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漲306%!華米OV罕見聯手扶持,是誰把索尼逼退到牆角?_風聞
酷玩实验室-酷玩实验室官方账号-昨天 09:05
很多人都知道,手機行業已經陷入了一兩年的低谷,卻在這個冬天迎來了一個小高潮。
華為Mate 60系列、小米14系列先後“賣爆了”。

Mate 60 Pro全系“暫不售賣”,需要等下一波的“90天預約申購”。

而小米14上市十天銷量突破144萬台,雷軍表示缺貨嚴重,正在拼命催單。

但最讓我感到激動的不是國產手機迎來了小陽春。
而是這一次,中國高端旗艦手機集體用上了中國人自己的高端影像傳感器。
小米這次主打的賣點叫“光影獵人”。

而據爆料,小米採用的正是來自國產品牌豪威的圖像傳感器。

去年OPPO的中端旗艦Reno 10 Pro+用的也是豪威傳感器。
就在前幾天,Vivo旗下子品牌IQOO推出的旗艦機型IQOO 12,搭載“萬里追光系統”, 全系後置5000萬像素主攝都採用了豪威的圖像傳感器。

就在兩三年前,你甚至很難想象,中國人自己的圖像傳感器,會用在5、6、7千元的旗艦手機上,並且表現令人驚豔。
而現在,豪威,這家很多國人沒聽説過的圖像傳感器企業,正在中國的旗艦手機領域大規模搶佔原本只屬於索尼和三星的市場。
1/1.28英寸大底,5000萬像素,單像素1.2μm,這是中國人做出來的圖像傳感器。

甚至,在Meta的VR設備Quest Pro上,我們也能找到豪威的圖像傳感器產品。

豪威的母公司韋爾股份,在前兩年(股市還行的時候),是中國大陸僅次於中芯國際的市值第二大半導體公司。
有人最近問韋爾股份:“公司是否為華為新品Mate 60系列及摺疊屏x5手機,提供圖像傳感器和圖像信號處理相關的產品?”
公司回覆是:“受限於保密協議的約定,無法對外披露。”

有爆料稱,接下來要登場的華為P70同樣採用了豪威的大底大光圈。

但有人説,現在Vivo X100,還有去年的小米13 Ultra這樣的影像旗艦用的還是索尼的一英寸大底。

他們不知道的是,豪威可能在年底就會發布1英寸的主攝高端新品,直接對標索尼最強的IMX989。

曾經人們吐槽説:中國人造一部手機,腦子(芯片)是外國的,眼睛(相機)也是外國的。
但現在,這樣的情況正在成為歷史。
乘着國產新旗艦的東風,韋爾股份的三季度營收接近歷史最高水平,淨利潤環比暴漲306%。

這家公司走過一段怎樣的歷史?外國的手機影像傳感器為什麼能長期領先?中國人又是怎麼追趕上來的?豪威真的能把索尼斬落馬下嗎?
這是一個鮮為人知的故事。
01
一對中國夫婦
這幾年在小紅書上,颳起了一股影像復古風,很多姑娘開始鼓搗起了傳統的CCD相機,而這正是豪威和手機影像傳感器故事的起點。

CCD是電荷耦合器件的縮寫,它是一種半導體固態圖像傳感器,能把光信號轉換成電信號,用電子捕獲光線。

20世紀70年代,柯達公司的一位工程師用CCD元件做出了第一台數碼相機,足足有7斤重,但柯達擔心這項技術會顛覆他們強大的膠捲產業,於是沒有大舉投入。
同一時期,索尼抓住了這個機會,成立CCD開發團隊,1978年製造出了支持11萬像素的芯片,到1981年推出了第一台商用的數碼相機,像素達到28萬。

當時日本人已經憑藉着相關技術,在消費電子產品領域叱吒風雲。
但CCD的缺點,隨着它的大規模產業化,也暴露無遺。
需要簡單解釋一下它的成像原理,好給我們真正的主角——CMOS做一個鋪墊。
影像傳感器( Image Sensor),基本功能是把光信號轉換成電信號,這個功能是靠光電二極管來實現。

