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根廷要出大事_風聞
血钻故事-血钻故事官方账号-这里有硬派历史故事。8分钟前
特朗普給與他有着相似髮型的阿根廷新任總統米萊發去了熱情的賀電,祝願這位阿根廷小老弟能像他“讓美國再次偉大”那樣讓阿根廷也再次偉大。
不管懂王真懂還是裝不懂,我認為,隨着這位像似從瘋人院裏跑出來的傢伙的加冕,阿根廷不太可能再次偉大,恰恰相反,阿根廷危險了,而且是危如累卵那種。

為什麼這麼説呢?米萊是經濟學家,又好走極端(代表阿根廷極右勢力),他本人是奧地利學派的信徒,張口米塞斯,閉口哈耶克,贊成無拘束的自由市場,對政府監管視若仇敵,聲稱要“炸掉”阿根廷中央銀行。
此外,米萊思想深處還有“無政府主義”的底色,曾説過在黑手黨和政府之間,他會選擇黑手黨。可以想見,此人上台,必會撤去許多至關重要的國家監管,就彷彿《雍正王朝》裏的唐國強那樣對着年羹堯的妹妹大喊“卸甲!卸甲!”,讓後者脱的一絲不掛。

當嚴重依賴外資的阿根廷經濟失去國家監管,變得一絲不掛、秀色可餐時,會發生什麼?外資大鱷們將用貪婪淫邪的目光,上下打量,挑選自己中意的肥美部位,然後餓虎撲食般撲向阿根廷經濟的各個命門,暢享饕餮大餐,屆時,在敲骨吸髓的流動盛宴上,大富翁和代理人推杯換盞,阿根廷的平頭百姓們則被吃幹抹淨。
人類從歷史中汲取的唯一的教訓就是人類從不汲取教訓。阿根廷在未來可能上演的這一幕,已經在歷史上發生過了,這就是蘇聯解體後不久,俄羅斯進行的自殺式的“休克療法”。
無獨有偶,當年為俄羅斯主導“休克療法”的操刀人也是一位經濟學家,名叫丘拜斯,好巧不巧,此人跟米萊一樣,也是奧地利經濟學派的狂熱信徒。
丘拜斯跟一眾年輕激進的同行,為處在經濟泥潭的蘇聯想了一個“妙招“:將蘇聯的國有財產在一夜之間轉變為私有財產,具體方法簡單而粗暴,即發給每一個蘇聯公民一張五千盧布的支票,用於購買蘇聯政府龐大控股的一部分。
沒成想,丘拜斯還沒來得及施展他的鬼主意,蘇聯就解體了。
好在丘拜斯作為奧地利經濟學派在俄羅斯當仁不讓的再傳弟子,早已聲名遠播,以至於在1991年那個夏天,葉利欽手下的禿頭經濟學家蓋達爾給他熱情致電,邀丘拜斯共襄盛舉,一起來搞“休克療法”。

丘拜斯和蓋達爾
丘拜斯少年裘馬,雄姿英發,終於獲得了一個天大的機會,來驗證奧地利經濟學派推崇的“絕對自由的市場”的魔力。
有老成持重者,向葉利欽提議,不能任由這些年輕人瞎搞,崽賣爺田不心疼啊。感情豐富的葉利欽,打着濃烈伏特加味道的酒嗝兒,醉眼婆娑地表示:我不能強迫年輕人再等一次了,自由,自由,現在就要自由!

有了葉利欽的支持,丘拜斯及其團隊“藝渣人膽大”,起草了一個驚世駭俗的經濟改革方案:將全俄羅斯的資產按人頭分割為1.5億張私有化券,每張私有化券面值1萬盧布,美其名曰——將國有企業“贈送”給人民,同時規定,這些私有化券可以在市場上自由交易,以徹底貫徹奧地利經濟學派口中“完全自由的市場經濟的魔力”。
那個悽風苦雨的年代,俄羅斯每個街角都有小販舉着廣告牌,上面寫着——收購私有化券,價格實惠。按照丘拜斯等狗頭軍師的規定,俄羅斯所有國企的價格加起來只有90億美元,實力雄厚的投機者們像鯊魚聞到血腥味那般大肆收購私有化券。
私有化讓大部分俄羅斯人比以前更加貧困,卻讓一小撮人巧取豪奪成為寡頭。寡頭別列佐夫斯基曾誇耀,俄羅斯排名前七的商人控制着全國經濟的50%。
葉利欽團隊的“休克療法”被時任俄羅斯副總統魯茨科伊稱作——經濟滅絕。
時至今日,俄羅斯仍未從這場人為的“經濟浩劫”中恢復過來。
和丘拜斯同樣膜拜奧地利經濟學派的阿根廷總統米萊雖尚未實施像“休克療法”那麼極端的方案,但從其“炸掉”中央銀行和全盤推行美元化等極端言論中,已然能嗅出“經濟浩劫”再度上演的味道。

