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以色列封鎖的加沙地帶,人們過得怎麼樣?_風聞
德不孤-新闻搬运工10-10 21:12
沉寂多年的中東地區,又一次成了世界焦點。對大多數80後、90後而言,“加沙地帶”“戈蘭高地”“約旦河西岸”這些地名可謂既熟悉又陌生。所謂“熟悉”,是因為曾幾何時,無論廣播還是電視總會隔三差五地出現這些名詞,但親身造訪者卻堪稱“鳳毛麟角”。

加沙地帶示意圖。來源/天地圖
今天,我們不妨沿着歷史的長廊,去探尋一下那片耳熟能詳的土地——“加沙地帶”。
加沙地帶有多少人?
加沙地帶位於西奈半島東北部、比鄰地中海的狹長區域,佔地約365平方公里,總面積大致是科威特的五十分之一。按照巴勒斯坦方面的區劃,加沙地帶被分為北加沙、加沙、代爾拜萊赫、漢尤尼斯和拉法五個“省級”行政單位。
整個加沙地帶中,最為重要的城市自然是加沙省的行政首府——加沙。這座建造於地中海岸邊的城市,由於擁有着自然條件相對優厚的沙灘和海港,同時又扼守着小亞細亞通往埃及的交通要衝,因此自其建城之初便被定義為一座軍事要塞。

加沙城。來源/OneArmedMan
據説最早建立加沙城的,是來自海上的非利士人,而“加沙”之名則源自閃米特語,意為“兇猛、強壯”。按照一些古籍記載,上古猶太勇士參孫因為貪圖女色,被非利士人剪去了“力量之源”——頭髮後,便被囚禁於加沙的監獄之中推磨,受盡羞辱。
參孫重獲神力與非利士人同歸於盡的結局,或許是古猶太人的美好想象,但橫行海上的非利士人最終被強大的新亞述和新巴比倫兩大帝國擊敗則是西方史學界的共識。非利士人敗亡之後,加沙先後為波斯、馬其頓、塞琉古、羅馬、拜占庭等帝國統治。
隨着伊斯蘭文明興起,據説為先知穆罕默德曾祖父之墓所在地的加沙受到空前重視。著名的加沙大清真寺和賽義德·哈希姆清真寺便是在這一時期建成的。但隨着“十字軍東征”和“蒙古西征”帶來的兵燹和瘟疫,加沙一度遭遇重創。到奧斯曼帝國接手之際,加沙已經淪為一座港口閒置、建築老舊、貿易蕭條的小城了。

加沙或加沙城在巴勒斯坦的復古雕刻。作者/Morphart,來源/圖蟲創意
根據1596年的奧斯曼帝國的納税記錄,當時加沙城內的穆斯林包括456户家庭、115個單身漢,以及59個宗教人士和19個殘疾人。穆斯林之外,奧斯曼帝國軍隊中還有141名駐軍。在基督徒中,有294户家庭、7個單身漢,此外還有73户猶太人家庭和8個撒瑪利亞人家庭。整座城市的常住人口滿打滿算也不過6000人。即使如此,在奧斯曼帝國治下的巴勒斯坦地區,加沙仍是僅次於耶路撒冷和薩法德的第三大城市。
1838年,加沙城中約有4000名穆斯林和100名基督教納税人,這意味着這座城市大約有15000至16000的常住人口,已超過耶路撒冷。
第一次世界大戰期間,英軍與奧斯曼帝國及其德國盟軍在當地爆發激烈戰鬥,導致加沙人口鋭減。根據英國於1922年進行的人口普查,加沙城內常住人口依舊達到17480人,包括16722名穆斯林、54名猶太人和701名基督徒。
由於與阿拉伯世界中較為強大的埃及毗鄰,1948年的第一次中東戰爭後,大量巴勒斯坦難民開始湧入加沙,使得這座城市人口激增。到1967年,人口已增長到1948年的六倍。1997年,加沙城中51.8%的居民是巴勒斯坦難民及其後代。
2017年,加沙城內的常住人口近60萬,已成為巴勒斯坦領土上最大的城市,而加沙地帶同期總人口約200萬。與此同時,加沙也是世界上整體增長率最高的城市之一,其人口密度為9982.69人 /平方公里,幾乎媲美紐約(10725.4 /平方公里)。
之所以出現這樣的局面,與當地居高不下的生育率有直接關係。據2014年的統計數據,整個加沙地帶的總和生育率在4.24左右,也就是説,1名婦女平均至少生育4個孩子。以加沙地區2014年的180萬總人口來計算,僅需5年時間,便可增加50萬人口。截至2022年底,加沙地區的常住人口已突破237萬,難怪聯合國曾聲稱,如果不採取必要措施、修復基礎設施,加沙地帶將不適合人類居住。
匱乏的水資源和被控制的水龍頭
相對於西奈半島的沙漠環境,有着明顯地中海氣候特點的加沙地帶,算得上涼爽宜居,每年平均最高温度在18℃-33°C。但這裏年降水量約為390毫米,有三分之一的土地是沙丘,水源比較貧乏,農業靠井溉,這就決定了水源是當地一大問題。
加沙地帶最近的溪流是南部瓦迪加扎河,其他河流在冬天只有少量的水,在夏天幾乎沒有水。由於大部分水資源被上游的以色列用光,關於地表水資源的爭奪成為沙漠地帶發生衝突的主要原因,甚至可以説,歷次中東戰爭基本都與水資源密切相關。
以色列在20世紀50年代初提出了約旦河改道計劃,內容包括修建水渠和攔河壩,目的是掠奪約旦河大部分水資源,因而引起了約旦河流域其他國家的反對。阿拉伯國家也提出了約旦河改道計劃,以此來抵消以色列的改道計劃造成的損失。不甘心的以色列在1965年派突擊隊破壞阿拉伯國家的河水改道工程,成為1967年第3次中東戰爭的前奏。在這次中東戰爭中,以色列通過佔領約旦河西岸和戈蘭高地,獲得了水源充實的約旦河和太巴列湖。20世紀80年代,以色列大舉入侵黎巴嫩南部,表面理由是打擊巴勒斯坦游擊隊,實際上是覬覦那裏豐富的水資源。

