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文明的崛起和世界各大傳統文明的落後,交叉點就是在明清易代時期_風聞
夕惕若厉无咎-12-06 00: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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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是對Z博士此文的評論回覆
Z博士此文寫的雲裏霧裏,不知所云,中間突然圖窮匕見,將文明對立的基本歷史事實都虛無化了,來推行其個人觀點
在網絡上,很多人在思考問題的時候,思維被“東西二元對立”這種立場論套得死死的。無論思考任何問題,都會優先從這種立場出發。在他們看來,歷史研究就是為了證明這種“絕對的二元對立”的存在。
然而,我們應當看到的是,在歷史上的絕大多數時期,人類各個主要文明之間,是和平共處而非絕對對立的。甚至可以説,任何時期,包括今天這個時代,和平共處都是時代的主流。正是各古老文明之間的相互借鑑,才促進了整個人類歷史的進步。
即使在今天,文明之間的對立,也不是矛盾的首要方面。
研究歷史的時候,我們一定要杜絕從立場出發,把精力浪費在用史料去證明立場上。任何事情都不是非黑即白的,世界存在着諸多的可能性。
1,文明衝突論並不是亨廷頓的獨創。其源頭應該追溯到麥金德的《歷史的地理樞紐》。我私以為,這篇地理學論文是歷史上最好的歷史論文。
麥金德認為,整個古代歷史可以簡化的看成,內亞地區的遊牧部落向世界島四方邊緣地區的定居民族發動攻擊的歷史,也是四方定居民族抗擊內亞遊牧部落的歷史。
在這段長期抗爭的歷史中,四方定居民族發展出了自己的獨特文明,也就是世界上現存的四大主要文明和四大主要宗教。
即東亞地區發展出了古代中華文明以及大乘佛教為代表的東亞宗教,印度地區發展出了古代印度文明以及印度教為代表的印度各宗教,中東地區發展出了古代波斯和阿拉伯文明以及古代拜火教和伊斯蘭教,歐洲地區發展出了古代歐洲文明以及基督教各支。
2,什麼是文明,什麼是蠻族,什麼是先進,什麼是落後,一清二楚,一目瞭然。
遊牧破壞搶劫為落後,定居生產發展為先進。自力更生養活更多的人為文明。
Z博士卻煞有介事的説起了,古羅馬所在的意大利,比之當時蠻族所居的德國,在今天看來經濟更為落後。由此來混淆視聽,以此混亂文明傳承關係。
其實,Z博士大可以不用歐洲的例子。古代中華文明核心所在的山陝河南三角板塊,在今天一樣不如東夷所在的膠東,南蠻所在的浙閩。那麼今時今日的中國是不是應該以古代沿海部落和諸侯國為正朔?
孔子早就説過,夷狄入中國,則中國之,中國入夷狄,則夷狄之
蠻族變成定居民族,自然是加入了文明。定居民族被剃髮易服,改成了遊牧生產方式,自然也恢復成了蠻族。
胡化在古代歷史上並不鮮見。
遊牧部落入主中原,同留在草原上的本族分道揚鑣,也不鮮見。
慕容鮮卑入主中原,則拓拔鮮卑就成了慕容鮮卑的夷狄。拓拔鮮卑入主中原,而柔然鮮卑就成了拓拔鮮卑的夷狄。
日耳曼之於古羅馬是蠻族。但佔據西歐後成了定居民族的日耳曼就不是蠻族了,頻繁劫掠他們的維京海盜才是蠻族。
3,文明形成於軍事鬥爭,文明是為了保護定居民族形成的一整套制度
現在的一般觀點認為,民族是由“想象的共同體”意識締造的。
又有人説,中國是一個天生的共同體。