但光電二極管只能產生電流或電壓,它不認識光的顏色,怎麼辦呢?
先把接收到的光線做一個拆分,分成紅、綠、藍三種基礎顏色。
怎麼分呢?用對應顏色的彩色濾光片,紅片只能透紅光,藍綠同理。

一個影像傳感器上有很多很多像素,每個像素上面覆蓋一種顏色的濾光片和一個光電二極管,紅片透過來紅光,打到光電二極管上,因為有光電效應,就會發射出電子,影像傳感器記錄的就是紅片A的光電二極管產生了多少電荷(或多大電壓),藍片B產生了多少……以此類推。
拆解成紅綠藍光以後,每一種光抵達傳感器的時候,記錄的就不再是光的顏色,而是它們的強度。
強度通過產生的電荷來表示(測量),把每一小塊的電荷情況記錄下來,就有了對應區域的紅綠藍光的強度,再“合成”這些基礎顏色的“配比”,就可以還原出我們看到的顏色。
CCD和CMOS最重要的區別在於“記錄”電荷情況的方式和速度,CCD是把電荷一個個轉移出來再記下來的,而CMOS是立即“就地”把電荷轉換成電壓,然後輸出電壓並記錄,自然後者更快。
這就相當於用一堆的桶接雨水稱重,CCD要一桶一桶地運出來測,CMOS則直接在每桶下面放一個電子秤,直接輸出雨水重量。

相比於CMOS可以達到的水平,CCD成本較高、體積較大,對焦反應慢、感光能力較低。
隨着視頻質量從SD(標準清晰度)向HD(高清晰度)轉變,讀取速度更慢的CCD日後將無法支持高分辨率的動態畫面。
只要CMOS未來可以在增加圖像亮度的同時降低噪點,那它就一定是大勢所趨。
而中國人在CMOS產業化方面做了傑出的貢獻。
1987年,一對中國夫婦作為訪問學者,來到了英國的愛丁堡大學,他們的名字叫王國裕和陸明瑩(下圖左二、左三)。

訪問學者沒有什麼具體任務,王國裕就把課題項目捋了一遍,選擇了CMOS圖像傳感器,做探索性的研究。
CMOS的全稱是互補金屬氧化物半導體,用它做成的圖像傳感器(CMOS Image Sensor)簡稱CIS。

王國裕覺得這個方向有戲,想設計這類芯片。
兩個英國人是他們的大小老闆,四個人就一起苦思冥想,結果設計曝光控制電路的時候就卡住了。
有一天早上,王國裕和二老闆碰頭,各自提出了一個解決方案,結果思路出奇一致,畫的電路草圖都雷同,所以大家很興奮。
王國裕承擔了成像陣列、片上放大器的設計,妻子陸明瑩承擔了數字控制部分。

到1990年底,第一塊芯片流片,初步測試發現竟然沒有任何反應。
王國裕閉門“思過”,想到可能是一個地方的信號接反了。但怎麼解決?總不能再流一次片,就想能不能在芯片上直接修復。

來源:愛丁堡大學官網
他想到正在劍橋大學的老同學崔錚那裏有一台設備,可以做微小尺寸的割斷、搭橋,於是他火速趕往劍橋,在火車上構思了給芯片做手術的方案。
經過搭橋“搶救”,芯片“活”了過來,成功調出了清晰的視頻圖像。王國裕團隊就這樣做出了世界上第一個CMOS成像演示系統,256×256(約5萬)像素。

當時媒體上宣傳説:未來我們會擁有售價20英鎊的數碼照相機。
就這樣,在愛丁堡大學和風投的支持下,他們共同成立了一家公司,名為VVL(VLSI Vision),開發新型成像設備。
王國裕擔任VVL公司的設計部經理,在英國主持設計了8個攝像芯片。為了找晶圓廠做代工,他聯繫到了台積電,隨即台積電啓動了CIS項目。
王國裕和VVL直接激勵了豪威的幾位創始人投身這個領域,儘管是以一種非常“不體面”的方式。

