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榮耀歸於榮耀,讓虛妄歸於虛妄_風聞
四味毒叔-四味毒叔官方账号-1小时前
文 | 譚飛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我是萬萬沒有想到對於一部主旋律題材的人物傳記類電影會有如此離譜的攻擊,如果不是看過這部電影,我也差點信了網上鋪天蓋地的負面評價。所以我堅持“看完電影再説話”,不要隨大流,也期待有些作品需要給予其應有的客觀評價。
也許《我本是高山》並未達到完美,但也絕不是一些莫名其妙的攻擊所説的那麼不堪。

首先可以確定的是,這是一部主旋律正能量的電影,基調定下來了,剩下的就是故事敍述風格和演員的表演水平。長達兩個多小時的電影中,女性的堅守和信念的執着和雲南山區深處那羣孩子的渴望和夢想足以震撼許多觀眾,尤其是女性觀眾。
不開玩笑,看完電影后隨行的女性朋友跟我説,她會把這部電影推薦給學生,特別是給女學生們看,因為電影裏女學生們的表現很真實,我也認為這部電影裏呈現的真實能打動我。
為《我本是高山》發聲的想法並非“蓄謀已久”,僅僅是因為目睹了一場電影遭遇的攻擊。我實在想象不出“平等”在如今的時代該如何清晰定義?是自以為的高調情操?還是憑空臆想的“獨立”?又或是終其一生無法觸及也不屑瞭解另一個世界中的女性痛楚?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無論是海清女士還是張桂梅老師,恐怕都是不堪的,因為無論是電影還是現實,都無法滿足大家以為的那種坐在咖啡店裏泡一天的“新時代女性”的幻想。
她們是“粗糙”的、“不堪入目”的、“不夠強大”的,甚至是“可以被忽略”的。只是當有人覺得被“冒犯”時,她們才值得被拿出來當成點讚的素材。

一
《我本是高山》是被壓抑了千年的女性的吶喊,這一點毋庸置疑。
電影內外的張桂梅老師為大山深處的孩子們承擔了太多太多的痛楚,影片中有這樣一處情節:
老師們帶着即將高考的孩子們爬上山坡,站在山頂上眺望遠方,老師對學生説“向東北方向XX公里是XX大學……”,孩子們的眼中充滿了希望和渴望。此處讓我想起似乎有些遙遠的記憶,記憶中莘莘學子都期待憑着高考實現人生的進階。如今撕裂的社會也許不屑於把“高考”當成多麼神聖的事情,可如果能抽出時間看看教育紀錄片,看看山區生活,看看貧困孩子們的夢想,可能大家能感受到電影中多次提到的那句“我本是高山”,那便是女性的吶喊。
如果沒有張桂梅,如果沒有學校,如果沒有一個偉大的女性用近乎偏執的態度和直白的語言激勵女學生們,那麼她們的命運是什麼?就是被迫輟學、盲婚啞嫁、成為傳宗接代的工具…

電影開頭和結尾處同樣的一羣女孩子,從懵懂散漫到眼中有光,這個轉變是真實的,令人信服的,因為電影原型也是真實且令人信服的:
“你眼界也就那麼大,我以前在民中有個學生,她現在在昆明,你曉得一個月賺多少?”張桂梅摟着學生這樣説。轉眼間她帶領一羣教師舉起右手宣誓,用不同的方式踐行自己對女孩子們的努力。她自己掏腰包給孩子們買吃的,也湊錢給將要被迫嫁人的孩子“贖身”。這種偉大及無私讓她成為學生眼中的“老媽”,她是山區裏女孩子們眼中的希望。
結合影片結尾處原型張桂梅老師的真實拍攝紀錄影像,她和她帶出來的學生們都給到我極深的震撼,一種真實的、不做作的、不情緒化的、不流於表面的震撼。
她當然不完美,不是聖人,她對學校老師的態度是嚴苛的,這讓她起初不被人理解。可大家要記住,故事的發生地是山區,張桂梅和老師們面對的是一羣基礎教育極差甚至幾乎沒有的女孩子,處於她的位置,又有誰能懂得她的堅持呢?也只有女聲清唱的一曲《紅梅贊》能夠抒發她內心的温柔和堅毅。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近乎粗暴地加班加點,讓所有學生儘可能多地學到知識。然後讓她們考出大山改變人生。
她是脆弱的,看着被家暴致死的女孩屍體坐在地上,這個鏡頭沒有台詞,卻能感受到她心中巨大的悲愴。也能在一羣人闖進學校要把人帶走嫁人時暴走;當然也會在會場裏依偎在旁人身邊短暫地睡一會兒,在聽説有人為她捐款治病時抬起期待的頭——然後把自己這份“治病錢”拿出來給有聽力障礙的女學生買助聽器。女孩子哭了,她卻笑了。
“畜生”是張桂梅在電影中唯一一次罵人,罵那些山民。
我再次強調一遍,這是真實發生的故事。
我不瞭解“信仰綜合症”患者眼中的“信仰”是什麼,如果電影中的人物給不到觀眾一種“信仰”的震撼,我也不會寫出這番文字。
或許我看到的和別人未曾看到的不是一回事,又或許當“我本是高山”被女孩子們誦讀時,我就知道對於張桂梅和所有渴望通過知識改變命運的女性而言,“信仰”究竟是什麼——
“我生來就是高山而非溪流 ,我欲於羣峯之巔俯視平庸的溝壑。我生來就是人傑而非草芥,我站在偉人之肩藐視卑微的懦夫!”……
張桂梅,在大山中點燃了文明的火種。
二
我無意去逐個批駁一些主要的負面評論,我相信改編有其合理性,也相信作為編劇有改編的權利。作為一個看客,我尊重故事的原型,也尊重編劇,就像我尊重每個人擁有發聲的權利一樣尊重對電影的客觀評價,前提是一定“真的”看過了電影,否則我只能懷疑某些言論的真實性和意圖。
實際上我對主旋律電影大多難評,我覺得其中多少有些象徵意義,偏偏我是個極為散漫的人,喜歡的不是歌頌苦難而是振興國族。但即便作為一個普通男性觀眾,《我本是高山》還是感動到了我。我知道電影從始至終都貫徹描繪了許多女孩子的生活,她們不似城市裏的孩子,也沒有較為優渥的條件。