我想説,這個共同體或許是由“想象”來維護的,但絕不是靠“想象”來創造的。
對於共同體的創始一代來説,共同的世界觀是在共同的歷史經歷中具體展現的。
中國文明是在同各方遊牧部落的抵抗戰爭中塑造形成的,而不是天生的。
所謂天生,不過是中原地區的地理特點的抽象觀感罷了。中原腹地一大塊無險可守的大平原,使得中原王朝的統治者必須將防線推進到四周圍的高山山脊上。而中原地區的百姓們為了免於遊牧部落的劫掠,自然也必須承擔各項國家義務。
4,古代文明的極限
古代定居民族軍事能力的形成,是同生產能力提高相悖的。定居民族的軍事訓練和武器製造,都大大消耗生產資源。尤其是養馬是極不划算的。這就形成了一個悖論,文明越發展,需要養的人越多,那麼能夠養的馬越少。於是就有了一個悖論,人越多,戰鬥力越低。
上述觀點的詳細論證説明,是這篇小短文無法完成的。
而遊牧部落的軍事能力的形成,是其生產本身的一部分。養馬騎馬是他們的基本生活技能。騎射也是。大規模騎兵戰術的演練可以通過打獵完成。打獵還能得到大量食物。他們提高戰鬥力是吃飯喝水,而不是學習刷題。成本上沒法比。
也許有人要説,可以發展軍工技術來對抗遊牧部落啊。事實是,不是沒有反騎兵的技術。中原王朝的軍工科技都點在反騎兵上了。而是不管什麼技術,都同養馬一樣,需要花錢,需要一直花錢,需要一直一直花錢。十年,二十年可以,那麼一百年,兩百年呢?如果一直花錢卻不打仗,哪個軍事集團會一直堅持?就算堅持下去,效率還能一直維持嗎?要知道,這個世界最tm無孔不入且有效的物理規律就是熱力學第二定律,系統內總體上必定朝着熵增的方向腐化。
5,現代文明的分水嶺
只有出現這樣一種軍事科技,能讓定居民族培養反騎兵戰士的成本,比遊牧騎兵的成本更低,戰鬥力更強。定居民族才能一勞永逸的解決遊牧民族入侵問題。
毫無疑問這是火器。
但火器並不是一開始就能在性價比上反殺遊騎兵的。我對槍械的發展並不熟悉,所以説不清哪幾種技術的改進起到了突飛猛進的質變效果。
我只知道,歷史的分水嶺大致是在1683年維也納戰役。在此之後,定居民族在全世界島範圍內對遊牧民族進行反擊(而不是麥金德所謂的通過大航海繞道背後反擊,那不過是英國殖民者為自己的殖民辯護,也是為了對付俄國的説辭)。
而東方的幾個傳統古國,都是倒在這個變革的前夜。中國明朝,波斯的薩法維王朝,印度次大陸各國(蒙古突厥人的莫卧兒王國統一印度)都是在17世紀中葉被遊牧部落攻佔。
於是,在全世界進入現代前夕,全世界島四方定居民族(東亞南亞西亞和歐洲),唯有歐洲是定居民族打敗遊牧部落的入侵,而以獨立姿態進入現代的。其餘三方都是以被遊牧部落殖民的姿態進入的。其統治集團的統治意識,一直是防備有利於定居民族的軍事技術發展,而非鼓勵。一方是西方文明以百米衝刺迎接新時代,另一方是被捆住兩腳的跪爬着進入新時代。其競爭結果不言自明。
當然,我們前面也説過,遊牧部落如果改革其社會制度變成定居民族,也應視其為文明。但是這需要時間啊!離工業革命就那麼一百年時間,遊牧統治者防備定居民族此起彼伏的起義都來不及,用倒退的意識形態馴化都來不及,哪來的時間投入技術迭代跨越式發展。如果還有槓精固執己見,冥頑不靈,就好好品味品味“寧予友邦不予家奴”吧。
6,綜述
文明的生老病死不是田園牧歌,而是用一代代人的血汗書寫的,是在一場場鬥爭中展現的。我們希望同世界各文明和平相處,共同發展。但不要忘了,以鬥爭求團結則團結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