洪筱英
洪筱英,1955年從上海交通大學畢業。吳日正則來自中國台灣。
20世紀80年代,二人就是摩托羅拉芯片業務的好同事、好搭檔。
1995年,二人第一次創業失敗,開始思考新的方向。當時計算機領域的CPU、存儲器等產品市場已經一片火熱,他們認為如果計算機是一個“人”,那他已經四肢健全、頭腦發達,但唯獨眼睛不行,還看不到周圍的東西,於是他們就想做影像感應器,並且不走CCD的老路。
但他們沒做過這個東西,怎麼説服投資人呢?當時全球只有VVL一家在做CIS,於是吳日正搞到了VVL的工程樣品,擦掉了公司印記,冒充成豪威公司自己的研發樣品,帶到了中國台灣四處演示。
這不禁讓人想起當年轟動一時的漢芯騙局——用砂紙打磨掉摩托羅拉的logo。

今天豪威成功了,這便成了軼事,否則與漢芯無異。
通過一個大學同學,吳日正認識了和成陶瓷HCG的少東家,Stanley Chui。
這位少爺估計是馬桶做膩味了,想投點高科技,於是給豪威注資200萬美元,才有了這家公司。
初創時,4位聯合創始人,洪筱英是CEO,陳大同負責模擬電路設計,主攻CIS,吳日正負責市場營銷,另一位負責數字電路設計。
起初這是一家美國公司,但工程師團隊中80%是華人,華人中80%是留學生,其中不少都是清華畢業生。
入場的時候競爭對手只有一家VVL,結果到了1996年初,國際固態電路會議組織了一個CIS的講習班,現場人滿為患。
此後半年內,全球二十多家公司殺進CIS領域,包括英特爾、惠普、索尼、松下等巨頭,每家團隊數百人,投入高達數億美金。
而反觀豪威,堪稱一個草台班子。
負責模擬電路設計的陳大同自稱**“冒牌專家”**,招來幾個清華微電子所的師弟,結果沒一個設計過IC產品。他自己只能邊學邊教,他看完的專業書大家輪着看,不懂就一起討論,每天工作12個小時以上,每週工作6天半,所以半年內就做出了首個樣品。

等第一顆芯片流片回來,負責測試的人把芯片放上去,卻遇到了跟王國裕他們一樣的問題——沒反應,急得他滿頭大汗,大家一起跟着着急,結果突然發現是電源沒插上,從此成了豪威內部流傳的一個大笑話。
1997年,豪威成功開發了全球第一顆單芯片彩色CMOS圖像傳感器,對比傳統的CCD圖像傳感器,在成本、體積、功耗方面做出了幾十倍乃至上百倍的改進。
到20世紀90年代末,CIS開始率先應用在電腦攝像頭上。即便強敵環伺,豪威依然佔據了全球一半以上的市場,於2000年在美國納斯達克上市。
2001年,豪威芯片被用在了日本京瓷的手機照相機附件上。

2002年,豪威來到中國大陸,在上海建立模組廠,給摩托羅拉手機供貨。
很長一段時間裏,豪威都是CIS領域的世界第一。

2009年,iPhone 3GS發佈,採用了豪威的320萬像素CIS,手機還可以拍視頻,每秒30幀。
2010年的爆款——iPhone 4採用了豪威的500萬像素CIS,廣受好評。

也正是這一年,豪威的CIS市佔率達到50%,甚至還是台積電的前十大客户。
但至此,“美企”豪威登峯造極的故事,就結束了。
接下來是它被索尼按在地上瘋狂摩擦的數年,直到它成為“中企”豪威之後。
我們不禁要問,這些年,索尼到底做了什麼,讓這個後來者稱霸如此之久?
02
索尼大法好?
從2011年的iPhone 4s開始,索尼鳩佔鵲巢,擠走豪威,一步步奠定了今天手機圖像傳感器霸主的地位。
這麼多年,只有某些iPhone款式的前置攝像模組採用了豪威的產品,重要的後攝全被索尼佔領。

