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夜廣場”和瑪利雅奇歌聲_風聞

1973年，隨埃切維里亞總統訪華的瑪利雅奇樂隊在人民大會堂舉行國宴時獻藝。

瑪利雅奇音樂的故鄉是墨西哥西南部的哈利斯科州。最初是當地農民在結婚儀式上歌唱愛情的民間樂曲，由大、小吉他和小提琴組成的樂隊伴奏，歌手主唱，羣眾附聲。歌手可以隨着曲調即興編詞，抒發自己的感情。

據説，瑪利雅奇是在墨西哥人民反抗外國侵略者的鬥爭中流行的。19世紀中葉，法國侵略者佔領了哈利斯科州。一天晚上，侵略軍的一名將軍在自己的住宅裏為他的女兒舉行婚禮，當來賓們——全州的達官顯貴正在西方樂隊的伴奏下翩翩起舞的時候，外面突然響起嘹亮的瑪利雅奇歌聲，壓倒了樂隊的樂曲聲，婚禮被打斷。原來，當地村民也在將軍住宅外面舉行自己的喜慶活動。將軍惱羞成怒，暴跳如雷，竟下令法國士兵去“彈壓”，許多瑪利雅奇的民間歌手慘遭殺害。

侵略者的暴行激起了人民的反抗。當地人民更響亮地彈唱起瑪利雅奇歌曲，一些人還組成樂隊，到墨西哥城及其他各地演唱。於是，瑪利雅奇歌聲響遍全國各個角落，成為整個墨西哥民族的民間樂曲。

後來，瑪利雅奇不斷豐富發展，民間音樂家在伴奏樂器中加進了小號，使瑪利雅奇音樂更加清脆和響亮。一百多年來，作曲家譜寫了許多著名的瑪利雅奇歌曲，有的深沉粗獷，有的熱情奔放，有的細膩温柔。

我在就職墨西哥期間，曾多次前往以歌唱瑪利雅奇而著名的“不夜廣場”。從國家美術宮出發，沿着卡德納斯街向東走過5條街，就可來到“不夜廣場”——加里瓦爾迪廣場。

這是一個專供演唱瑪利雅奇的地方。廣場不大，沒有什麼特色，同城市大多數街心廣場一樣，中央有一座圓形小噴泉。噴泉四周的花壇，大概是遊人太多、管理不善的緣故吧，沒有幾朵盛開的鮮花。廣場周圍安放着十多把供人小憩的長條木椅。白天，廣場上空蕩無人，偶爾可見幾個年老的退休職工坐在長椅上養神，或一些清潔工人在打掃垃圾。但一到晚上，廣場開始熱鬧起來，穿着各式服裝的普通市民，扶老攜幼，絡繹不絕地來到廣場，準備度過一個充滿歡樂的夜晚。

瑪利雅奇樂隊

平時，總有十多個瑪利雅奇樂隊為大家演奏歌唱。樂隊由民間歌唱家和樂師組成，他們都穿着色彩鮮豔、做工精緻的“恰羅”服裝。“恰羅”在墨西哥是指農村中的馴馬能手，後來逐漸轉意為“騎士”。“恰羅”一般上身穿潔白襯衣，外披刺繡外套，下身是釘有一排排光亮銅釦的緊身馬褲，頭戴鑲着金銀絲的寬邊大圓帽。

這種服裝逐漸成為墨西哥的民族服裝。樂隊由觀眾隨意點曲，然後把點曲人圍在中間，邊奏邊唱，其他遊客也乘興站立兩旁欣賞。有時，演唱的曲子為羣眾如此熟悉和喜愛，周圍觀眾會情不自禁地高歌伴和，或隨音樂節奏翩翩起舞。點曲人也以能博得大家歡喜而盡興。樂隊演唱一曲，向點曲人索取數十比索的報酬。

墨西哥人有這樣的習慣：遇到親人生日時，往往把他帶到廣場，讓他點幾首瑪利雅奇歌曲，以表慶賀。熱戀的青年也願意一對對、一雙雙地來到廣場，讓自己的心上人點曲欣賞。廣場上燈火徹夜不滅，樂音此伏彼起，直到天明，人們才逐漸離去。廣場因此而得“不夜”之名。

