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企業領軍大研究,硬科技突破更有“數”_風聞
佘宗明-央视特约评论员、数字经济智库高级研究员-12-04 15:43

*頭圖中的華為與騰訊,是中國的兩家代表性科技巨頭。
文 | 佘宗明
每當迎來科技大爆炸,許多人總會想起傳播學之父施拉姆的那句話:“這一天的前23個小時,人類傳播史上幾乎全都是空白,一切重大的發展都集中在這一天的最後7分鐘。”科技發展,亦是如此。
過去十多年裏,人類曾被兩次推入科技發展史的“最後7分鐘”時刻:一次是iPhone發佈,移動互聯網時代大幕隨之開啓;一次是ChatGPT問世,“AI新紀元”由此到來——著名未來學家凱文·凱利在今年出版的新書《5000天后的世界》裏就預言,未來5000天后會是AI時代;未來50年都將是被AI主導的時期。
而這兩個里程碑式節點,都帶動了ABCD+5G(AI、區塊鏈、雲計算、大數據和5G)等數字科技的躍遷式進化與迅猛發展。
今年是AI大模型爆發元年,AI正開啓互聯網的下一幕,也正成為數字科技價值的放大器——在移動互聯網時代被數字科技重塑的三百六十行,在AI時代也許都可以“重做一遍”,而重做本身就是個數字科技價值充分挖潛的過程:當數字科技與實體產業的融合踩上AI的“風火輪”,實體經濟會在騰雲駕“AI”迎來新機遇,數字科技的價值也能得到更充分的釋放。
如果説,過去數年數實融合對製造業、服務業和農業轉型的助益,已經證明了數字科技不“軟”也不“虛”,那AI大模型叩開AI時代的大門後,數字科技的“硬科技”底色只會愈發彰顯——它不是裱在次世代技術相框裏的“賽博十字繡”,而是搶佔新科技革命與產業變革制高點的關鍵發力點。
01
這些年來,在“言必稱星辰大海”的敍事偏好下,輿論場中有種論調蔚為風行——“只有芯片才是硬科技”。
這類看法是對前沿科技內涵的窄化,也是對數字科技價值的低估。由此生成的輿論風向,經常也跟鼓勵科技創新的應有取向背道而馳。
説到硬科技,人們會習慣性地想到那些卡脖子領域,芯片往往被視作箇中代表。這無可厚非,但將硬科技跟硬件技術畫等號,顯然是認知偏誤。都説缺“芯”少“魂”,“芯”是硬件不假,“魂(操作系統)”卻是軟件化的。二者都會被卡脖子,都在硬科技的範疇內。
在當下,軟件已成新一代信息技術的靈魂。工信部2021年11月30日印發的《“十四五”軟件和信息技術服務業發展規劃》中就指出,“軟件定義”是新一輪科技革命和產業變革的新特徵和新標誌,已成為驅動未來發展的重要力量。
而數字科技就是軟件的底部支撐,代碼化運行則是軟件的基本形式。數字科技本質就是“以軟為硬”——兼具軟件化形態與硬核屬性。
數字科技的“硬”,還體現在數實融合背景下的“以實助實”上:不少人常會誤認為,數實融合中的“實”,指的只是物理意義上的實體,可事實上,“數”也是“實”的一部分。數字科技的“實”,就在於能用線上的連接與激發帶動線下產業的效能提升。
AI大模型的價值錨點,就絕不是淪為花架子,而是變為數字生產力工具。
就現實看,以“實”顯“硬”的數字科技,正成為大國科技競爭的主戰場。
數字科技的典型特徵是高創新性、強滲透性、廣覆蓋性,可以對經濟發展產生放大、疊加、倍增作用。在其驅動下,近年來,數字經濟正以極快的發展速度、極廣的輻射範圍、極深的影響程度,成為重組全球要素資源、重塑全球經濟結構、改變全球競爭格局的關鍵力量。
放眼全球,加快數字經濟佈局已成主要國家的統一動作。而深耕厚積的中國,數字經濟規模如今已達50.2萬億元,佔GDP比重提升至41.5%,總量穩居世界第二。數字經濟能成為中國經濟新增長點,就離不開數字科技的助力。

▲2021年我國數字經濟規模達到45.5萬億元,總量穩居世界第二。數據來源:中國信通院。
這些年,BAT和華為等科技企業就在數字科技上持續發力,構築了涵蓋AI、5G、操作系統、服務器、數據庫、音視頻、量子、安全等多方面的數字科技矩陣,強化了中國在科技領域的國際競爭力。
不論是阿里雲、華為雲、騰訊雲等雲產品,還是微信支付、支付寶等移動支付工具,亦或是抖音、快手、視頻號等短視頻應用,都在對內普及、向外出海中連接了大量海內外用户,也提升了中國數字科技競爭力。
數字科技起於“數”但不止於“數”,它充當的更是產業數字化轉型和智能化升級的數智化基礎設施和技術底座。
騰訊研究院前沿科技研究中心主任王強就認為,數字科技可以從連接、計算、交互、智能四個維度去看。而這四個維度,都可以幫助到實體產業。
