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南亞紀行 | 當慢悠悠的馬來西亞人，遇見效率優先的中國人_風聞

中國人生活工作的節奏快，馬來西亞人節奏慢，隨着越來越多的中企在馬來西亞落地投資，文化差異在一快一慢之間調和

文 |郭宇(發自吉隆坡) 王靜儀(發自上海)

編輯 | 王靜儀

馬來西亞，國人簡稱為大馬，已經是我東南亞之行到的第三個國家。有了印尼和泰國的經驗，我已經習慣了落地機場先看指示牌——看看有沒有中文字體。

但我熟悉的一切沒有發生。從吉隆坡機場下飛機時，看到的第一個指示牌是馬來語和英語，在我入境前，都是如此。

“難道我判斷錯了?”都説大馬華人多，來機場接我的司機都起了箇中文名字，但我怎麼一點沒感受到中文氛圍？

當我辦好落地籤，抵達出口後，疑慮很快打消。

下一秒，就看到出口對面的四個中文“南洋冰室”。一路上，看到了幾個”重慶火鍋”字樣。正當我逐漸見怪不怪，到了酒店樓下，還是被這個招牌震懾到了——“好客山東淄博燒烤”。那一瞬間我像身處摺疊世界，忍不住問自己到底在哪。

這次入住的酒店位於吉隆坡市中心，不論是房卡還是室內陳設，都有了中文，還是簡體字。我專門帶的轉換插依舊沒用上，房間內插孔能直接插國內兩孔插頭。

大馬和中國的近，不在指示牌標識這種面上東西，而是貼近日常生活的，就像你隨手一搜，發現附近就能吃到沙縣小吃。我住的附近確實有沙縣。

吉隆坡茨廠街附近 

郭宇/攝

01

今年，馬來西亞是中國人出境遊最愛的目的地，中國人對馬來西亞的熱情，已經超越了原來的冠軍泰國。根據泰國旅遊和體育部公佈的數據，今年前7個月，僅有183萬人次中國遊客前往泰國，遠遠少於馬來西亞的243萬人次。

馬來西亞的華裔數量，也足夠讓你感到親近。2020年，馬來西亞全國人口約為3245萬人，其中馬來西亞公民為2980萬人，華裔馬來西亞公民佔23.2%，是全球華裔最多的國家之一。

這種親近感無處不在，可能是在當地的電梯裏，一位華裔和你打招呼問你今天去哪裏；可能是在出租車上，華裔司機跟我聊起他們過春節的場景，每個農曆新年都有相應生肖屬相的新年歌傳唱；可能是在一個尋常的當地門店，華裔老闆説這套桌椅、那套投影儀，都是她從淘寶買回來的。

近年中國企業在這裏加速投資，兩國聯繫越來越緊密。

“通常他們(中國公司)的投資區域中心在其他國家，這是這幾家公司第一次選擇馬來西亞作為投資區域中心。”馬來西亞總理安瓦爾今年4月説，東方日升、華為、隆基綠能、字節跳動、吉利汽車集團等中國企業，已決定將馬來西亞作為首選的投資目的地。

馬來西亞獨立廣場 

郭宇/攝

4月的那趟訪華之行中，安瓦爾宣佈，中國對大馬的承諾投資額達1700億林吉特，創下歷史新高。

2009年以來，中國已連續14年成為馬來西亞最大貿易伙伴，目前也是馬來西亞的最大外資來源地。根據馬來西亞外交部的統計數據，2022年馬來西亞對中國的出口總額增長9.4%至2106.2億林吉特(約合人民幣3226.7億元)，而從中國出口至馬來西亞總額則增長20.7%至2765億林吉特(約合人民幣4236億元)。

但大馬又不單單和中國連接，在首都吉隆坡，你見到各種膚色都不奇怪。這是橡膠、棕櫚油出口大國，全球的貿易商匯聚於此，此外，服務業發展也比較好。

世界銀行發佈的《2020年營商環境報告》顯示，馬來西亞營商環境便利度在全球190個經濟體中排名第12位，在東南亞地區僅次於新加坡。

所以在這裏，你碰到一個既能説馬來語，還能説英語，偶爾還能整點中文的人，概率要比印尼和泰國高。

馬來西亞首都吉隆坡 

圖源/IC

02

馬來西亞人給我最大的感覺是慢

性子，讓我不解的是，當追求速度效率的中國人來這裏投資經商，要如何適應當地的節奏，更好匹配呢?無論是此前和大馬的相關公司推進採訪，還是在吉隆坡機場辦理落地籤，我都能感受到這種慢悠悠。

和當地企業溝通採訪，此前已經推進了十幾天，連同事都不忘調侃説，“目前事情正在以馬來西亞時速推進。”直到我當天飛機要飛往吉隆坡，對方才敲定了第二天具體的採訪流程，這着實讓我捏把汗，但凡時間偏差一些，我這次可能就無功而返了。

吉隆坡機場的落地籤，大概是我等待時間最長的落地籤，一共25分鐘左右。這25分鐘裏，我除了最開始填寫申請表，填好返程航班、住宿地址、護照等信息交給對方後，剩下能做的就是等待。

