駐華大使夫人 | 見證奶奶故事裏的中國_風聞
外交官说事儿-外交官说事儿官方账号-让更多人了解有血、有肉、有情怀的中国外交官11-06 16:45
在衚衕裏和地攤上結交中國朋友
不用説也可以想象,古巴駐華大使夫人伊萊達在北京生活得一定非常愉快。儘管這裏遠離她蔚藍的加勒比海岸旁的祖國,也沒有她熟悉的熱帶海風,但只要她在北京的衚衕裏隨意轉轉,就會發現,北京竟會有那麼多同古巴人一樣熱情的老百姓把自己當作朋友。
她説:“我1999年10月21日抵達北京,這一天是我新生活的開始,從那天起,我就迷上了中國——這是一個充滿魅力的國家。在這裏我認識了很多人,有很多朋友,我還學了幾句中國話,可以和中國朋友交談。雖然我只會講幾句,能聽懂一點,但我覺得自己不是‘文盲’了。”
儘管語言溝通依然有障礙,但只要走出使館,伊萊達就會發現,其實自己和北京市民很容易交流。
“我常到一些小地方去,比如衚衕,人家看見我就問我是哪裏人,我就説我是古巴人,他們都挑起大拇指説:‘古巴!中國!朋友,是朋友!’要知道,這不是官方場合,也不是正式場合,這些人也不知道我的身份,就只知道我是古巴人,他們對古巴的這種友好情誼使我很感動。於是我們交談起來,互相講故事,然後成為朋友。別奇怪,我們真的能夠交流。”
每到週末,伊萊達都喜歡自己去商店採買些東西。採訪那天,她穿的對襟紅襖就是從小店裏“淘”來的,而且她很愛穿中國傳統服裝。
她經常不帶翻譯,一個人去商店,而且和售貨員交流起來一點障礙也沒有。“是這樣的,”伊萊達解釋道,“我會點兒簡單的中文,需要和售貨員交流時,我們互相遞根煙,抽一抽、聊一聊,連比帶畫,互相就都懂了。”

伊萊達在重慶水果攤前
她繼續笑道:“不帶翻譯更好辦,因為好砍價。我砍價砍得特好。我知道中國的數字怎麼説,然後帶上一個計算器,到了商店,我就在計算器上砍價,每次都砍得很成功。
還有件很有意思的事情:一次,我到外面買東西,一般情況下,店家一見到外國人,價錢就忽悠一下提上去了。我問:‘這個東西多少錢?’‘300元。’他答。‘低點低點。’我説。‘280元。’他降了點兒。我只好説:‘唉,我是古巴人。’結果旁邊一個光着脊樑的小夥子一聽,馬上講:‘啊?古巴人!好説好説!50元!’雖然我記不清那是在什麼地方了,大概是在地攤上,因為使館周圍有好多這樣的地方,但那次經歷讓我覺得真有意思。”
伊萊達喜歡交朋友是出了名的。她屬於這樣的人:胸襟開闊,性格豪爽,你很快就能被她的質樸和拉丁美洲式的熱情和幽默所感染,如沐和風。“我適應能力強,到哪兒都感覺不錯。加上中國老百姓熱情好客,所以我很容易在中國交上朋友。”
屬相相和的朋友式愛人
伊萊達出生於古巴中部農村,她是家裏的獨生女。“後來我們全家人搬到城市,就是為了尋求好的生活併為了我能上學。我的父母都是正直勤勞的人。我長得像我母親——表面厲害,但內心豐富;我的性格像我父親——勤勞、有韌性。從小我喜歡做很多事,但往往幹着幹着就沒結果了。我父親對我説,幹什麼都要善始善終。”
“古巴革命成功後,古巴農村開展廣泛的掃盲運動,我也參加了。父親問我:‘你是不是決定做這件事了?’我説:‘是的。’他説:‘你要去,就要做到底。’古巴掃盲運動整整進行了一年,我完全徹底地投入其中。這個運動不僅使古巴成了沒有文盲的國家,對我個人的影響也是深遠的。”
古巴社會主義革命以前,年輕的伊萊達在學校裏學貿易。從小就嚮往當教師的她,直到革命勝利後才改學師範。後來她爭取到獎學金,在哈瓦那語言學校學俄語,又取得了學前教育碩士文憑。來中國前,她一直在古巴的大學裏從事語言、文學方面的工作。