加沙六日戰爭,1967年6月6日,六日戰爭期間,以色列裝甲部隊進入加沙。來源/以色列國政府新聞辦公室
第3次中東戰爭後,以色列佔領了大片阿拉伯領土,並宣佈那裏的水資源為“戰略資源”。據統計,目前加沙和約旦河西岸80%以上的水資源被以色列霸佔,以色列近40%的水資源來自約旦河西岸,西岸有3個天然地下蓄水池,水資源十分豐富,以色列佔用了其中兩個。儘管加沙和約旦河西岸大部分地區已實行巴勒斯坦自治,巴勒斯坦土地上的“水龍頭”仍在以色列的控制之下。
巴勒斯坦擁有的水資源只相當於以色列的1/5。在巴以最後階段談判中,水資源問題是一項重要內容,甚至有説法稱:如果以色列能夠在土地問題上讓步,那麼它絕不會在水的問題上讓步。根據1993年達成的《奧斯陸協議》,以色列應把2680萬立方米的水轉交給巴勒斯坦,但以色列只轉交了約700萬立方米。
地面水資源的緊缺,令生活在加沙地帶的人們只能依賴地下水。沿海卡邁爾山區到加沙地帶的蓄水層水量較小,但自1967年戰爭到2007年以色列撤出加沙的40年間,以色列始終掌握着該區域的地下水控制權。由於長期過度抽取地下水,加沙地帶蓄水層發生海水倒灌、水質惡化等問題,其中超過97%的水已不適合飲用。2007年,以色列通過“單邊行動計劃”,撤出加沙地帶的猶太定居點和駐軍,水資源匱乏問題便是其中一個重要原因。
目前,加沙地帶的飲用水不得不依賴海水淨化和生活污水再利用。但在2021年5月的衝突中,加沙地區包括水井、泵站、污水處理廠、海水淡化廠在內的大部分供水基礎設施遭到破壞,加沙地帶五分之一的人無法獲得清潔的自來水。以色列關閉了過境點,阻止了設備和原材料以及加沙發電廠的燃料進入,從而加劇了加沙居民的用水困難。
以色列對加沙地帶的全面封鎖
以色列對飲用水方面的控制,只是加沙地帶遭受封鎖的冰山一角。1994年5月,根據開羅協議,加沙地帶的經濟由巴勒斯坦民族權力機構管理。此後,以色列曾一度改變對巴勒斯坦的政策,開始減輕封鎖巴勒斯坦的經濟,並減緩對巴勒斯坦貨物和勞工運輸的限制。
但2000年爆發的第二次巴勒斯坦武裝起義,導致以色列再度封鎖。此後兩年中,巴勒斯坦的內部鬥爭和以色列的軍事行動,摧毀了加沙地帶主要工廠和管理機構,許多企業倒閉,國家總生產力大降,巴勒斯坦在以色列的勞工收入也大幅降低。2010年下半年,加沙地帶的失業率達45.2%。
根據美國中央情報局的世界概況,2001年經濟下降35%,人均年收入為625美元,60%的人口生活在貧困線以下。加沙地帶的工業主要是小型家庭企業,產品為紡織品、肥皂、橄欖樹木雕刻和旅遊紀念品,基本屬於手工業。以色列人則在一個工業中心建立了小型現代化工業,電力由以色列提供。加沙地帶的主要農產品是橄欖、檸檬、蔬菜、牛肉和奶製品;主要出口檸檬和鮮花;主要進口食品、消耗品和建設物資;主要貿易對象為以色列、埃及和約旦河西岸。

