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isa瘋馬秀“背刺女粉”:互聯網“審判”下的“女性困境”_風聞
娱乐独角兽-娱乐独角兽官方账号-10-11 21:46
作者| Mia
編輯| 把青
從“人間芭比”、韓流頂級女團偶像到被網絡世界“千夫所指”,只隔着幾場性感表演的距離。
在9月28日至9月30日之間,Lisa如期來到法國巴黎高級夜總會瘋馬秀表演,近日她在ins上寫道“You are not invited”(你沒被邀請),在另一條ins曬出內場高清美照,寫道“美妙的經歷,謝謝大家讓這一切發生。當你需要有人填補空缺時,打電話給我。”文案再度引發軒然大波。
場內嚴禁攝影,據現場觀眾轉述:Lisa替換舞者之一,出場了原有的幾個片段,選擇《I AM a Good Girl》作為表演曲目,裝扮成黑白職業裝OL模樣,進行了內衣秀表演,其他舞者進行了無上裝表演。雖則尺度並未超過之前與瘋馬秀合作的女明星,但從宣佈之日起,便引發了整個東亞互聯網的爭吵與抵制,熱度持續至今。
這場大地震甚至還蔓延到了內娛,ab、張嘉倪疑似因觀看錶演而被波及和抵制。原本小眾的瘋馬秀一夜間成為最熱詞條,曾任《青春有你2》導師、在國內有很高知名度和好感度的Lisa也身陷爭議,怎樣才算是韓流女團愛豆巔峯之後的合理出路?
中文互聯網大審判:陰謀論、“男凝”與“自由”之爭
將瘋馬秀直接等同於“脱衣舞表演”並不準確,事實上在英文語境裏,Burlesque、Showgirl revue、Stripper show幾種秀有着嚴格的劃分。而這幾種秀都是有性感元素的娛樂表演。
據海外電影從業者@潘萌Sophia 介紹,Burlesque“滑稽戲”有輕喜劇的成分,有劇情有演技,有主角有配角,有各種道具,着重在調情。Showgirl revue“歌舞秀”陣仗更大更華麗,插一頭羽毛珠光寶氣喜氣洋洋並排踢大腿。Stripper show“脱衣舞”一般是單人表演,不需要表演劇情編舞配樂,一切圍繞着直給脱衣,門檻也是三者中最低的。業內最知名藝術家蒂塔·萬·提斯的香檳酒杯舞結合了Burlesque 和Stripper show。
1951年首演的瘋馬秀對流行娛樂時尚文化產生了深遠影響,舞者須有古典舞蹈訓練背景、身高身材比例都有嚴格要求,場內有達利設計的紅唇沙發,碧昂斯MV《Partition》曾使用瘋馬秀元素片段,Taylor Swift的《Bejeweled》借鑑了“香檳杯”,Karl Lagerfeld、Christian Louboutin等大師為瘋馬秀設計服裝。
據幾年前曾經在巴黎觀看瘋馬秀,今年曾在東京歌舞伎町觀看脱衣舞表演的M醬回憶,與紅磨坊秀、麗都秀並稱巴黎三大秀的瘋馬秀,更近似於“光影歌舞秀”加有劇情的滑稽戲,“以人體為畫布,用光影在上面繪圖,淋漓盡致的藝術美感,很前衞震撼,是有劇情的,沒有感受到色情,台下半數以上是女性觀眾”,而東京脱衣舞表演相比則低俗得多。Dita von Teese最著名的瘋馬秀香檳酒杯表演也是結合了Burlesque和Stripper show。