大使夫婦:朋友式的愛人
她和丈夫——當時在省共青團工作的阿魯菲先生是在一個培訓班裏相識的。“我欣賞他堅強和開朗的個性。他屬猴,我屬羊,在西方有關中國生肖的書有很多,我也看過不少,所以根據中國的説法,屬猴的和屬羊的人能玩到一塊兒。也許這就是為什麼我們倆在一起比較和諧的原因吧。我們是好朋友。”
阿魯菲先生先前在古巴共產黨中央聯絡部工作,到中國後,他對工作照樣是全情投入。作為夫人,伊萊達當然會全力輔助丈夫——“説容易也容易,説難也難,一切都尊重大使工作的要求。有時我和朋友説,我原來學教育,現在學怎麼做好大使夫人。”
他們有3個孩子,大兒子34歲,兩個小的是一對龍鳳胎,也28歲了。她和孩子們也是很好的朋友。
在工作中結交中國文化界朋友
在中國,伊萊達主要從事和文化、教育相關的活動。“這個工作有意思,我也做得卓有成效。我幫古巴在這裏辦展覽,讓中國人更多地瞭解古巴文化,也幫中國在古巴辦展覽,目的也是一樣的。除此之外,我還常接待文化界人士,有時中國著名的學者、畫家、教授都會來我這裏索取古巴書籍和圖片,而大學裏如果搞電影周活動,也會來使館索要音樂和影片。”
“一次,在我們舉辦的一個古巴畫展上,我碰到一箇中國學生,他當場就複製了一幅。很遺憾,那天人多,我沒來得及和他説話,只是遠遠地看着他畫。我很高興,每次我們舉辦展覽,很多中國人都來,這裏面有很多年輕的學生。我喜歡和年輕人打交道,也結識了一些朋友。”
伊萊達特別談到了幾位好友。“李琦是我在2000年認識的一位中國畫家,我曾經聽過他關於繪畫方面的報告。後來我有幸被邀請到其府上做客,並結識了他的夫人馮女士,原來她也是位藝術家,人非常好。由於她在前蘇聯留過學,懂俄語,我原來也學過俄語,所以我們交流起來也沒什麼困難。而且她的剪紙剪得特別好,我非常喜歡。”
2000年,為給卡斯特羅畫像,李琦找到了伊萊達。她給他提供了卡斯特羅的相片和生平事蹟,又和他交流了卡斯特羅的事情。李琦畫了4個月。
2001年夏天,伊萊達回國休假,她説她很榮幸親自將此畫帶回古巴,交給卡斯特羅。“我想他一定會非常高興,因為這是中國朋友給他畫的,而且畫得很好,特別是背景,用了很少使用的紅顏色。”

2001年6月14日,古巴駐華大使阿魯菲夫婦邀請邢嘯聲(左二)到其哈瓦那寓所做客。
伊萊達另一個很好的中國朋友是作家、歷史學家兼文藝評論家邢嘯聲。
“他對我國華裔畫家維夫雷多·林很有研究。他曾訪問過古巴,能講一口流利的西班牙語。第一次見面時,我們談到了很多他在古巴的情形。後來他再度出訪古巴併到我家做客,在我家吃了我給他做的午餐,然後我們一起遊覽了哈瓦那美麗的風景,他總是那麼和藹可親。我也有幸到他家拜訪,並結識了他的夫人,品嚐了她為我們準備的晚餐。”
“另外,我還有一位在介紹古巴文化到中國的艱難道路上總是給我無私、慷慨援助的藝術家朋友袁熙坤。他也畫過卡斯特羅的像,用我們古巴人的話來説,他是‘畫菲德爾(即卡斯特羅)的畫家’。”
編鐘情結和旅途中的朋友
伊萊達説:“來中國之前,我們對這裏有所瞭解,但只有到了之後才真正瞭解中國。在中國,我看到了很多印象深刻的東西。”
要説她最感興趣的還是編鐘。剛來中國後不久,她到武漢去,參觀了一個有65個編鐘的編鐘博物館。在看到這些編鐘的瞬間,她忽然想起了兒時,奶奶給她講過有關中國編鐘的故事。
“那時我很小,老拽着奶奶給我講故事,奶奶就給我講。在我5歲時,第一次聽奶奶説起‘國王的編鐘樂師’的故事,後來經常掛在奶奶嘴邊的就是大鐘樂師和小鐘樂師。小孩嘛,聽老人一講,腦子裏就產生很多幻想。幾年後,當我初讀小説,又讀到了鐘樂師的故事,並且讀了很多相關的解釋。但説實在的,編鐘是什麼樣子,我仍然摸不着頭腦。在真正見到編鐘的那一刻,我的疑問終於得到了解答,而且是65個編鐘,從最大的到最小的,每一個音質都不同。國王的鐘樂師就是用這樣的樂器演奏。當編鐘為他奏響的時候,國王會感到何等幸福啊!”
那天,伊萊達同樣感受了國王們曾經感受過的幸福:博物館工作人員當場給她演奏了編鐘樂曲。她感動極了,“那真是令人難忘的演出!我有幸欣賞了既質樸又神奇的編鐘音樂會,真是不可想象!”
在感到滿足和愉悦的同時,我聯想到了古巴的鐘。我國的鐘沒有如此悠久的歷史,也沒有國王的鐘樂師。但在古巴也有很重要的鐘,其中一隻在哈瓦那市老哈瓦那城區的奧比斯堡街,有200年的歷史,是古巴第一所大學所在地的標誌。在19世紀末,古巴獨立戰爭期間,人們用敲鐘來傳遞消息,號召人們為自由而戰。總而言之,我被鐘的世界深深迷住了。我想,可能有一天,古巴會擁有一口中國的大鐘,或中國會擁有一口古巴的大鐘。”

