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是五星,想象不到開分了有多高_風聞
Sir电影-Sir电影官方账号-10-24 09:04
作者 | 毒Sir
本文由公眾號「Sir電影」(ID:dushetv)原創。
一部最新國綜,豆瓣還沒開分。
但看了一眼評論全是5星,4星都很難看到。

它的出現是一個驚喜。
讓你恍惚間覺得:
哦?
是誰給現實突然按下了一個快進鍵——
第一人稱複數

“這是可以説的嗎?”
這種潛意識的暗示,是我們中的魔咒,但又是真實處境的投射。
可以説嗎?
當問題被如此清晰、直接、坦率地説出來的時候,你才發現,原來我們可以擁有一個更寬廣的世界。
01
原來是她
説到這個節目就不得不提發起人——
周軼君。

她的特別之處在哪裏?
先説頭銜:全球唯一常駐加沙的戰地女記者。
她還出版《離上帝最近》《走出中東》《中東死生門》記錄在中東戰地見聞的書籍。

我們瞭解她,更多是在文化類節目裏做嘉賓,聊天南海北的話題。

比起觀點。
周軼君更不可替代之處是她的視野。
比如,在真實戰場中看到、受到的那些創傷。
聊到了身為女性,除了戰爭之外,在中東地區的不便——
“作為一個女人,在那邊可能有很多不方便的事,在我的博客裏面可以看得到,因為我在那裏必須戴頭巾,沒有戴頭巾,在當地還遭到過圍攻。”

在信息爆炸,訊息無比便捷的今天。
我們為什麼卻感覺失去了真實感?
因為比起“聽説”和“聽説的聽説”。
今天缺少的正是,在現場的,一手的經驗。
這種經驗不僅告訴你在那裏發生了什麼。
也可以讓你重新看待,我們身邊那些習以為常的事。
比如,她可以去追問基礎教育,拍攝了一部相關紀錄片《他鄉的童年》。
把在芬蘭、日本等國的教育見聞,通過影視媒介呈現給觀眾,也讓大家在其中見到了不一樣的世界。

比如,她在參加以竇文濤為發起人的《鏘鏘行天下》節目時,對一些永恆的人生命題給出了自己的理解。

大眾對她的評價,最多的就是獨立、勇敢。
因此,當週軼君作為節目發起人來主導《第一人稱複數》的時候,觀眾的期待也放在了“女性”二字上面。

但,它僅僅只是一檔女性節目嗎?
02
從女性出發
儘管節目在播出前,宣發和受期待的方向一直是“女性主義”,但只聽《第一人稱複數》節目名字,並不能將它直接和“女性”連接到一起。
實際上,這個節目的定位也不只是面向女性。
正如前文講到的,周軼君本人也不是一個傳統性別特徵明顯的人。
她僅僅,恰好是一名“女性”。
開頭就解釋到“第一人稱複數”的意思是:每個人都是羣體中的獨特存在,但組合在一起是一個複數。

人,有着複數的羣體性。
但人首先也是自己。
不妨,也從“自己”出發。
《第一人稱複數》第一期便從女性話題開始——
“性騷擾”。
嘉賓有法學副教授陳碧、律師呂孝權和婦女權益法律援助律師侯志明。

呂孝權律師提到,在疑似遭受性騷擾的情況中,要保有證據意識,一共分為三類——
一,日記、聊天截圖。
長期性、連續性的日記,詳細記錄過程。
或者是連續性的聊天截圖,上一張圖的最後一句話,也需要出現在下一張圖中。
二,錄音、錄像證據。
在電話錄音時,需要明確説出對方的行為,等待對方針對該行為的默認或辯解,才可能判定為“性騷擾”。
三,醫院證明。
在收到性騷擾後,及時進行心理諮詢,醫生會將情況詳細記錄在檔,最終可成為有力證明之一。


除此之外,最重要的是及時報警。
警察也會根據事發後多長時間報的警,來判斷是否構成性騷擾。
以及,第一時間調取證據。

有不少觀眾都表示:學到了真東西。
而對於這一話題的討論。
複數,不僅限於“我們女人”。
性別背後,是一個權力關係的問題。
有人説“有男性同樣被性騷擾為什麼不談”,節目中陳碧老師就提到了這個問題,並不是因為有了男性受害者就可以抵消女性受害者。
而是我們應該共同認識到,這是站在權力強勢的一方對弱者的霸凌。