無論如何,瘋馬秀豔名在外,在演出決定之後,Lisa本人過往的甜美形象完全顛覆。**其國內粉絲後援會宣佈停止更新,大批粉絲表示脱粉。**後台照中,其他舞者簇擁着並未“脱光”的Lisa,成為她的又一條罪狀,被認為“明星特權,階級壓迫大於性別壓迫。”
在微博、抖音、小紅書等各大平台,對Lisa的批判鋪天蓋地,一種主流的女粉聲音認為遭到了背叛,“Blackpink本來就是靠着Girl Crush(女粉對女性偶像的欣賞崇拜)走紅的,現在迎合男性凝視,是對東亞女性的背刺”,另一種聲音認為“一個在韓國出道的泰國人去法國表演,跟中國粉絲沒有半毛錢關係,管得也是太多”。是“每個女性都擁有自主選擇的自由”還是“向下的自由不算自由”,每一種聲音並不能代表Lisa本人,折射出的是發言者的自我認知。
**陰謀論甚囂塵上。**從光明會,急於“媚白”闖入歐美市場,被洗腦下降頭,到Lisa本人被替換、上演《消失的她》真人版,再到她被“LVMH集團三太子”精神控制……**整場事件很快演變成對Lisa的蕩婦羞辱。**在社交媒體上,任何一條Lisa相關消息下都能見到謾罵她“發臭發爛”的評論,“眼神都變得不純潔了”。
而在海外,爭相報道的是“中國粉絲脱粉”,海外對於“瘋馬秀是否物化和性剝削女性”的爭論並不多。一方面是由於東亞和歐美對於性感和裸露的觀念開放程度不同,另一方面,其115歐至293歐的票價、230個座位,決定了受眾註定少數,且與有話語權的羣體重合。
Lisa表演在輿論場激起了如此之多的激烈爭論,或許原因在於瘋馬秀本身就是矛盾而多元的。一方面,它並非純粹的低俗表演,而是帶有藝術性的流行文化符號。另一方面,從誕生發展史來看,性感元素勢必充滿爭議,甚至可能涉及性別結構的不平等,上文提到的對舞者身材的苛刻要求也被視為“剝削”的證據之一。
在《始於極限》一書中,著名的女性主義學者上野千鶴子在談及“情色資本”時表示:**社會學領域有一個兩難的問題,結構還是主體?主體作為個體越是堅持“自我決定”,結構就越能被免責。**在結構上處於劣勢的人確實有可能在短期內反過來利用其劣勢從結構中獲利,但長遠來看,這將導致結構的再生產。
**在父權制社會中,由於男性審美總體佔主導,怎樣算是“男凝”,是否迎合“男凝”並沒有嚴格的界限劃分。**以王思聰網紅女友連連看為代表的東亞“白瘦幼”審美如是,內化男性視角的P圖整容如是,今年重啓的維密大秀維密天使亦如是。以背刺女性之名對個體的過度審判,也在壓縮着羣體生存的空間。
從另一個角度來看,這次合作的本意是為了吸引更多年輕女性,**這場表演或許也可以視為ins粉絲量近億的Lisa與瘋馬秀的“共謀”,甚至雙贏。**黑紅也是紅,全網輿論流量的關注,好過無人問津。
“女性力量”與女團困境:解約後的Blackpink該往何處去?