伊萊達:家有中國編鐘,心繫中國朋友。
從那以後,她對鐘的興趣越來越大。在北京,她去大鐘寺,看到了中國最大的鐘。另外,這幾年她還蒐集了40多隻小鐘,而且就擺在她的住宅樓梯旁,客人們一進門就能看見。
除了武漢,伊萊達印象最深的中國城市還有哈爾濱。
“第一次去哈爾濱是來中國不久,我們去參觀冰雪節。對於像我這樣習慣於在零上20多攝氏度生活的人,零下30多攝氏度的體驗真是難以表述。在那廣袤耀眼的白色天地裏,我受到當地人的熱情招待,交了很多好朋友。”
“和看編鐘一樣,如果不去的話,很難想像冰雪節是什麼樣的。冰雪節上的冰燈花園太漂亮了,特別是看到很多人在冰凍的河上鑿出一個冰窟窿,然後跳下去游泳,真是很新鮮。對於我們生活在加勒比海邊的熱帶國家的人,平時只能通過看書瞭解這些,很難親身體會。至今我已去過哈爾濱兩次,但我還想第三次訪問這個白色的人間天堂。”
對於自己所到過的中國“每個地方,我都保留有一段經歷、一些故事,最重要的,那些地方有我的朋友。”伊萊達最後總結説。
廚房裏的朋友和古巴飯菜
“很多在使館工作的人都是我的朋友。我不知道這些朋友怎麼評價我,但他們提到我時都雙手一抱拳説:‘好朋友!’”
“我們都覺得她非常開朗、和善、友好,非常容易打交道。”她的一位朋友告訴筆者説。
伊萊達最喜歡下廚,而且做得一手正宗古巴飯菜。到中國後,她發現使館新來的一位廚師不大會做古巴飯,就和這位廚師一起在廚房裏待了3個月,結果這位廚師不僅學會了做古巴菜,她倆也成了好朋友。

古巴菜結合了西班牙和加勒比菜系
名師出高徒,很多中國人到使館吃過飯後都不敢想象,這麼地道的古巴飯難道是中國人做的?“都是我教的!”伊萊達自豪地告訴他們,“當然,她不可能完全和古巴人做的一樣,但相當不錯了。直到現在我們還經常一起進廚房。”説罷,她抬起一隻手讓我看,上面有一個被熱油燙起的大泡。“這是我做飯時燙的。”她説。
“我做的什麼飯我丈夫都愛吃。”她很自豪地説,“其實,我們結婚時我根本不會做飯,因為在家裏都是我媽媽做。後來我們自己生活了,我就不得不開始學做飯了。”
後來就説到了中國菜。她説:“我很喜歡中國菜,雖然我可以肯定地講,現在我吃到的才是正宗的中國菜,但説實話,我還是喜歡過去我所熟悉的我們國家的‘中國菜’。在這裏我學得不多,中國阿姨只教我做過蘑菇、湯和沙拉。2002年回國休假時,我做給孩子和朋友們吃,他們都喜歡,因為這對他們來説是個新鮮事。中國菜的花色讓我着迷,中國菜的共同特點是都很漂亮,我特別喜歡吃香菜粉絲湯、蘑菇、豆腐、包子和炒飯。”
伊萊達説:“總之,正像我們古巴人跟我説的那樣,‘你在中國不會餓死。’我想這其中的原因有兩個:一是我會用漢語要吃喝,起碼會叫幾個菜;二是我在這裏有很多朋友,而這一點是最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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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處 | 《駐華大使夫人們》
作者 | 姜馨 圖片 | 本書及網絡
編輯 | 外交官説事兒 鳳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