她們懵懂粗俗,不知道讀書對於她們有多重要,如果沒有一個人作為她們的導師,那麼她們的人生就是湮滅,不是綻放,不是站在高山上眺望遠方幻想自己某一天竟真的能坐在高等學府裏聽課。
張桂梅給了她們一段別樣的人生,並告訴她們“你不是豬崽,不能被人隨意買賣”。她要打破一種根深蒂固的思想,為此她努力活着,讓自己成為大山中永遠綻放的紅梅。
在這種有真實原型為依據改編的前提下,請問還要怎麼“正確”?我們唯一合理的反應是看完電影后倡議為她做點什麼,為尚在大山中的孩子們做點什麼,我想這更有意義。
雲南麗江華坪女子高級中學,這所學校本身代表着一種堅韌的毅力,它不只是張桂梅老師一個人的“念力”,它凝聚了幾屆學生的人生悲喜,每個人的家庭都不一樣,唯一的共同點就是她們中的大多數人在張桂梅老師的關懷和自己的努力中走出了大山,後續不得而知,可對於這些女孩子來説,她們至少有了“我不是豬崽”的意識。

有人説女性酗酒、女老師跑路是一種“卸責”,如果真的看過電影的話我相信沒有人會説出這番話,這些都不足以支撐矛盾點。我們不能忘記影片的主題和聚焦的精神,也不能刻意忽略張桂梅老師在面對各式各樣的矛盾時的執着,她恰恰通過人性化的,很真實的反應在處理矛盾。和影片相比,我覺得“人性”化的評論近兩年越來越少。
有人以為故事就該是某個人站在講台上信誓旦旦臉上閃耀着可疑的紅光,現實中身體力行做出成績的人往往會看到一些細節,我看到的是女孩子去食堂打飯,連最便宜的菜都不要,只要點湯汁。她們最難過的是沒錢上學,或是上了學也改變不了命運的捆綁。而張桂梅幫她們化解了疑慮,目送她們穿着校服走出大山參加高考。
偏偏目前幾乎沒有人會提到電影裏呈現的女性焦慮和自救意志。我不得不懷疑某些自以為高尚的評論者把張桂梅老師和女孩子們究竟置於何地?又有幾個人像電影裏和現實中的女孩子們那樣通宵達旦地學習文化試圖改變自己的命運?
相比之下,請問誰更“女權”?誰更“正確”?
三
圍繞在《我本是高山》周圍的惡意有兩種:
一種是打着正確的旗號出來引流,一種是人云亦云地隨波逐流。
無論哪一種,我都表示同情。
影視評論要有客觀的依據,不是臆測,也不是譁眾取寵。如果有一多半人在沒有看過電影的前提下憑藉自己的臆想去評價一部文藝作品,只能説明“劣幣驅逐良幣”是未來文藝市場的趨勢。
我有些有趣的想法,比如假設《我本是高山》按照某些評論拍出了“光芒萬丈”的感覺會是什麼樣?答案只有一個:
照樣有人罵。
人與人之間並不互通,就像批評影片的人是否真的瞭解過實際生活中深陷於大山的女性?是否真的探究過女性教育遭遇的真正困境?是否真的靜下心去品味本片的創作意圖和想要表達的思想?
如果這兩者恰恰缺乏藝術鑑賞力甚至連電影都沒看過,那就更刺激了。
遺憾的是即便到了今天,負面評價遠多於正面評價,或者説客觀評價。我看到有些評論早已上升到要“改造文藝圈”,就像電影中深夜闖入學校試圖帶走女孩子的那羣山民一樣。
不用講太多的道理,女孩子就在那兒,張桂梅就在那兒,她們目前都在那兒。一部文藝作品如果被抽離了原本想要頌讚的事實並上升到一種匪夷所思的矛盾的話,不諱言地説,我覺得這是時代的悲哀,也説明文藝本身被裹挾在瘋狂的情緒輸出中,早已失去了其應有的藝術討論氛圍。

像這種事情,近兩年我見到了不少。
我願意保持對文藝作品的客觀評價,無論它本身是否存在不足,確保它維繫在一個合理且正常的評論範圍內。如果它超出了這個範圍甚至愈演愈烈的話,我也可以大而化之地説藝術本身不值得再去創作,因為創作會招致無端羞辱。不只是對演員、主創和故事原型的羞辱,也是對中國女性爭取平等的強烈意志的羞辱。
此時此刻,雲南麗江華坪女子高級中學依然在每年輸出着一批又一批想要改變命運的女性。張桂梅老師帶領全體老師為孩子們燃燒生命。我不知道她還能撐多久,相比電影,我更關心她的身體健康。
我感謝電影讓我知道在萬里之外,在雲南的大山中有這樣一羣女性在彼此扶持,彼此鼓勵。這種情感是一個羣體真實存在的,真摯動人的人間真實。
這不僅是張桂梅老師的榮耀,也是一羣女性的榮耀。
如果大家都漠視了電影表達的主題並痴迷於引流並標榜正確的話,那就讓榮耀歸於榮耀,讓虛妄歸於虛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