在第二期“閒聊全宇宙”中,還是女性視角,又和電影相關——
《瞬息全宇宙》,以及電影行業中女性的困境。
嘉賓有有脱口秀演員小鹿,作家毛尖,編劇張越,每個人的想法在其間碰撞。
比如,女性形象帶來的刻板印象,胸大真的無腦?
一開始,這是影視熒幕中映射出來的形象,大胸意味着一種性感符號,逐漸成為評判女性外在的某種標準,與“聰明才智”這種內在品質,彷彿隔了十萬八千里。

這好像已經老生常談。
或者有人直接打上標籤——又是“女拳”。
但討論的深度沒有停留於此。
甚至會反思,反對偏見的人,會帶來新的偏見嗎?
比如那次在互聯網上一石激起千層浪的上野千鶴子訪談。
三個北大女生問:上野老師不進入婚姻,是因為被男人傷害過嗎?還是因為原生家庭?
於是被鋪天蓋地地説——三個嬌妻向不婚主義者的惡毒提問。

直接把採訪者定義為“婚驢”。
而她們的對立面,是代表正確與正義的“不婚主義者”上野千鶴子。
然而不久後。
上野千鶴子也經歷了一場“塌房”。
原因是她被曝出“隱婚”,不配做女性主義者。

當初罵三個北大女生的,和後來罵上野千鶴子的,可能是相同的人。
他們造了神。
又發現神像塌了——女權主義者上野千鶴子老師怎麼能結婚?
但。
《第一人稱複數》的嘉賓們大為不解——
獨立女性為什麼不能結婚?
結了婚沒有被祝福,而是以一種驚愕的姿態“爆”出來。
我們在擺脱偏見的過程中,是不是又不知不覺地染上了另一種偏見。

當你以為。
這是一個由女性主導,關注女性議題的節目時。
節目卻從未打算把這劃為邊界。
03
知識分子的交織
在“冷眼看電視”對導演任長箴的採訪中,她否認了“女性節目”的定義,關於節目氣質,反而用了“知識分子”一詞來概括。
任長箴解釋,本質是不希望用“女性”標籤來侷限了這檔節目的表達,因為關於《第一人稱複數》,更值得觀眾關注和感受的,是深刻的洞察、多維的思考、嚴肅的表達等方面。任長箴用了一個詞:“知識分子氣質”。
——《冷眼看電視》
細數《第一人稱複數》裏的嘉賓,多是作家、學者、教授或律師,例如中國政法大學證據法學副教授陳碧、希中文化協會會長楊少波、編劇張越等人。

△ 依次為陳碧、楊少波、張越、止庵及陳丹燕
他們帶有不可替代的文化氣質。
在以往,男性為主導的文化節目中,我們可以聊很多。
關於歷史、城市、人文。
同樣,由女性為主導的談話節目,除了前面提到的從女性視角出發之外,也可以探討更廣闊的話題。
比如,《第一人稱複數》的第三個話題:自然律。
做客嘉賓:作家陳丹燕,學者止庵。
她們走出演播廳,走進植物園,暢談關於花草的故事。
比如,關於花名,一朵名為“初戀”的花,也藴含着大眾對初戀的想象。

或者以花喻人,比如我們常提到的“花期”,也可形容人,這都給到觀眾從未有過的細節思考。


花,古往今來,常作為一種文學意象,本身也包含着文人氣質。
比如王陽明先生著名的那句“你未看此花時,此花與汝同歸於寂;你來看此花時,則此花顏色一時明白起來”,探討心之所至的意義。
談論花,當然不是女性話題。
但《第一人稱複數》之前,那些由男性主導的節目,又很少會這麼專注地來談論花。
所以在Sir看來。
這個節目裏“第一人稱”的,是女性。
但“複數”,卻不是。
因為女性可以聊的話題,不應該只限於女性,也可以是歷史、政治、自然,這個天地間的一切。
早在很久以前,“第四代”的黃蜀芹導演的就這樣説過。
什麼是女性電影(劇)?
——“我認為的女性電影,就是在人們習慣房間坐北朝南,窗子永遠朝南的地方開一扇向東的或向西的窗。
這另一扇窗讓我們看見不一樣的風景。”
同樣的。
《第一人稱複數》談論的只是女性嗎?
看這個節目的也只是女性嗎?
Sir想,在女性話題流行的當下,這樣做或許會吸引到一些流量。
但它偏偏不。
它就是要告訴女性——
看,這是你們該去看的更遠的風景。
也告訴所有人——
看,這是熟悉的風景裏被遺忘的視角。
穿過漂浮的網絡議題。
讓我們重新抵達世界本身。
本文圖片來自網絡
本文由公眾號「Sir電影」(ID:dushetv)原創,點擊閲讀往期精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