其中一個關鍵原因是,豪威從一開始就是做圖像傳感器設計的,它自己不生產,當iPhone訂單爆炸的時候,它沒有能力滿足,也很難約束代工廠滿足。
而索尼是“設計+製造+封測”一條龍模式,於是趁虛而入,拿到了蘋果的大訂單。

索尼不僅能自己造CIS,還在這一時期不斷推陳出新,引領了整個行業的技術升級。
比如2013年,iPhone 5s用了一項新技術,不僅支持硬件HDR,還能增強暗光畫質。
是因為2012年,索尼推出了CMOS的堆疊式技術(也叫堆棧式技術),這個技術有多重要?它今天幾乎已經成了智能手機圖像傳感器的標配,豪威在這項技術上也是索尼的追隨者。

要理解這個,需要理解索尼的“兩步走”。
我們把時間倒回到2000年,索尼成功生產出了第一款CMOS,命名為IMX001。
到2004年,索尼審時度勢,停止對CCD追加投資,主攻CMOS。
但當時CMOS有一個缺點,就是光線射進來以後,經過微透鏡,經過彩色濾光片,會來到“金屬佈線層”,也就是左上圖裏灰色的部分,左下圖裏黑色的框框,它遮擋了一部分光電二極管,影響了設備的靈敏度。

這種傳統模式叫“前照式”(FSI),就像月餅包裝一樣擋住了部分光線。

前照式擋光的問題在王國裕時代沒有得到過解決,不過它也有優點,就是製造工藝簡單省事。
但索尼的工程師想:如果要用好CMOS,就得把光電二極管放在離入射光更近的地方。
於是他們就有了一個樸素的想法——翻燒餅。

注意左右兩幅圖的不同——金屬佈線層(灰色塊)和光電二極管(黃色塊)上下顛倒個位置不就行了嗎?後來這變成了整個CIS行業通行的做法。
但當時説起來很容易,做起來很難。
因為“背照式”(BSI)結構生產時需要翻轉晶圓,磨薄光電二極管所在的硅基板,再製作光路層。


2002年,索尼啓動了這個項目,結果折騰了7年,到2009年才實現量產,率先用在了自家的攝像機上。

注意這個時間,距離索尼一舉拿下iPhone,從此稱霸武林的日子已經近在咫尺了。
我們姑且可以把背照式稱作“第二代”CIS。
但僅僅做到這一項改良,不足以成就索尼後來的故事,於是就有了“第三代”——堆疊式的故事。
索尼很喜歡背照式這項發明,非常希望把它用在手機相機當中,但2010年推出的第一款手機背照式CIS產品讓他們自己都不滿意,因為圖像質量不高。
怎麼站在背照式的基礎上做出更棒的手機CIS?
一個關鍵人物的加盟改變了索尼的命運,也改變了我們所有人的手機相機。
他的名字叫梅林拓(音譯,Taku Umebayashi)。

索尼高層交給他的任務是:不增加CIS尺寸,還要實現更強大的功能、更高的成像質量。
而他在圖像傳感器方面的開發經驗是0,他其實更熟悉邏輯集成電路。
於是他就先從擅長的入手,想着怎麼能降低CIS的成本——那就是在一塊硅晶圓上切出更多的圖像傳感器芯片出來,那就要把單個芯片做更小。

晶圓和圖像傳感器芯片
可怎麼才能做更小呢?
他想到一個辦法——堆疊式,把平房改成樓房。
左邊這張圖是傳統的CMOS,像素部分和電路部分擠在一層,也就是綠色的大正方形,底下還有一層灰色的是基板。
而右邊堆疊式結構,像素和電路部分被拆開了,上下疊放在一起,這樣單層的面積就可以縮小近50%。
原本廚房(基板)在一樓,書房和卧室都擠在二樓。
但現在你能蓋三層小樓了,於是你就可以二樓做卧室,三樓做書房,各自設計。
堆疊式當中,像素部分可以針對高畫質優化,電路部分可以針對高性能優化,設計大型的信號處理電路。
不僅能大幅提升成像質量和速度,還能縮小傳感器的體積、降低功耗,太適合塞進智能手機裏了。
我們今天的手機能做出多個攝像頭,還能這麼輕巧,堆疊式設計功不可沒。
梅林拓的團隊一開始只有5個人,從2008年8月啓動,設計出這個概念圖只用了6周,但他們沒想到,做出實物來卻花了1年半。
最難的是像素和電路分層的過程——
必須是一個絕對平整的表面,才能把兩層疊放在一起,但硅芯片又薄又脆又硬,如果稍稍錯位一點點,連接像素和電路的觸點就會失效,CIS就會報廢。