這期間，櫃枱的工作人員相互開玩笑聊天，或者起身倒水，一片輕鬆氛圍，這隻會讓我更加緊張，“該不會太無聊了，等會兒要找我盤問吧”。

確實問了，但不多。第15分鐘，我被第一次喊過去，是刷信用卡支付落地籤費用，大馬落地籤不能付現金。第25分鐘，我被第二次喊過去，直接把護照連同收據一起給我了。“就這就結束了?我的行程信息白打印了？”這是我的第一反應。

這讓我對馬來西亞的態度很複雜。雖然和國人相比，辦事效率確實沒那麼高，但對方也不是故意為難你，這大概就是對方認為舒適的速度。或許這時候得默默難過一下，國人為什麼這麼卷。

吉隆坡市中心 

郭宇/攝

一個快，一個慢，中國和大馬的速度如何匹配？中國速度降一點，大馬速度升一點。這是我從許多人口中聽到的答案。此外就是多溝通。

相比國內，馬來西亞的節假日多了一週左右，使用年休假也更常見。“這邊的年休假是權利，他們叫拿假，不叫請假，人家是工作和生活要balance要平衡。而中國人是把工作當生活。”一位在大馬工作的中國人跟我説。

中國外派到大馬的管理者要適應當地的節奏，把計劃安排得更前置。比如在國內，提前一兩天安排你做完一件事。但在大馬，最好提前一週左右，以免出差錯。

在中國公司工作的當地人，速度也比之前快了。就拿工廠一線工人的生產效率來説，一位管理者告訴我，首先要考慮到客觀環境，當地的生產節奏就是如此，不過通過採取各種管理手段，效率也有明顯提升。

比如，讓當地工人理解工業4.0最好的辦法，就是去中國的工廠體驗參觀。其次，要各方面激發他們的動力，小到換位思考自己是這個產品的顧客，大到對國家工業水平、發展前途的理解。

吉隆坡 

郭宇/攝

03

雖説東南亞是日系車的後花園，但來到馬來西亞會讓你眼前一亮。

在這裏，賣得最好的車不再是日系車，而是馬來西亞本土汽車品牌寶騰(Proton)和第二國產車(Perodua)。兩者的地位也相當於中國的一汽和二汽，市佔率在六成左右。日系車約佔三成。

放眼整個東盟，馬來西亞是唯一有本土汽車品牌的國家。

路邊隨處可見的Perodua牌汽車 

郭宇/攝

不過，本土品牌寶騰如今有了中國血統。2017年，中國車企吉利入股寶騰，持有49.9%的股份，並擁有管理權。吉利入股後，除了帶來更新的技術和生產管理經驗，還引入了吉利已有車型，像寶騰的X70、X50、等X系列的產品，就是從吉利引入的。

一位寶騰經銷商Eric向我回憶起X70上市時的盛況。寶騰X70在2018年12月上市發佈，是吉利入股後，從吉利引入的第一款車，原型車為吉利博越。

“那是我第一次看到一款車還沒正式上市，還沒公佈價格，就已經有了一萬個左右的訂單，在馬來西亞的歷史裏很少會發生，尤其是這款車售價在10萬林吉特（約合人民幣15.4萬元）以上了。”Eric説。

要知道，寶騰之前一直是靠6萬林吉特以下的汽車打市場，高售價的情況下還有高訂單，在當時看來簡直是不可思議，上市後提車時間一度長達一年。

吉利入股寶騰後，推出的X系列汽車 

郭宇/攝

現在，馬來西亞也有些從中國直接進口的汽車，比如比亞迪、長城歐拉、奇瑞等等，其中有許多是新能源車型。

不過，中國車要想借新能源車型打入馬來西亞市場，還有難度。一是油價便宜，大家缺少換電車的動力，當地油價只有兩三林吉特/升，約三四元人民幣；二是公共充電還不方便，不適合長途。三是目前電車售價普遍在10萬林吉特以上，還不夠大眾化。

除了中國的新能源汽車，中國的高鐵也將出口到馬來西亞，此前中國出口印尼的雅萬高鐵已經開通運營。

馬來西亞交通部部長陸兆福説，目前備受關注的馬來西亞東海岸鐵路項目“進展順利”，其工程進度已完成近40%，預計2027年初可投入運營。“我預計該項目將如期完工。”他表示，“我對中國企業非常有信心。”

馬來西亞東海岸鐵路起點為吉蘭丹州的哥打巴魯，終點為雪蘭莪州的巴生港。全長600多公里，目前開車通行需要近8小時，鐵路通車後，預計兩地之間4小時即可到達。

這條鐵路線將連接馬來半島東西海岸重要港口，在改善交通、吸引投資、創造就業等方面發揮作用，採用全套中國標準建設。

作為第一個與中國建交的東盟國家，同時也是最早響應中國共建“一帶一路”倡議的國家之一，馬來西亞官方説，期待在“一帶一路”框架下同中國有更多合作，尤其是在基礎設施方面。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