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説好人不長命(下)_風聞
临溪钓叟-狐,西进吸尽流量;资本码钱马前,卒11-05 07:40
有一年,二叔的因為排尿問題,做了一個小手術,在市裏住了幾天院。住院期間,天天都有孫男弟女去探望和照料,病房裏經常人滿為患,以致被醫生護士好心驅逐。
當時二叔的姐姐還在世,她的幾個女兒也每天去看她們的二舅,每天都能見到熱鬧的景象。
二叔出院後她們去媽媽家,就忍不住問,為什麼她生病時沒有這麼多人來,二叔的姐姐只是笑了笑,沒説什麼。
畢竟每個人的性格不同,每個人的選擇也不同。
前面説到過,二嬸侄子的父母在他來到二叔家以後,幾乎不聞不問。二叔二嬸也從沒有為了侄子的事去找過他們。
村子拆遷第二年,侄子為了兒子上學想買學區房,還差幾萬塊錢,他不肯問親戚借,妻子為這事對他冷嘲熱諷。二叔女兒知道以後,見弟弟一籌莫展,出面找到弟弟的親生父親,一番慷慨陳詞,確實合情合理,順利解決了問題。
前面説了,由於拆遷規定不合理,上訪無果的二嬸沒有妥協,成了釘子户,最終開發商放棄了徵他們的地。
二叔家老房子在村子最東頭。南邊是穿過村子的主路;東邊是窄一些的村路,路東是鄰村的魚塘;北邊是當年水利工程留下的水渠,魚塘的水由它而來;西邊唯一的鄰居拆遷沒多久就搬走了,二嬸還種過幾年他們的部分園子。
二叔家所處的位置,在當年自行車為主要交通工具時,算是要衝,南來北往東奔西走的,都經過那裏。時不常的,就有自行車出問題,比如紮帶、癟胎、掉鏈子等等,人們總是就近找到二叔家。
二叔在家時,會親自幫着處理好。
二叔若不在家,二嬸就會一指倉房,讓人自己去拿,那裏放着二叔所有修車用的傢伙事兒,包括工具和配件。
有的鄉鄰就好心勸二嬸別這樣,怕被貪小的給順走東西。確實有幾次少了東西,但二叔不當回事,二嬸依然如故。
後來自行車越來越少,二叔也越來越老。
2007年暴雪後,二叔二嬸搬進了自己花錢買的樓房,留下老房子和大園子獨對風雨。
2015年,東邊的樓盤開發到三期,這家開發商的地塊原本與二叔家老房子隔着一塊地,因為一期二期都賣得特別火,就買下了那塊地做三期。做規劃設計時發現,無論怎麼調整,在滿足了層高、綠化和配套等條件後,容積率都比一期二期低。
經過再次實勘,為使容積率與前期持平,規劃設計部門提出兩個變通方案:一是取消西側預留的斷頭路;二是預留的這條路向西平移。
第一個方案,審批難度增加不説,門面房比例也大幅降低。
第二個方案,審批難度同樣增加,但門面房比例不降反增,然而有一個擴大徵地問題。
實際上設計變更和擴大徵地,對大開發商來説都算不上什麼難題,尤其是對這家開發商。
方案上報的結果可想而知,第二個方案被採納。
鋪墊了這些,大家應該明白了,這個擴大徵地,徵的就是二叔家的地方,必須是他家,也只有他家。
儘管只有一家,但戲碼也要給足,你來我往數個回合那是一定的。
溝通幾次後,條件基本確定:本樓盤二期精裝修房兩套,和與一套房等值的現金。
二嬸還想要對方加一些現金,女兒不想夜長夢多節外生枝,她迅速在對方提供的備選房裏選擇了兩套,分別過户給弟弟(二嬸的侄子)的兒子和自己的女兒,並在現金交付後簽了字。
就這樣,二叔的這片田園,在煥發多年生機後,岑寂了數年,又迎來繁華與喧囂。
鬧騰了十二三年之久的大事,一朝塵埃落定,還如此的出人意料,二叔二嬸特別高興。
沒隔多久,二老與女兒侄子商量後,隆重宴請了下一輩,觥籌交錯歡聲笑語之際,二嬸給這些侄子侄女甥男甥女們每家都發了一個厚厚的大紅包,同時非常嚴肅地表明,誰都不許推辭,必須收下。
這件事,被當地傳為佳話。不過也產生了一點副作用,就是外地幾個多年來不同二叔二嬸走動的親戚,突然之間陸續登門了。當然對別人來説,這大概算作倖福的煩惱,對兩位老人卻沒什麼。
疫情發生後,大家都非常擔心二叔,又不敢去看他,只能打電話給二叔的女兒問詢。
後來放開了,老人家也不幸中招,萬幸的是有驚無險。
時至今日,二叔仍然精神矍鑠,高門大嗓。有人來的時候,沒頭沒腦地偶爾插句話打個岔;沒人的時候,總是擺弄新式的戲匣子,不知道聽個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