都知道,過去十餘年裏,中國有兩大重要產業上演了彎道超車的發展奇蹟:
一個是智能手機,在功能機時代,國產手機的“華強北”烙印難消,可到了智能機時代,除了美國的蘋果、韓國的三星,就是中國的華為小米OV和RealMe了;
另一個是新能源汽車,在燃油車時代,德系日系兩分全球汽車市場天下,中國汽車品牌聲量很弱,但到了新能源汽車時代,中國一躍成為全球最大的汽車出口國,也成為全球唯二具有車身、底板、三電系統等硬件和智能座艙、自動輔助駕駛等軟件能力的國家,比亞迪銷量超過特斯拉雄踞新能源車企裏的No.1。
中國智能手機與新能源汽車產業能快速崛起,中國製造底子深厚與巨量級市場的支撐是重要因由,數字科技的加持也尤為關鍵。若沒有ABCD+5G技術積累的效用向高端製造領域的溢出,若沒有數字科技創新給新型製造注入“軟硬結合”的基因,這兩大產業很難乘風“扶搖直上九萬里”。
02
數字科技的迅猛發展,提升了中國科技的“硬”實力,但同時也得看到,在基礎系統與工業軟件等層面,中國數字科技依舊存在被卡脖子的痛點。尤其是在AI大模型興起將算力競爭的重要性凸顯的當下,“短板”攻關的重要性愈發凸顯。
正因如此,工信部之前的規劃中,就對操作系統、計算機輔助設計/仿真/計算工具軟件、電子設計自動化軟件(EDA)和AI、大數據、雲計算等相關的新興平台軟件都做出了部署。這些連同芯片,已成中國科技攻堅的硬科技領域。
要讓中國數字科技“硬上加硬”,有兩點至為重要:從創新主體上講,要產學研融合,充分發揮大企業應用創新的優勢;從方法論上看,要“軟硬結合”,注重落地場景。
數字科技的發展,有個突出特點是:經常是集羣式的、生態性的、協同化的,也經常是難以計劃的、市場驅動的、非線性化的。
“偉大不是計劃出來的”,但“強大通常是協作出來的”。以供需銜接去串起研發與應用,將產學研的協同導入到技術創新體系中,是過去我國眾多技術創新的成功經驗。數字科技要破解“卡脖子難題”,也需要產學研協同發力,依託市場機制打通協作的“斷頭路”、拓展多元化閉環化的創新路徑。
這裏面,充分激活企業的創新能動性,是產學研融合的重中之重。產學研有分工和側重,擁有面向市場、重視應用優勢的企業,往往是創新的主體。靈活性更強、自主性更足、創新動力更充沛的的民營企業,特別是大企業,又是主體中的主體。
在12月1日於深圳召開的“預見未來·前沿科創論壇”上,著名經濟學家、中國(深圳)綜合開發研究院院長樊綱就認為:面對科技快速進步的大趨勢,必須要有大企業來領軍大研究,“不要作繭自縛,不要人為限制處在科技進步前沿大企業的作用……大企業的研究也可以帶動小企業的研究”,“不要看企業在國內是大企業就限制發展,而是要鼓勵企業做強做大,到國際上參與競爭”。
現實也驗證了他所説的:以BAT、華為為代表的國內頭部數字科技企業,都是科技創新的排頭兵。全國工商聯之前發佈的《2022研發投入前1000家民營企業創新狀況報告》顯示,2021年研發投入最多的企業是華為、騰訊和阿里,三家企業當年研發投入合計超2500億元,佔全國研發經費總額比例超6%。

▲全國工商聯發佈的2022民營企業研發投入TOP10榜單。
其效果也很明顯:華為研發的鴻蒙系統已成覆蓋終端數量排全球第三的操作系統,僅次於安卓與iOS,FusionPlant工業互聯網平台也成了滲透度越來越高的工業數字底座。騰訊的數字孿生、虛擬現實、三維建模、音視頻通信技術等數字科技能力,在全球科技企業中居於領先位置。阿里雲底層自研技術則讓其收穫了全球雲市場Top3的地位。
ChatGPT掀起AI大模型PK後,這些民營科技巨頭的身影也活躍在“百模大戰”中,不論是百度“文心一言”、阿里“通義千問”,還是騰訊推出面向大模型訓練的新一代高性能計算集羣HCC,都攪活了一池春水。這充分表明:大企業做科研有大優勢,硬科技攻堅需要發揮大企業的大價值。
值得一説的是,在美國,這次AI大模型熱潮裏,“大企業引領”的特點也很明顯:推出ChatGPT的OpenAI背後是微軟,推出PaLM 2大模型的是谷歌,推出Llama 2大模型的是Meta,推出Olympus大模型的是亞馬遜……這些企業都是美國科技界的名片。與美國相比,中國的這類大企業還是不夠多。
