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崎駿的《紅豬》重映,在豆瓣遭遇了不少性別觀念方面的質疑_風聞
纵想-36分钟前
微博@絲綢尾巴第二季:
《紅豬》重映,在豆瓣遭遇不少性別觀念方面的質疑。女人為什麼要爭相愛上一頭豬?天才的機械師少女憑什麼成為一場武鬥的籌碼?
想起幾年前我邀朋友看《魔女宅急便》,她看完説:嗯,好是好的,但是不是有點男性凝視咧?
這些新生代觀眾的反饋,讓我意識到某種“宮崎駿語境”的消散。當代觀眾愛具體,他們對宮崎駿的再解讀,都聚焦在具體問題、具體鬥爭上。而宮崎駿卻只關注終極問題。
回想一下,《天空之城》裏穆斯卡擊落飛行船,人如枯枝敗葉散落,穆斯卡哈哈大笑:看啊,人類好像一堆垃圾。《紅豬》後段,波魯克難得真情流露,他對菲兒説,我看到你,我會覺得人類還有希望。
這些表達同《千與千尋》裏父母好端端變成臭豬、《借物少女》努力呈現人類的破壞性一樣——宮崎駿厭惡人類,這是他作品的底層情緒。他真正踐行了網上常説那句話,我不是針對你的(性別、種族、政治立場),我是説我們大家都是垃圾。
《紅豬》公認是宮崎駿最成人化的電影。進入宮崎駿語境,才能夠理解女人何以愛上一頭豬。
宮崎駿有某種道不行乘桴浮於海的自戀氣息,這與孤獨,沉默,不願和人眼睛交流的波魯克差不多。他們都無法熱熱鬧鬧地參與當代。宮崎駿或許覺得,自己就是那個世界大潰敗後的局外人。
因此,波魯克之為豬,是與人類主動劃清界限。《紅豬》的意圖當然不是反戰那樣簡單,它有點反(現代)人類的意頭。“叫我去當法西斯,那我寧可做一頭豬”,這只是表面選擇。作為豬,波魯克要拒絕的是人類的全部。
與卡夫卡的寓言恰好相反,在全面異化的人類世界,不吝成為豬才是一種清高。
《紅豬》在宮崎駿的作品中稱得上特殊。特殊之處在於:波魯克打破了宮崎駿作品中的不可能三角:成年人&好人&解決問題的人。
宮崎駿極少將“救贖的使命”賦予成年人,回顧下他以往的作品吧,成年人從來不是解決問題的,而是搞破壞的、犯罪的、貪嗔的、腦子有病的。成年人只會留下爛攤子。
這是宮崎駿可愛之處,他沒把自己排除在外,他沒有當救世主的雄心。瀰漫在宮崎駿電影世界中的灰色情緒,是將世界是推倒重來、讓人類回到孩提時代。他認為成年人不配也不能——但紅豬是一個例外。
波魯克與卡地士,這個純粹的現代人、做好萊塢和總統夢的成年人,那場鼻青臉腫的決鬥,是紅豬最後一點置身事內的柔情。他要捍衞的不是菲兒,而是舊世界,是宮崎駿內心理想國的最後尊嚴。
成年人捍衞少年人,對於宮崎駿來説,這是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最後一次。紅豬因此值得一個純真的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