舞娘經常會被要求出道前先去拍成人影片,以此積累名氣,讓更多人來看錶演。但是這不代表舞娘的收入就會變高,只是變相被剝削。
在日本,脱衣舞本身就處於灰色地帶。有不少脱衣舞娘都有過被警察逮捕的經驗,有的人還被逮捕好幾次,理由都是在公眾場合暴露隱私部位、犯公然猥褻罪。
此前受到東京奧運會的影響,日本政府加強了對脱衣舞的打擊力度,常常以“公然猥褻”為由逮捕脱衣舞娘。
再加之,日本情色行業催生了各式各樣的新業態,男性消費羣體也紛紛放棄脱衣舞,喪失了大部分客源,脱衣舞劇場也接連迎來了倒閉潮。
很顯然,諸如像瘋馬秀之類的脱衣舞,本質都是圍繞男性的性幻想。無論台下觀眾如何正裝出席、號稱有多少女性觀眾前去觀看。
正如徐嬌所言:“我只看到被物化的職業女性”。

瘋馬秀直接在舞台上展示:股票漲跌,決定於職業女性穿了多少衣服。
也正如這名網友所言,職業女性本身就處境不易,如今這種瘋馬秀直接加劇外界對職業女性的刻板印象以及歧視。

脱衣舞不是藝術。Cardi B曾迫於生計跳脱衣舞,她直到如今依然以此為恥,並坦言“跳脱衣舞的自己毫無自尊”。

謹此希望,大家要警惕所有以“自由”為名的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