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因斯坦”又叫“艾一石”?那些年,我們見過的奇葩譯名_風聞
心之龙城飞将-11-06 15:06
《國家人文歷史》
2023年11月06日 14:08:24 來自北京市

最近,筆者所在的羣裏有人問:“蘋果、微軟的企業名都是從Apple和Microsoft意譯過來的,那這些企業家的名字為什麼要音譯呢?”
問得好,不如干脆來個實操。蘋果CEO蒂姆·庫克(Tim Cook),Tim可以追溯到希臘語的Time意為榮耀,Cook則是英文的廚子,意譯的話可以叫“榮大廚”;微軟創始人比爾·蓋茨(Bill Gates),Bill意為賬單或者鈔票,Gates意為大門,意譯就成了“錢大門”。至於蘋果創始人史蒂夫·喬布斯(Steve Jobs),Steve也是個希臘詞根意為王冠、花環,Jobs在英文裏意為工作崗位,翻譯翻譯就成了“冠工作”,還是個頗小眾的姓……

蘋果創始人史蒂夫·喬布斯(Steve Jobs)。來源/紀錄片《史蒂夫·喬布斯:改變世界的力量》截圖
像話嗎像話嗎?
那些年,那些奇葩的意譯
我們把腦洞再開大點,會發現很多外國人的名字意譯起來十分奇葩,很大程度上是因為他們的名字在原文中意思就很奇葩。美國第一位登上月球的宇航員尼爾·阿姆斯特朗(Neil Armstrong),其姓氏由“胳膊”(arm)與“強壯”(arm)拼合而成,翻譯成“尼粗臂”十分貼切,就是不知道他本人聽了什麼感想。

宇航員尼爾·阿姆斯特朗(Neil Armstrong)。來源/NASA
英語課上大家都學過一篇著名的演講叫“我有一個夢想”,是美國黑人民權運動領袖馬丁·路德·金(Martin Luther King)的傑作。Martin意為“勇士”,King指的是“國王”,所以他可以擁有一個超級接地氣的中文名“王勇”,去户籍系統裏查重名三四位數的那種。
這個口子一開就沒法收。很多人小時候學過達·芬奇畫蛋的故事,長大了又讀過《達·芬奇密碼》這樣的著名小説。其實達·芬奇全名Leonardo da Vinci,Leonardo在意大利語中最早的原意是“勇敢”的,da是來自,Vinci則能追溯到古代拉丁語意為“勝利、征服”。給他個信達雅的譯名,不妨叫“武遠征”。

達·芬奇自畫像
一些最早用德語拼成的猶太人姓名更是溜到飛起。臉書創始人扎克伯格(Mark Zuckerberg),Zucker在德語中意為糖,Berg則是山,Mark就是馬克筆裏邊那個馬克,意思是“記號”,所以小扎直譯的話可以叫“紀糖山”。物理學家愛因斯坦,姓氏(Einstein)在德語中意為“一塊石頭”,意譯就是“艾一石”,跟愛因斯坦比起來氣勢上是不是弱很多?
美國大導演斯皮爾伯格(Steven Allan Spielberg)也是德裔,Spiel是“玩、遊戲”,Berg還是那個山,所以大導演的名字意譯的話就是“玩山”。還有位美國歷史學家叫斯皮爾福格(Jackson Spielvogel),他編寫的《西方文明史》是歐美大學通用歷史課本。這位教授姓氏叫Spielvogel,玩還是那個玩,Vogel意思是鳥……咱都不好意思翻譯出來了……
美國陸軍上將斯瓦茨科普夫(Norman Schwarzkopf)也是德裔,他的姓氏音譯起來挺拗口,其實在咱們洗手間裏都見過。回家在洗臉池上翻翻,你或許會看到“施華蔻”這個品牌,嗯,這和剛才那位是同一個詞。
而且大家有沒有想過,為啥施華蔻的logo是個黑色剪影頭像?因為人家意思本來就是“黑頭”呀。德語裏“schwarz”是黑,“Kopf”是頭,所以意譯的話那位美軍將軍就得叫“黑頭”將軍了。
音譯為主,意譯為輔
好在這些奇葩意譯只存在於我們的玩笑中。在翻譯外國人名的時候,我們一般遵從的原則是音譯為主、意譯為輔。這樣做的首要好處是省事,畢竟很多外國名字選的詞在千百年前就有了,要追究其意義不光得懂得這個名字自身的語言,還得去翻拉丁語希臘語典籍,門檻也太高了點,沒準連名字的主人都不知道原意是啥。相比之下音譯就簡單方便許多,《貓和老鼠》裏的Tom就翻譯成“湯姆”,Jerry就翻譯成“傑瑞”,除了一個是字母拼的一個是筆畫寫的,讀起來簡直一模一樣。

