紐約時報丨反以左翼人士必須審視自身_風聞

圖源：Getty Images

反以左翼人士必須審視自身

佈雷特·史蒂芬（Bret Stephens）

週六*（10月7日——譯註）*上午，以色列南部，哈馬斯在一個音樂節上殺害了數百人，並用槍指着其他人，將他們綁架到了加沙地帶充當人盾。週日下午，紐約曼哈頓中城，在一個親巴勒斯坦和左翼團體的集會上，一名發言者為該暴行叫好：那是過去幾天裏，以色列人遭受的數千起暴行之一；我們後來得知，遇害者包括嬰兒和幼童。

“你們可能已經看到了，當時他們正在舉行某種狂歡或沙漠派對，玩得很開心，直到巴勒斯坦抵抗力量駕着電動懸掛式滑翔機到來，帶走了至少幾十名嬉皮士”，一名發言者表示。“但我確信，他們幹得非常漂亮，別管《紐約郵報》怎麼講。”人羣向他歡呼。

我本人去看了這場集會:有人會哪怕是敷衍一下，譴責哈馬斯的做法嗎？簡單同情一下以色列的痛苦？説點有關和平與非暴力事業的陳詞濫調？沒聽到有人那麼講。我見證的是輕佻放蕩和幸災樂禍，就好像某人鍾愛的球隊贏得了世界盃。自猶太人大屠殺以來，哈馬斯實施了針對猶太人的最大規模單日屠殺，而集會人羣對此欣喜若狂。

類似場景在世界各地上演。在倫敦，估計有五千名示威者聚集在以色列大使館附近，向大使館所在建築釋放煙花。在澳大利亞悉尼歌劇院的一次集會上，“解放巴勒斯坦”的口號讓位給了人們深藏的情緒: “去他媽的猶太人。”在哈佛大學，三十多個校園團體發表的一份聯合聲明認為，“以色列政權應對所有正在發生的暴力承擔全部責任”。校園團體“耶魯學生支持巴勒斯坦”（Yalies4Palestine） 的一份聲明堅持説: “越獄有賴於武力，而不是對殖民者的絕望呼籲。”

不論你對這些示威和宣言還有其他任何意見，都請給予抗議者和宣言作者以誠實的評價。對他們中的許多人來説，“親巴勒斯坦”就是親哈馬斯，“反佔領”就是反對以色列有以任何形式存在的權利。以色列人因為是以色列人而有罪，所以他們遭遇的謀殺和羞辱就是可以嘲笑的。既然“猶太復國主義是種族滅絕”，如示威遊行中使用的招貼所説，那麼就沒有什麼駭人聽聞的手段不能用來阻止它。

假如在週六，被謀殺的以色列人是現在數量的兩倍，那麼依據自以為是到不可救藥的那些人成了屠殺拉拉隊長的算法，這會讓示威者受到懲罰，還是會讓他們倍感高興？

不是所有極左翼都走得那麼遠。美國民主社會主義者聯盟（Democratic Socialists of America）紐約分部在社交媒體上推廣了這次集會，但該組織最著名的成員亞歷山德里婭·奧卡西奧-科爾特斯(Alexandria Ocasio-Cortez)譴責了這次集會，並發表了一份66字聲明，她在其中以“最強烈的措辭”譴責了“哈馬斯的攻擊”。（亞歷山德里婭·奧卡西奧-科爾特斯，生於1989年，是美國國會眾議員，代表紐約州第十四國會選區。——譯註）

隨後是“立即停火和避免局勢升級”的要求。有人應該告訴這位紐約州女議員: 現在要求停火，就是保護兇手不受後果影響，並剝奪受害者有效自衞的權利。用老左翼的話説，這“客觀上”支持了哈馬斯，哪怕它裝作自己也要求和平。

對那些更廣泛意義上的左翼人士，類似的話有必要講講。他們對週六發生的事情感到發自內心的恐懼，但絕少停下來想一下，在為已發生的事情營造道德和思想氛圍方面，左翼有沒有扮演過什麼角色。

我説的是那些正統左翼，對他們來講，反猶太復國主義——不只是對以色列政策各個方面合情合理的反對，還有對以色列以任何形式存在的權利的否定——是一種值得尊敬的政治立場，而非一種更新形式的反猶太主義。我説的是聯合國特派調查員和曾經偉大的人權組織，它們謊稱以色列故意在加沙地帶建起了一座“露天監獄”，卻從不在意，加沙與埃及接壤，或者以色列已在近二十年前騰出該地區，收穫的回報卻是地上地下的無休止攻擊。

我説的是那些大學校長，他們在反猶太主義問題上支持言論自由，但在其他形式的爭議性言論問題上卻變得異常挑剔。我説的是那些政治領導人，他們一再承諾與以色列團結一致，但在以色列試圖摧毀哈馬斯用來保養其戰爭機器的基礎設施時，他們卻迅速要求剋制。我説的是有些講述，它們似乎口徑一致，營造出一種聳人聽聞的印象，即以色列士兵蓄意殺害巴勒斯坦兒童。我説的是這樣一些人：他們對以色列政府的憤怒似乎從未減弱，但絕少停下來留意一下，哈馬斯是一種宗教狂熱分子的獨裁統治，或者巴勒斯坦民族權力機構主席馬哈茂德·阿巴斯(Mahmoud Abbas)是一位時常怒懟他人的反猶分子。

分開來看，以上沒有一條直接威脅到任何一個以色列人的生命。合在一起看，它們足以解釋，猶太人之國以色列是如何被習慣性地當成就像是一些人所稱的“萬國的猶太人”（ Jew of nations）那樣對待的，後果則是血淋淋的。假如一些反以色列的左翼人士發現，自己正驚恐萬狀地旁觀上週六發生的事情，那麼眼下是他們細緻審視自己的絕好時機。

（作者是美國專欄作家，曾獲得普利策新聞評論獎。本文原題“The Anti-Israel Left Needs to Take a Hard Look at Itself”，由《紐約時報》網站發佈於2023年10月10日。譯者聽橋，無法確保準確理解原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