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導演如何衡量作品商業性和藝術性之間的天平？_風聞

■ 本期輪值毒叔****■****

■譚飛&李星文****■****

一

徐崢：做導演，要意識到自己的侷限性

**徐崢:**我做了那麼多年的戲劇舞台上的演員，被全國人民認知的時候，所有的人都管你叫豬八戒，那時候我挺不接受這件事情的。那時候在上海，比如説我在公共汽車站等車，有時候會旁邊碰到一個人。他説徐崢你好，那個我看過你五部話劇，第一部什麼，第二部在什麼，在哪裏看的。你知道嗎，那種不是粉絲，是一個真正的一個觀眾，他看過你演舞台劇，你會很有一種榮譽感，是那種就是在專業內的那種榮譽感。但是現在你拍了一個戲，然後一進咖啡館，就有人叫你豬八戒，那種感覺你恨不得找一個地縫鑽進去。

**譚飛:**就你骨子裏還是認為豬八戒他是一個“平”而“小”的，某種概念？

**徐崢:**不是。我直到中年了，就是臉皮也越來越厚了，別人豬八戒，哎！對，豬八戒就是我，我就是豬八戒。就是你就可以接受這件事情了。

**譚飛:**所以就是還是在慢慢的，覺得有所謂的“浮躁”在你身上。

**徐崢:**我覺得是這樣，人其實自己在浮躁的時候，他自己應該是不知道的，如果他知道自己浮躁，他可能就不會那麼浮躁了。

**譚飛:**那《泰囧》後也完全沒有浮躁嗎？

**徐崢:**我不知道。據我的同學告訴我説，有一段時間我好像有一點。

**譚飛:**就特裝，“請他他不來”？

**徐崢:**不是，不是這種。我有一個同學提醒我，他説有一段時間你看着我都叫我“小王”，我説我會這樣嗎？他説有一段時間你就這樣。我説那説明我真的自己有那種時候。特別傻，然後自己還不知道，這個挺悲哀的，所以我就説一定得知道。

**譚飛:**所以你現在覺得你今後不會再叫人家“小王”，因為你浮躁過了，永遠不可能再浮躁。

二

韋正:或許結局不完美，但也要創作到最後

譚飛:《愛情公寓5》播出的時候有9300、9400的熱度，這個熱度非常高了，一年的幾部爆款劇也就9000以上，但它在豆瓣評分卻並不高，屬於兩重反應，一方面有熱度，同時豆瓣還是一如既往地沒給高分，你怎麼看待這樣一種輿論場的矛盾？

**韋正:**我覺得這説明現在的社會在撕裂，有很多人很喜歡，但有很多人不喜歡，這是當下的社會現實，很正常，我們要接受它。豆瓣用户也不代表全體觀眾，他們是一羣特定的人羣，有自己的審美取向。我並不覺得豆瓣分很低就能代表一切，所以我一開始就預估2分起步。

**譚飛:**豆瓣最低沒有2分的。

**韋正:**我們電影就是2分起步，我們這次的劇好像是3分起步，還沒播出可能很多人一星就給你打好了，畢竟豆瓣是一個並不需要看片就可以打分的網站，可能更多的人會有預設的立場或態度，他覺得你這個劇有道德問題，所以就diss你。

**譚飛:**而且豆瓣有自己的逼格，他覺得你這個戲沒那個逼格。

**韋正:**我特別理解。我們需要豆瓣這樣的網站，它是有幫助的。但是我們也不能只看豆瓣，我們得一分為二來看，如果只看豆瓣這個數字，不管對於電視劇還是電影整體的創作，長期來講是不利的。**任何的文藝作品、文藝創作都不能只有一個單維度的指標，**就像我們以前的唯收視率論，只要收視率高，它就是個好片。其實不是，有很多劇收視率不是最高的，但它可能更棒，更有價值，不應該因為它收視率一時不高而被埋沒掉，所以這就是一元指標的一個侷限性。所以當我在決定做《愛5》這個項目的時候，我就非常清楚幾件事，第一，豆瓣就是一個2分起評，別想太多，5分封頂了，別指望説它能受到太多好評，但你也並不只是為了豆瓣而戰鬥。

**譚飛:**對，拍這個戲也不是給豆瓣拍的。

**韋正:**對，你要為在乎你的人而戰鬥，因為你欠他們的，你得把這事完成，你得有始有終，你不能爛尾，你再被罵你也要把這事咬着牙給幹成，你不能慫，就好像我們説船長不能先跳船，你得戰鬥到最後，你得跟這艘船共存亡。這裏我還是要再感謝我們的老人主演，他們是願意跟我一起戰鬥到最後的人。

**譚飛:**我知道導演對於這個事兒肯定壓力很大。

**韋正:**瀟瀟當時沒有任何一句多餘的話，她只是説，你拍我就來，就這麼一句話。佳航也是這句話，金銘也是這句話，老孫（孫藝洲）最後也來了，打滿全場。我相信他們在做這個決定的時候，也知道這部戲一定會被罵得很慘。無論如何我們都沒有辦法給到觀眾想象當中的完美結局，但總要有人戰鬥到最後，總要有人在泰坦尼克號上演奏最後的曲目。

**譚飛:**所以你其實把他們看成是家人。

**韋正:**作為導演我沒有這樣的奢望。對導演來説，演員是創作工具，這是希區柯克説的。但我覺得大家都憋着一股勁，當你為了一部劇戰鬥了那麼久，它就像你的孩子一樣，它可能做過很多錯事，可能這裏面也有你的責任，你管教不嚴，但你仍然愛它，你不可能把它丟掉。

**譚飛:**它還是你的家人。

**韋正:**對。

三

叫獸易小星:我在努力找到“藝術品”和“商品”之間的重合

**叫獸:**因為我對自己的實力瞭解是，我不是那種天才型的或者説才華橫溢型的導演，那我就努力地就做一個職業導演就好了，就拍那種讓觀眾看完之後不會罵娘，但是覺得還可以的電影。我覺得讓觀眾到這種程度其實就OK了。

**李星文:**其實這個心理很重要，因為現在的電影觀眾非常明顯的，不管他是什麼文化水準的，都有一個普遍心態就是求實惠。他進去看到以後他追求值回票價，你不管是給他看到了非常好玩的段子和笑料，還是看到了這個超乎想象的震撼畫面，總之他覺得這個值回票價了就行了，他就會去分享，他就會去口口相傳。如果説你呈現出來這個東西跟他的期望有落差，值不回票價，他就會罵你，他就會打低分。

**叫獸:**是，因為它是一種購買行為嘛。就好像説我買個菜，我今天想吃個白菜，買回來一看上面全是蟲眼，那我肯定罵街。我買這部電影我就是把這個電影作為一個商品，就是去消費的，然後我覺得品質不如我的意，我覺得觀眾要罵街這是很正常的事情。**我們作為職業導演或者説作為商業片導演，就是要盡力生產出讓更多人滿意的商品，**就儘量讓這個白菜不長蟲眼，怎麼樣又鮮嫩又保鮮，這是我們應該去追求的東西，做一個好的商品。要做藝術品那是另外一回事，那是另外一條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