毫無疑問,**“女性力量”是2014-2017年四代團出圈的關鍵密碼。**以三年為一代際,從2006-2009年二代團的少女時代,2010-2013年三代團的SISTAR、miss A、Girl’s Day、EXID、AOA,歌詞大多與戀愛有關,性感甚至擦邊的舞蹈,很長一段時間是韓國女團的標籤。但這一階段的韓國女團,大多迎合宅男粉絲,不符合歐美對個體主體性和自我魅力表現的訴求,並沒有真正實現全球大火。
而2016年出道的四代團Blackpink,乘着同一時期女性主義爆發的東風,以充滿力量感避免過度性感的舞蹈,“愛情不值一提”等強調自我主體性的歌詞,率性不失女人味的MV和公眾形象,引發Girl Crush風潮,**獲得了進一步全球化、拓展歐美市場的可能,成為真正意義上火遍全球的首個韓國女團,歐美青少年的心頭好。**隨着女性收入和地位的上升,女性意識的進步,年輕女孩替代男性成為女團消費的主力軍,她們在獨立的女團形象中投射自我:愛情和男人不重要,自我最重要。
她們的成功代表着K-POP席捲世界,韓國文化立國策略的成功,同時也進一步啓發了(G)I-DLE、ITZY等五代團,她們更加自我,ITZY唱着“我可能看着很奇怪,但我很喜歡我自己”。
**在Youtube上,Blackpink粉絲量近億,為全球藝人第一。**她們在2019年成為第一個進入科切拉音樂節的韓國女子組合,今年成為第一個登上科切拉領銜演唱的K-pop團體,壓軸出場。Blackpink吸引超過12萬名觀眾觀看,Youtube直播吸引2.5億在線觀眾,創下了科切拉最高紀錄。
對新生代的號召力和人氣令**Blackpink商業價值飆升,人均手握多個內娛小花豔羨不來的頂奢。**jennie手握香奈兒品牌大使,智秀是dior全球品牌大使,LISA是celine全球品牌大使,寶格麗全球品牌大使,樸彩英是tiffany全球代言人。
問題是,韓流唱跳女愛豆很難在30多歲之後還能維持人氣,要麼轉型演員,要麼單飛solo,總要找到新的出路。宋茜回國當演員,孟佳、王霏霏、Jessica等參與《浪姐》,Jessica創辦個人品牌。面臨着00後衝擊,95後Blackpink的盛世之下潛伏着危機。
**韓國偶像團體更新速度日新月異,也為仍是女團TOP1的Blackpink帶來了很大的競爭壓力。**平均年齡16歲的怪物新人Newjeans,出道不過5個多月,就憑藉《OMG》的收錄曲兼先行曲《Dito》打入了“Hot 100”排行榜,創下了出道後以最快速度進入該排行榜的K-POP組合紀錄。今年韓國企業聲譽研究所1月份大數據分析,NewJeans在團體品牌價值方面排名第一,BLACKPINK排名第二,IVE排名第三。
根據韓國公平交易委員會的規定,七年是團體成員與經紀公司之間可以簽訂的最長的單一合同期限。而YG和Blackpink今年剛好面臨着“七年之癢”,有消息稱,除了Rose之外,其他三人均不再續約,這一消息影響了YG的股價。
解約之後該往何處去?由此,Blackpink成員嘗試了職業生涯種種“新的探索”,**外界爭議集中在jennie和Lisa身上。**作為舞擔的Lisa被貼上了“豔舞女郎”“急於獻媚歐美市場”的標籤,Jennie變身為唱跳不賣力的“划水女王”,在剛剛結束的世界巡演中,據網友統計,分別在加拿大漢密爾頓、中國香港、丹麥哥本哈根、泰國曼谷和澳大利亞墨爾本,五次中途退場。盆栽哥、Jennie和德普女兒出演、《亢奮》導演執導的新劇《THE IDOL》(《偶像漩渦》)便是Jennie演員轉型的新嘗試,播出後差評如潮,進軍好萊塢之路不順。
韓國高度發達的偶像工業體系下,女團表現高度成熟專業,同時也相當同質化,完全抹除藝人的個人性格特質和喜好,呈現出統一迎合市場的風格,藝人淪為流水線上的螺絲釘,具有可複製性和可替代性——Blackpink每天訓練12個小時,每週7天,每兩週休息一次。
取悦男性也好,Girl Crush、女性力量也罷,不同風格的迭代,歸根結底都是韓國偶像工業捕捉市場喜好打造出的商品,與藝人本人意志和真實想法無關。Lisa令人大跌眼鏡的豔舞“叛逆”,或許正是她對扮演“甜美芭比”人設形象以及長期嚴酷訓練的反叛,迴歸自我的出逃。
無論Lisa和Jennie之後的選擇為何,人氣上升抑或跌落,資本機器仍將繼續轉動不休,而新一代女團商品也將被擺上貨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