其精度相當於把兩個120米長的棒球場疊放在一起,誤差不能超過1毫米。
團隊幾個人搞不定,就請來外援工程師不斷嘗試。
但到了2009年,索尼管理層已經沒有耐心了,他們要求梅林拓年底前把堆疊式技術搞定,2010年春天開始試生產。
當時團隊壓力很大。忙活了一年多,很多同事都不知道他們在瞎搞什麼。
“回到家裏,我裝作若無其事。但其實我心裏慌得很,如果找不到解決辦法,春季試生產又失敗,那我只能去遞交辭呈了。”
梅林拓團隊加緊腳步,但年底是死活也趕不上了,他就跑去求主管,請求寬限到2010年初。後來他才知道,他的上司也在為他奔走,請求更高層保證預算、幫忙推進量產。
轉過年來他也轉了運,分層成功了。試生產中發現其中有一些芯片可以實現上下層成功導電,意味着這套概念設計是可行的。
同事們拿着顯微鏡看堆疊式CIS,覺得非常神奇,因為芯片很小,電路部分全都藏在了像素部分後面。
但也有人提出反對:“如果客户不買賬,就沒必要量產,還不如停止開發。”
財務負責人回應:“過去投入多少研究成本都沒關係,只要能回收後續量產成本就有價值。”這才一錘定音,讓索尼推進了堆疊式CIS的量產。
2012年1月,索尼正式官宣了這項技術,同年10月開始出貨。
他們率先把堆疊式CIS用在了自家的智能手機Xperia Z SO-02E。

因為這款手機的圖像處理能力,尤其是HDR(高動態範圍)的視頻拍攝功能,讓索尼的堆疊式CIS日漸成為行業內備受追捧的產品,也有越來越多的手機廠商開始採購堆疊式CIS。
這其中當然包括此時已經與索尼形成同盟的蘋果。

據梅林拓表示,後來同行們追上索尼推出堆疊式,至少花了2年的時間。
為什麼要講這個?因為這個結構不僅讓索尼領先同行,還讓索尼玩出了花。
比如最近兩年,在像素層和電路層分離的基礎上,索尼又把每個像素中的光電二極管和像素晶體管進一步拆分,三層樓變成了四層樓。
這樣飽和信號量,也就是單個像素的最大電子存儲容量能提升到原來的2倍,擴大了動態範圍並降低噪點,從而顯著提高成像性能。

索尼的打法也像當年一樣如法炮製,在今年年中先把這項技術用在了自家新發布的Xperia1V手機上。
隨後,根據國外 Techinsight 的拆解發現,iPhone 15 標準款也用上這項先進技術(儘管蘋果官方沒有聲明這一點)。
過去十幾年來都是如此,在搭上了iPhone的東風之後,索尼CIS的發展順風順水,新技術令人眼花繚亂。
無論是三星、LG,還是華米OV,都紛紛用上了索尼的CIS。
所以從2012年之後,豪威的營收就陷入了增長停滯和衰退階段,而索尼則在2013年之後一路節節攀升。

但索尼的“設計+製造”一條龍模式,不僅給它帶來了優勢,也同樣成了它的沉重負擔。
玩相機的都知道,CMOS傳感器的大小對於成像質量非常關鍵。
索尼給iPhone的傳感器,底也是越來越大。