在墨西哥，人人會唱瑪利雅奇，處處可以聽到瑪利雅奇的樂聲。瑪利雅奇同墨西哥人民的生活緊密相連，已不可分割。外國元首來訪時，在國際機場舉行的隆重儀式上，羣眾在數百架提琴和吉他的伴奏下，唱着歡樂的瑪利雅奇表示歡迎；在舉行婚禮等喜慶活動時，主人都要請一兩個瑪利雅奇樂隊來演唱，以增加歡樂的氣氛；大飯店裏，也有瑪利雅奇樂隊表演。甚至在一些政治性的羣眾集會上，也少不了要唱幾首瑪利雅奇歌曲。

1990年，我出任中國駐墨西哥大使飛抵墨西哥城機場時，當地墨西哥朋友和僑胞也請了一個瑪利雅奇樂隊高唱歡樂的曲子歡迎我，氣氛十分熱烈。

瑪利雅奇也是青年男女互相表達愛慕之心的一種常用方式。小夥子往往在深更半夜，帶領樂隊來到姑娘住房的窗檐下，唱首瑪利雅奇小夜曲，傾吐自己的深情。

墨西哥城每年要舉辦一次瑪利雅奇演唱比賽，得獎的優秀歌曲很快傳遍全國各地，為羣眾普遍歌唱。電台、電視台都有瑪利雅奇的節目。當代兩位最有聲望的瑪利雅奇歌手是佩德羅·因方特和豪爾赫·內格雷特，他們淳厚的歌聲留在70多部瑪利雅奇影片之中。他們於20世紀50年代相繼去世後，被載入墨西哥的偉人名冊。

瑪利雅奇是墨西哥人民的心聲，表達了他們的思想感情和願望。現在的瑪利雅奇既歌唱愛情和友誼，也頌揚偉大的祖國，既洋溢着歡樂和幸福，也反映對現實生活的不滿和怨恨。

20世紀90年代，由於國家經濟困難，物價飛漲，立即有作曲家譜寫出題為《只有漲價，沒有跌價》的瑪利雅奇歌曲，以詼諧的口吻抨擊不合理的經濟措施。但是，被公認為瑪利雅奇不朽名曲的，還是《美麗的墨西哥》《我是墨西哥人》和《美麗的天空》等幾首歌頌祖國和表達民族自豪感的曲子。如果外國朋友能唱一兩句歌詞，周圍羣眾立即會把他視為知己，報以熱烈的掌聲，樂隊還會慷慨獻曲，不取報酬。

在“不夜廣場”，只有在夜間能欣賞到瑪利雅奇的演唱。白天，這種活動就轉移到位於墨西哥南部的索奇米爾科小河上。索奇米爾科原是墨西哥城最早開發的地區之一，享有“水上花園”的盛名，現在成為首都蔬菜的主要供應地。

索奇米爾科小河上的花船

區政府利用小河周圍的幽雅環境，建起了一個以划船為主的遊覽中心。一條條木船用樹枝和花束紮成五光十色的綵棚，帶着遊客在景色秀麗的小河上盪漾，把整個小河點綴得斑斕多彩，古色古香。瑪利雅奇樂隊也乘坐自己的小船，穿梭在遊船中間，如有船點曲，他們就把自己的小船套住遊船，開始演唱。頓時，河面上揚起瑪利雅奇樂聲。小河、綵船、歌聲、笑語，充滿了詩情畫意。

每天從早到晚，索奇米爾科小河上，瑪利雅奇歌聲此伏彼起，持續不斷。所以，墨西哥人風趣地説：“在墨西哥，吉他絃斷之時，將是我們民族消失之日。”瑪利雅奇作為墨西哥民族文化的瑰寶，將永遠放射出它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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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文轉自 |《出使拉美三國感懷》（2008年出版）

作者 | 黃士康

編輯 | 外交官説事兒 青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