Tom和Jerry。來源/動畫片《貓和老鼠》截圖
畢竟名字的本質是代號,聽懂才是王道。
既然是音譯,那譯名的選詞就可能因地而異,畢竟不同地方發音千差萬別。有段子就説,小説裏的英國神探Sherlock Holmes明明發音是ho,為什麼翻譯成“福爾摩斯”而不是“胡爾摩斯”呢?應該是福建人翻譯的吧!段子一不小心就成真了,福爾摩斯探案集最早的兩位譯者之一黃鼎還真是福建人……這要是河南人或者陝西人首翻的,是不是還得調個聲調?
而港澳台地區的譯名就更有趣。我們熟知的伊拉克前總統薩達姆·侯賽因,台灣翻譯為“沙丹·胡笙”,球星貝克漢姆在香港被翻譯成“碧鹹”,羅納爾多被翻譯成“朗拿度”……大陸球迷與香港球迷一起侃球時,説啥都想不到這是同一個人吧。
地名也一樣深受其害。我們把澳大利亞首都音譯成“悉尼”,台灣人卻音譯成“雪梨”,不僅美麗還很好吃。

日落時悉尼港與城市和橋樑的觀景點。攝影/anekoho,來源/Adobe Stock圖蟲創意
而且音譯很難解決同音或者類似音的問題。比如寫下名著《夢的解析》的奧地利學者弗洛伊德,人家名字在德文裏寫作Sigmund Freud;與之對應的是因為被跪壓致死引起美國騷亂的黑人佛洛依德,人家名字在英文裏寫作George Floyd。在中文裏只差一個字,在原本的語言裏卻毫不相干,上哪説理去?而且弗洛伊德和佛洛依德在中文媒體中幾乎區分不開,各種被混着用,到現在筆者都拿不準,到底哪位是心理學家、哪位是美國警察暴力的受害者……
尊重歷史,傳承中的意譯
音譯為主、意譯為輔這個原則確立時間並不長,是在中外交往頻繁後才定下來的。對於一些歷史上的人名地名,翻譯還要尊重歷史既定事實,儘量不去修改歷史。
這個原則太重要了。歷史上那些赫赫有名的來華傳教士都起了自己的中文名,聽起來也確實比音譯的好聽。光在明末清初就有好幾位在歷史上留下美名,利瑪竇(Matteo Ricci)、湯若望(Johann Adam Schall von Bell)、熊三拔(Sanbatinode Ursis)……這些名字別説是傳教士起的,就是在中國人起的名字裏也毫不遜色。

利瑪竇手稿。來源/紀錄片《中國通史》截圖
到了清末,中外接觸的多了,全音譯的風氣逐漸成為主流。英國傳教士李提摩太(Timothy Richard)則各取一半,姓自己挑選字為“李”,名音譯為“提摩太”,以獨特的中文名在中國近現代史上留下屬於自己的痕跡。他也是早期把馬克思、恩格斯等人的著作介紹到中國的人。
與之對應的是地名。歷史上有很多地名是意譯或者半意譯,流傳到今天我們也不再去更改。比如美國舊金山,原本是華人淘金的熱土,後來金淘差不多了,淘金客作鳥獸散,地名卻在華人中間口口相傳。於是我們今天一邊叫“聖弗朗西斯科”一邊叫“舊金山”,後者知名度還更高些。