加沙在巴勒斯坦地區位置示意圖。來源/高德地圖
在以色列的刻意打壓和封鎖下,巴勒斯坦人的生活每況愈下。約翰·霍普金斯大學和國立阿拉伯巴勒斯坦大學於2002年末的一項研究表明,巴勒斯坦人普遍缺乏營養,17.5%的兒童患慢性營養不良,53%的中青年女性以及44%的兒童患貧血症。
經濟的持續低迷令加沙地帶的基礎建設也處於停滯狀態。早期,當地還有一條連接以色列和埃及的標準軌距的鐵路,但由於年久失修早已荒廢,只有少數軌道得以保存。加沙市的海港也早已關閉和荒蕪。加沙國際機場曾於1998年11月24日開放,但於2000年10月被以色列下令關閉。2001年12月,以色列軍隊摧毀了機場跑道。
加沙地帶有簡陋的電話服務系統,以色列電訊商,如Cellcom亦有提供服務。加沙地帶有兩個電視台(由巴勒斯坦民族權力機構管理),沒有廣播電台,此外還有四家互聯網服務商主要提供ASDL服務。大多數巴勒斯坦家庭擁有收音機和電視機。
2008年至2009年間的加沙戰爭結束後,以色列雖允許有限數量的醫療人道救援物資進入加沙,但又對加沙地帶實施封鎖。紅十字國際委員會表示,封鎖破壞了加沙經濟,加沙的醫療狀況持續惡化。以色列安全局局長尤瓦爾·迪斯金(Yuval Diskin)表示他並不反對放鬆貿易限制,但他認為西奈的走私隧道以及加沙地帶的開放港口威脅了以色列的安全。迪斯金認為,哈馬斯和“伊斯蘭聖戰組織”已經走私了“5000多枚射程達40公里的火箭彈”。

加沙地帶耶路撒冷橄欖山猶太墓地的煙霧。攝影/Conchi Martinez,來源/圖蟲創意
以色列總理辦公室發言人馬克·雷格夫(Mark Regev)表示,以色列的做法是“制裁”而非封鎖,但聯合國近東巴勒斯坦難民救濟和工程處的一名加沙法律顧問稱,封鎖是“不符合國際法的行為”。2010年7月,英國時任首相大衞·卡梅倫(David Cameron)對封鎖表示譴責,他説:“人道物資和救援人員必須能夠雙向通行,加沙不能也絕不應成為集中營。”作為回應,以色列駐倫敦使館發言人表示:“加沙人民是恐怖組織哈馬斯的囚犯。哈馬斯的統治和行動重點直接導致了加沙局勢。”阿拉伯聯盟隨即指責以色列發動了一場經濟戰爭。這種口水戰解決不了實際問題,事實上,加沙地帶在以色列的封鎖下,民眾生活十分艱難。當然,埃及方面為了自身利益,也對邊境進行了管控,多重因素加劇了加沙地帶的困境。
以色列國防軍嚴格控制以色列和加沙地帶之間過境點區域內的通行,並封鎖了與加沙交界的地區。加沙地帶及邊界地區(包括與埃及交界地區和海岸沿線)都非常危險,局勢隨時可能發生變化。面對國際上日益高漲的要求放鬆或解除封鎖的呼聲,埃及和以色列從2010年6月起也做了回應。
埃及部分開放了埃及到加沙的拉法過境點,埃及外交部清楚表示過境點的開放主要是人員通行,而非供應品。以色列宣佈將允許嚴格意義上的民用物品進入加沙,但要防止某些武器和具有雙重用途的物品進入哈馬斯控制的加沙地帶。
2011年5月28日,埃及開放了與加沙地帶陸路相連的拉法口岸,外界對加沙的封鎖至此結束。但埃及總統阿卜杜勒-法塔赫·塞西上任後再度封鎖埃及西奈半島與加沙地帶之間的地道,削弱哈馬斯軍事能力。
加沙地帶民眾深受以色列封鎖之苦,不斷組織各種集會、遊行等活動,一再呼籲包括聯合國在內的國際社會敦促以色列儘快解除封鎖。2010年3月,包括聯合國時任秘書長潘基文在內的不少聯合國官員先後走訪加沙地帶,對那裏的經濟、人權、教育、兒童發展等問題進行調查和評估。潘基文訪問加沙時表示,以色列封鎖加沙的政策“令人無法接受”。
雖然國際社會將繼續呼籲以色列解除對加沙地帶的封鎖,但在以色列的強硬政策下,解除封鎖遙遙無期。在長期封鎖下,一些不堪重負的巴勒斯坦人在物資短缺、對生活絕望的多重壓力下,逐漸極端化,巴以雙方的衝突時有發生。這次,哈馬斯發動的代號“阿克薩洪水”的軍事突襲與以色列軍隊的報復行動成為近段時間巴以雙方最激烈的一次衝突。
正如中國外交部發言人在例行記者會上所言:“在巴以衝突問題上,中國始終站在公平正義一邊,中國是以色列和巴勒斯坦共同的朋友,我們真誠地希望看到巴以能夠和平共處、共享安全和發展。實現這一願景的根本出路在於落實“兩國方案”,建立獨立的巴勒斯坦。”
(來源:國家人文歷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