但索尼的代工廠開始不給力了。
隨着CIS的不斷升級進步,高像素大底對製程的要求也越來越高。
因為像素數量增長速度快過CMOS尺寸的增長速度,單個像素單元尺寸變小,對製程的要求就越高,跟手機芯片晶體管變多變密的道理一樣。
索尼的工廠還停留在65納米的工藝上,而三星自己的半導體部門很給力,豪威可以背靠台積電這棵大樹,輕輕鬆鬆上28納米的製程。

索尼的量產工藝日漸拖了自家技術研發的後腿。
知名分析師郭明錤就爆料,iPhone 15的高端CIS因為良率低,索尼不得不大幅提升自家產能分配給蘋果的比例,導致索尼供應安卓高端CIS的產量大幅下降。
這也正是豪威和三星這些廠商強勢追趕的絕佳機會。
郭明錤表示,豪威的高端CIS訂單會從2023年下半年開始顯著增長,這與韋爾股份的三季報數據是相互印證的。
03
豪威的崛起
2015年,灰頭土臉的豪威從美國納斯達克退市。
2016年,中信資本、北京清芯華創投資管理有限公司等組成的財團宣佈完成對豪威的私有化,收購價格約19億美元,豪威成為北京豪威的子公司。
2019年,韋爾股份用130億元人民幣收購了北京豪威85%的股權,豪威成了名副其實的國產廠商。而韋爾股份的董事長虞仁榮,是豪威創始人陳大同在清華的學弟。

這家企業當年從電子元器件貿易入手,後來進入半導體設計領域,通過大量的收購,擴展了SoC芯片、射頻芯片等一系列業務。
收購豪威之後的兩年裏,韋爾股份的股價翻了10倍,CIS業務也為韋爾貢獻了最大一塊營收。

2020年,虞仁榮成為中國芯片首富。他還計劃捐資200多億在寧波建設一座“東方理工大學”,對標美國頂級的加州理工和麻省理工。當地學校建設已經在推進過程中。

在他成為芯片首富的同年,中國豪威第一次出現在旗艦手機當中,是小米10至尊紀念版。


當時這款產品除了對焦性能以外,幾乎全面碾壓索尼提供給iPhone的CMOS。

現在,豪威推出的OV50H傳感器在行業內又引起了熱議,外媒都誇讚其1/1.3英寸尺寸、5000萬像素、1.2μm像素尺寸展現出了卓越的品質。

豪威“迴歸”祖國懷抱,怎麼短短几年時間就迅速東山再起了呢?
除了傳感器本身的技術升級之外,跟他們的戰略定位也有很大的關係。
在近些年,三星、豪威祭出了“小像素”的技術路線,成功包抄了索尼的後路。
小像素有什麼好處呢?同樣面積的傳感器,迅速提高像素數量,可以讓手機用户聽上去“獲得感”很強。
比方説以前2000萬像素,傳感器面積沒怎麼變,突然一下子就拉到了4800萬、6400萬、1億、2億像素,在消費者那裏看上去是非常明顯的“提升”:
蘋果七八千的手機,可能只有1200萬像素,而3000塊錢的手機,動不動就是1億像素——主打一個“性價比”賣點。

索尼成為“果鏈”企業的一大代價,就是像素數量進步速度很慢,因為蘋果長期以來的主張是擴大傳感器、使用大像素尺寸(而不是更多像素數量)。

平心而論,這條技術路線本身是沒有什麼問題的。
但三星和豪威通過快速提高像素數量,成功從中低端市場開始蠶食了索尼的領地。
在被韋爾收購以後,豪威持續加大力度投入研發,在2019和2020年相繼突破了4800萬和6400萬像素技術。

三星做得更猛一些,直接幹到了2億像素。

他們的優勢就是我們剛才説的,三星自家工廠和為豪威代工的台積電都擁有小像素所需的40-28nm工藝製程,而索尼沒有。
如果索尼還想在小像素領域捍衞市場份額,就只有一條路——找台積電代工。
而這樣一來,豪威和索尼的CMOS代工就站在了同一條起跑線上。
事實上索尼就是這麼做的。
豪威的“陽謀”,為追趕索尼提供了一種可能。
從小米10至尊版的登堂入室,到今年在國產高端旗艦當中大殺四方,豪威把CMOS傳感器,這個中國人率先做出突破性貢獻的領土一步步奪了回來。
根據韋爾股份的説法:
“日本友商表示,在未來兩三年內可能會面臨較大的壓力,因為他們在中高端市場的策略價值越來越小,甚至可能逐漸消失。這對我們來説是一個利好消息,因為我們可以替代日本友商在中高端市場的地位。”
索尼曾野心勃勃地提出到2025年,在CIS領域的市場份額要從40%左右擴張到60%,但接下來的市場環境很難再給他們這個機會了。