加利福尼亞州舊金山。攝影/Patrick,來源/Adobe Stock圖蟲創意
當然同屬加州的洛杉磯(Los Angeles)還是用的音譯。其實Angeles看起來是不是挺熟悉的?這個詞是西班牙語版的“天使”,洛杉磯在西班牙人理解中就是“天使之城”。
再比如新西蘭裏的“新”就是英文的New意譯而來,此地本是荷蘭人的殖民地,以此命名是為了紀念荷蘭的西蘭省,要把這裏建設成新的西蘭。但同樣帶New的紐約就不叫“新約克”,加拿大島嶼紐芬蘭也不叫“新芳蘭”,這些都是歷史形成的習慣不再更改。順便提一句,紐約在被英國人搶走前也是荷蘭殖民地,叫“新阿姆斯特丹”(New Amsterdam),歷史學中對這個名稱就採用了意譯;紐芬蘭的英文叫“Newfoundland”,意思是“新發現的土地”,如果全意譯叫“新發地”倒是挺合適。
美國阿肯色州有個Little Rock City,中文翻譯就完全意譯為“小石城”,台灣版本叫“小巖城”,1957年因為州長用國民警衞隊阻止黑人上學、總統又用空降兵護送黑人上學而聞名世界;亞利桑那州有個Phoenix City,中文翻譯成“鳳凰城”,這些地名都尊重了歷史意譯而沒有強行改為音譯。而且同樣一處地名可能有兩種譯法,美國有個大名鼎鼎的春田兵工廠,生產了春田式步槍,這個春田聽起來頗日式,其實是當地Springfield的意譯。兵工廠是意譯的、步槍也是意譯的,這座城市名卻是音譯的“斯普林菲爾德”,誰能想到這是同一個地方?
名從主人
對人名地名的翻譯還有一條原則叫“名從主人”,如果主人自己起了中文名,那我們一般會予以尊重與承認。美國著名漢學家Jonathan Spence,對中國文化的造詣很深,給自己起了箇中文名叫史景遷,意為“史學家景仰司馬遷”,恰好也與他姓氏的音Spence連上,就很牛。另一位美國漢學家Philip Alden Kuhn,如果音譯的話叫菲利普·庫恩,但人家也給自己起了中文名叫孔飛力,以一本反映清朝高壓政策的《叫魂》聞名於世,讀的中國古代典籍超過絕大部分中國人。瑞典漢學家Göran Malmqvist是諾貝爾文學獎終身評委,為中國文化走向世界牽線搭橋,他為自己起的中文名叫馬悦然。這樣的漢學家起中文名,我們自然會欣然接受並傳為美談。

美國漢學家史景遷
地名要更改中文譯名的話,我們一般也認。韓國首都歷史上叫漢城,1988年那裏舉辦奧運會時還叫漢城奧運會,後來韓國政府要求把其中文名改為音譯的首爾,中國也是持配合態度。只是這也得看大家的使用習慣,白俄羅斯曾經要求把他們的中文國名改為“白羅斯”,但不知道為何就是在國內流行不起來,到現在各種報道中還管他們叫“白俄羅斯”,也只好以大家的使用習慣為準。美國副總統卡瑪斯·哈里斯給自己起了中文名賀錦麗,但使用頻率實在太低,沒怎麼在公共場合出現過。
這麼看起來,外國人名的翻譯情況還真挺多。一般是音譯,但也有例外,要尊重歷史也要尊重主人的個人選擇。其實我們姓名中的很多音老外根本發不出來,沒有辦法只好對着拼音硬讀,能聽個半懂不懂即可。
當然對同文同種的日本,翻譯起來就靈活得多。日本人一般都有漢文名,給他們直接抄過來就是,安倍晉三、岸田文雄、村山富市、小泉純一郎等日本政客的名字翻譯都是遵循此例。值得一提的是,日本前首相鳩山由紀夫十分珍視和平與友愛,為此他在整體向右轉的日本政壇不是很受待見。為向世人表明自己的立場,他在名片上給自己改了一個字,改成“鳩山友紀夫”,中文提到他時也可以直接改,他很開心的。
一般的日本人都有漢文名,那遇到不一般的日本人呢?風靡全球的動畫片《哆啦A夢》裏的男一號就不一般,人家日文名叫野比のび太,爸媽給取的名沒有漢字,只有從“增長”這個日文詞裏摘出一半的片假名のび。於是不同時代的觀眾讀到這位小哥哥的名字是不同的,筆者小時候看的動畫片是意譯來的康夫,猜測他爸媽起這名字是希望他健康成長;後來有一段有漫畫書用野比指代他,那是他的姓;再後來的視頻裏又做了美化翻譯,就成有“偉大雄心”的大雄了。他的好搭檔機器貓的名稱翻譯也歷經變化,筆者小時候動畫片裏管那隻貓叫“阿蒙”,等筆者大學畢業參加工作後再看,驀然發現不知什麼時候起,那隻貓叫了“哆啦A夢”,是日語的直接音譯。
新世紀出生的小朋友們管它叫“藍胖子”,在這一簡單粗暴的稱謂面前,我們還是太保守了……

哆啦A夢和大雄。來源/動畫片《哆啦A夢》截圖
而且在英文裏有個細節很值得琢磨。中國人和日本人都是姓在前名在後,英文習慣與此恰好相反,先名後姓,於是中國和日本的人名翻譯成英文時應該怎麼翻就成了問題。但翻翻西方媒體,他們提到姚明都是按中國習慣寫Yao Ming,提到安倍晉三卻是按歐美習慣寫成Shinzo Abe,一定要把日本人的姓和名顛倒過來放,日本政府提出要求後他們都不改。
我想了三天三夜也沒想明白,這是為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