接下來,更注重大企業在產學研中的價值,是硬科技攻堅的應有之義——大企業有大貢獻:它們搭建開放的數智化平台,能賦能更多企業,演化出“大企業帶動中小企業”的集羣化創新能力,形成創新鏈條;有的大企業還會大手筆支持基礎研究,如華為就提出每年投入30億到50億美金用於基礎理論研究,騰訊推出了科學探索獎、新基石研究員項目,這有助於激發原始創新、做大創新生態,讓更多企業尤其是中小企業從中受益。
而每次科技革命到來時,大企業跟中小企業更是可以在“你建生態,我進生態”中一起做強,抓住這裏面的洗牌機遇,有些初創企業也能快速成長為大企業。前些天,雷軍回母校武漢大學豪捐13億,他創立的小米進入世界500強,就只用了9年時間;拼多多從創立到市值一度超過阿里,也只用了8年多時間。
現在我們就正處在這樣難得的機遇窗口期,注重產學研融合,發揮大企業在數字技術創新中的主體作用,支持大中小企業形成創新生態,是撬動中國數字科技更大未來想象空間的不二途徑。
03
數字科技發展,需要產學研融合,還需要軟硬結合。
近幾年,“雲網邊端一體化”的概念被提及的頻度越來越高,究其指向,就是要“軟硬結合”,讓硬件技術與數字科技有機嵌合產生“1+1>2”的效果。
發展AI大模型需要芯片與AI的軟硬結合,將AI大模型的技術能力用在產業上,同樣需要生產設備與AI能力的軟硬結合。
上個月,華為聯合行業夥伴全球首發的礦山行業全系列智能安全單兵裝備,包括基於Mate 60 系列打造的礦務通、礦安表、骨傳導耳機等,就在某展會上亮相。用盤古大模型的能力用在助力礦井智能化建設上,也錘鍊了其在垂直應用場景中的實用性。
無獨有偶,騰訊與三一重工合作、百度與華能集團合作,分別在內蒙古鄂爾多斯煤礦區實現了遠端礦用卡車實時操控,也都是“軟硬結合”的體現。
當華為雲Stack讓礦企焦化配煤、重介選煤等環節實現全自動,當基於5G和騰訊實時音視頻(TRTC)技術的騰訊雲遠程礦車解決方案讓礦企可對車輛進行低時延一對多集中遠程實時控制時,這提升的不只是生產安全與效率,也是數字科技的場景適配能力。

▲諸如實時音視頻之類的數字技術,也能用在礦山作業機械的遠程操控當中。
數字科技的“硬”與“實”,就反映在這些應用場景當中。
需要強調的是,數字科技的價值所在,就是“助實”。數字科技突破,常會經歷“從0到1”後再“從1到N”的過程,“1”是否有價值、可複製,就得看在具體應用場景中的落地應用效果。唯有可落地、能助實,數字科技的發展才能打通“研發-應用-繼續研發”的正向增強迴路。
而未來的數字科技競爭,也是技術落地能力的比拼。拿AI大模型來説,大模型要想走遠,跟應用場景深度結合是必由之路,所以會Chat之外還要長“眼”長“腿”長“腦”,比參數規模不如比落地效果。
這些年來,中國互聯網在社交、電商、本地生活等領域,都走在了世界前列,這背後就是中國超大消費市場裏有海量細分場景,讓模式創新有了落地空間。
在AI大模型成大國科技競爭前沿的今天,國內大模型要想超車,也得把握住豐富應用場景的優勢——不論是300多萬個工廠、2000餘萬畝田地,還是大量消費場景,都為AI大模型能力提供了大量的試驗田和孵化地。
説到底,數字科技發展,需要在應用場景中顯其“硬”、彰其“實”,也用落地效果作為迭代優化的依據。
04
幾年前,迪伊·霍克説:我們正好處在一個歷時400年的時代結束,另一個時代正衝破阻力而來這樣一個時刻。
從科技發展維度看,“AI的iPhone時刻”已至,就跟他的判斷形成了某種呼應。
在AI開啓的新紀元裏,“得AI者得未來”的孿生句式是“數字科技強,則未來強”。
對中國而言,繼續做強數字科技、做優數字經濟,也是搶佔新一輪技術革命制高點、提升未來競爭力的必選項。
回看過去20餘年,數字經濟已成中國經濟向新而興的強動能:作為新質生產力發動機的數字科技,賦能了傳統產業轉型,催生了新業態新模式,讓很多生產基地變成了黑燈工廠,讓許多田地加載了智慧農業圖景。
而今,國際競爭態勢與AI爆發趨勢正為數字科技發展帶來更多挑戰與機遇,在此形勢下,認識到數字科技也是硬科技,將其置於應有的戰略梯級上,以開放心態、篤定姿態擁抱數字科技創新,助力數字科技落地,鼓勵頭部數字科技企業參與國際競爭,更是應然之舉。
這其中,支持大企業領軍大研究,是硬科技發展更有“數”的要義——大企業、大研究、大突破中的“大”,往往是正相關的。
從長時段歷史看,着眼未來推動數字科技實現“大突破”,面向的與其説是“彼時彼刻”,不如説是“此時此刻”——畢竟,未來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