這個故事跟京東方、華星光電等中國液晶面板企業一步步逼退三星、LG、夏普的故事如出一轍——我們通過中低端產品的大規模國產替代開始,完成技術和資本積累,然後向中高端產品的國產替代發起一輪又一輪猛攻。
而豪威和索尼的故事不止於此,他們還在另外一個重要的新戰場上展開廝殺——快速增長的汽車圖像傳感器領域。
在接下來數年的CIS市場中,汽車會成為預期增速最快的一大領域。

根據弗若斯特沙利文的統計,平均每輛車上的CIS從2017年的1.2個增加到了2021年的2.4個,預計到2026年會增加到7.4個。

而一個好消息是,現在豪威在車載CIS市場排名全球第二,索尼是第三。
豪威在這個領域已經深耕了15年時間。
當索尼把豪威從果鏈上踢開以後,豪威沒有自暴自棄,他們知道:自己沒有工廠,那麼光腳的不怕穿鞋的,我可以“什麼都做”。
於是他們擴展了很多領域,在內部搞起了“交叉互惠”:
比如他們開發了一個安防攝像頭傳感器的產品,可以在光線很暗的地方看清圖像,後來他們發現這個需求汽車上也有,於是就把產品改良一下,賣給汽車用户,通過把一個技術應用在不同領域,促進技術的不斷提高。

就這樣豪威蟄伏了十年,熬過了那艱難的十年。
到現在,國產電動車全面爆發的時候,理想、華為等自主品牌上,你都能看到豪威圖像傳感器的身影。
豪威的故事,是中國人創辦的傳感器企業,遭到外資企業重創以後,不懈奮鬥的故事;
是從蘋果那裏跌倒以後,借力中國資本回歸祖國,又能甘心從中國中低端手機市場默默做起,一步步進擊中國手機市場,積累技術,默默耕耘中國電動車市場,直到能在安卓高端手機市場重新跟索尼一決高下、在電動車領域多點開花的故事。
豪威的故事,是中國傳感器企業逆襲的一個範本。
很少有人知道,傳感器,這樣一個看上去離老百姓很遠的東西,一些看上去很小的東西,是中國工業長期被卡脖子的一個隱痛。
全世界的傳感器種類超過3.2萬種,包括力熱聲光電磁聲等眾多領域。

2020年由傳感器國家工程研究中心等四個行業核心機構聯合發佈了權威報告《中國傳感器發展藍皮書》,其中就寫到中國高端傳感器的應用市場幾乎被國外壟斷,包括汽車傳感器、智能氣體傳感器、光纖傳感器等多個高端傳感器市場領域,國產傳感器市佔率最高不超過10%,90%以上高端傳感器需要靠進口,有的傳感器領域國產佔比為0%!

除了CMOS圖像傳感器、MEMS(微電機系統)智能傳感器、雷達等少數類別,工業、醫療領域的專用傳感器能實現國產替代的寥寥無幾。
整個國產傳感器產業鏈與國際先進水平存在10年以上的差距。

就在人們熱炒大模型、自動駕駛的時候,就在人工智能滲入我們生活方方面面的時候,我們忽略了一件事:
我們需要從現實世界中採集信息,把它轉換成機器可以理解的數據,才能訓練AI更好地理解真實世界。
而這個過程首先是由無數的傳感器來完成的,它是溝通現實世界和數字世界的橋樑。

中國人做強各個領域的人工智能,不只需要大模型、需要顯卡,還需要傳感器。
中國人在傳感器領域,還需要100個、1000個豪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