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了兩篇頂刊的師兄,決定去美國了_風聞
我想逗乐这个闷闷的世界-搞笑博主、医生-愿世界更欢乐12-08 15:31
不知道你們身邊有沒有這樣一個人,這個人你沒有見過,但是你周圍的人都認識他,説起他一個個都忍不住豎起大拇指,然後讚不絕口。
你很好奇他到底是怎樣的一個人,忍不住想認識他,和他交個朋友。
我就有一個這樣的“師兄”——輝哥。
説起來,他也不算我的師兄,只是我們曾經都在美國的一個實驗室做實驗,更關鍵的問題在於,我去到這個實驗室的時候,他已經回國了。

擦肩而過了屬於是。
但輝哥的名號仍然在這所大學流傳着。
5年前,我飛機落地的時候,是佩奇來接的我。佩奇比我小上幾歲,是來交流的碩士。
雖是碩士,但一身本領,不説什麼Western blot、qPCT這些常規操作了,就是心臟langendorff灌注、心肌細胞分離、激光共聚焦顯微鏡鈣信號成像他也是信手拈來。

為了學實驗,我跟在他後面也得叫他一聲奇哥。在一個午後,他遇到了難題,眼睛突然失了神,望着窗外説道:“要是輝哥在就好了,他什麼都搞得定。”
後來我才知道,佩奇所有的實驗技能都是輝哥教他的。
説到這,你是不是以為輝哥是一個博後大佬,或者一個浸淫科研多年的助理教授?
No.No.No.
輝哥只是一個比佩奇早來了半年,跟我一樣的公派留學的博士生。雖然同是博士生,我倆的差距可太大了。
當我第一次走進外導的辦公室,導師語重心長地對我説:“你只有一年的時間,是短了點,但是你要跟輝哥學,他一年就做出了很好的成果。”
後來這成果發了JACC的一個子刊,也是一區雜誌了。至於我?哦,我的成果現在還沒發表了,主要是導師比較嫌棄,説發不了什麼好雜誌。
後來,我就回國了。偶爾和當初一起留學美國的朋友們吃飯,閒談起來,他們總是免不了提起輝哥。
“輝哥後來去了北京。”
“輝哥畢業了。”
“你知道麼,輝哥發了Circulation。。。”
聽到前面的話我還能淡定,但聽到Circulation我坐不住了。我之前是搞心血管研究的,Circulation就是心血管領域的頂刊,影響因子高達37.8!

現在滬上的某位心血管大佬,據説就是當初靠發Circulation出了名,然後一步步當上院士的。
這雜誌相當牛逼,基礎研究也比較少接收,一旦接收的基礎研究Paper,一定是有突破性進展的,而且工作量很大一般要做5年以上,故事很完整才行,不是我等凡物可以觸碰的。
“這,他不是才去了美國兩年,回國也就一年,怎麼做到的。。。”
“他是天才,科研的天才。”一個朋友説到,其他認識他的眾人都點了點頭。大家紛紛説起他的故事,説他idea特別多,非常善於發現實驗中的蛛絲馬跡,然後做起實驗來也是廢寢忘食、非常專注。
説真的,聽到這樣一個人,我內心的敬佩之情油然而生。雖然我們同是博士,但我必須承認,我對科研的興趣沒那麼大。更多的是出於一種為了畢業、為了評職稱、為了晉升的目的,捫心自問,不夠純粹。
聽大家的意思,他是那種能享受純粹科研快樂的人。
後來,不跟朋友們聊天,我也就沒了他的消息。再次聽到他的消息,是我刷到了國外導師發的朋友圈——
“祝賀我的學生XX輝發表第二篇Circulation,這是他努力和勤奮的結果。”
?
兩年?
第二篇?
Circulation頂刊?
我他麼一篇10分文章都費勁發不出來的人,無論如何也無法想象他是怎麼做到短短几年發了2篇Circulation頂刊,一篇JACC子刊的。
我只能説,牛逼Class。如果他在我眼前,我只想獻上我的膝蓋,哦不,我的身子,如果他有興趣的話,送我一篇頂刊就行。
就這樣,雖然從未見過輝哥,但他已然在我心中成了神。
念念不忘,必有迴響,在這不久,我就見到了輝哥,是在佩奇的婚禮上。
我跟佩奇道完喜,他把我帶到座位上,我來得很早,但座位上已經坐了一家子,一對夫婦和一個可愛的小姑娘。
男人看起來跟我差不多年紀,一頭平頭短髮,穿着樸素的夾克外套,眼窩很深,顴骨有點高。長相挺普通的,走在路上不會引起任何注意。
“情歌,這就是輝哥,我跟你提過的,我師兄,把我帶出來的。”
啊,原來這就是輝哥,哦不,輝神。我趕忙上去,跟他握了握手,介紹了自己,他表示也聽別人説起過我。
“我知道你,那個靠痔瘡出名的師弟嘛!”
額,人家是靠頂刊出名,我是靠痔瘡出名,踏馬的,人和人的差距這麼大。
席間,我們相談甚歡,我也知道了他畢業之後就回了上海發展,目前在上海某三甲醫院做專職科研人員。
其實他原來也是臨牀醫學畢業的,只是後來發現自己比較喜歡搞科研,而且也搞了一些名堂,現在一把年紀了,再去規培什麼的太晚了,於是就準備專職科研了。
我加了他的微信,婚宴結束,和他匆匆告了別。
前兩天,我親師兄來找我合作搞篇小文章,偶然談起了輝哥。
“你知道麼?輝哥準備回美國去了,做助理教授,房子都準備賣了。”師兄的話讓我震驚不已。
“啊?為什麼?他不是在國內挺好的麼?”
“好什麼呀。他來上海之後並不順利,沒大佬罩着,不知道為什麼好像也沒申請到基金,手裏沒錢,下面也沒人,醫院平台也不太好,空有一身力氣沒地使。前一段我還給他轉了一點科研經費。”
“啊。。。那他回美國也可以理解了。”
“是的,那邊科研環境比較簡單,周圍也是大農村,生活很純粹,挺適合他的,就是便宜了外導,這樣一個人才又回到他手裏了,輝哥可是幫他拿了一個RO1,發了兩篇Circulation啊。”
我本以為,他這樣發了好幾篇頂刊的人,應該很受重視,如魚得水才是。萬萬沒想到,在國內竟然到了科研快開展不下去的程度了。
我後來專門找輝哥聊了聊,他説更喜歡美國那邊的科研環境一點,相對純粹一些,而且也很懷念那段歲月,到了那邊也有外導罩着,能做一些更想做的事。
我送上了我的祝福,祝他一切順利。我知道,這次他走,大概率是不會回來了。
可惜了,他不是那種沽名釣譽混圈子的人,而是我見過最有天賦、最努力勤奮的科研人才了。
此時此刻,他卻決定離開生活了三十多年的故土,去美國發展了。
我無意批判國內的科研環境,畢竟,輝哥自己也説兩邊各有各的好,每個人的選擇不同罷了。
只是,我想説,在中國,會不會還有很多像輝哥這樣真正熱愛科研、勤勉認真的科研工作者,卻因為科研之外的原因,得不到應有的資源和平台,白白浪費了他們的聰明才智呢?
千里馬常有,而伯樂不常有。作為一個參與了一點科研工作的小卡拉米,我衷心地希望每一個像輝哥這樣的人才都能得到應有的重視。給他們足夠的支持和充分的空間,他們一定能展翅翱翔。
(本文人物均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