米萊曾惡狠狠地説,(阿根廷)支持凱恩斯經濟學的畜生無處不在。
要徹底理解米萊的這句話,就不得不提到奧地利經濟學派和凱恩斯主義在美國的一段公案。
美國大蕭條時期,羅斯福政府開始干預經濟,拯救了許多無家可歸吃不上飯的底層失業者,同時也動了有錢人的奶酪,以哈耶克、安蘭德為首的經濟自由主義者舉起了反對凱恩斯主義的大旗,這幫人有個理念——只有在無限增長的環境下,經濟才能充分發揮潛力。
安·蘭德的代表作是《源泉》,提倡絕對甚至極端的個人主義,特朗普曾自詡為《源泉》主人公洛克。特朗普痴迷安蘭德不難理解,因為將《源泉》中的個人主義轉換到經濟學裏就是哈耶克的那套理論,而這套理論的最大受益者就是——壟斷性的資本家。
歐美作家和知識分子“學成文武藝,售與資本家”的這套路徑是比較清晰的,這裏不一定指他們有心而售,而是在客觀上有意或無意成為思想工具,以資其用,在我們這個時代,仍然有一些人將哈耶克等奧地利經濟學派的言論和著作吹捧成“絕對真理”,其實不過是照抄美國那個年代的“思想小販”的傳銷經驗。

美國工業巨頭科赫兄弟就是奧地利經濟學派的信徒,他們在數十年間,出資億萬美元,以非公開的方式投給許多看似獨立的公益組織,這些組織奉哈耶克為神明,將政府監管妖魔化,聲稱不受約束的鉅額財富增長,才是美國夢的基礎,以達成科赫兄弟那個瘋狂的計劃——從根本上消滅政府監管。
順嘴説一句,安·蘭德的粉絲特朗普當選美國總統那年(2016)也正好是哈耶克信徒科赫兄弟這兩個思想小販耕耘多年後的收穫季節,科赫兄弟將彭斯和蓬佩奧兩個大馬仔塞進了特朗普政府。
今時今日,奧地利經濟學派的阿根廷再傳弟子米萊當選為阿根廷總統,毫無疑問,這背後必然離不開暗流湧動的資本和長年累月為其鼓吹的思想小販。
但阿根廷的危險之處更在於——阿根廷不是美國。
奧地利經濟學派的“市場原教旨主義”的思想底色恰好與美國的霸權主義模式相吻合。冷戰後美國獨大,靠着美元的鑄幣權如坐地吸土一般輕輕鬆鬆從全球各地吸收財富。而阿根廷經濟本就虛弱不堪,嚴重依賴外資,其國家體徵和經濟現狀完全與奧地利經濟學派那套市場原教旨主義不相匹配,偏偏新任總統米萊不顧水土不服,非要搞出個“全面美元化”,這就好比是將阿根廷當成一塊大肥肉拱手送到美國嘴裏。
如果米萊不是在打嘴炮,那麼阿根廷真的危險了。
説到底,還是走極端的問題,哈耶克等奧地利學派的著作和思想自有其閃光之處,但一旦位高權重的食肉者將其當作“絕對真理”來按圖索驥,那就可能要捅大簍子了。同樣,市場這隻看不見的手,確實具有非凡的作用,但一旦將其極端化,走到“市場原教旨主義”、“完全不要國家監管”那一步,難免會釀成災難。
俄羅斯殷鑑不遠,阿根廷似乎又要重蹈覆轍。
不走極端,執其兩端而用其中,這是中國人的傳統智慧,這種智慧遠遠勝過任何一種標榜極端的思想或學説,值得全世界學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