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很多大佬都説不建議跨性別寫作,女生在男頻寫文為什麼容易撲?_風聞
托卡马克之冠-自由撰稿人-不首先使用种族歧视和双重标准12-16 14:22
很多女頻作者最大的問題是喜歡給設定,但意識不到支撐設定得以存在的背後的一整套社會邏輯。
這種情況輕則導致設定淪為單純的背景板,無法和劇情本身發生互動。
重則導致劇情本身和支撐設定得以存在的社會邏輯之間相互矛盾,讓整個敍事在邏輯上嚴重不自洽,讓讀者產生強烈的不真實感,進而難以代入其中併產生爽快感,於是撲街。
説的直白一點,就是潛意識裏依然認為貨物是從貨架上長出來的,意識不到生產,詢價,採購,物流,上架,售後,結算的一整套流程。
舉個例子,女頻權謀天花板《琅琊榜》,主角一家是十萬赤炎軍的統帥,因為被誣謀反而遭到朝廷圍剿,全軍覆沒只剩一人,最後這個人一頓縱橫謀劃,讓真相大白,沉冤昭雪。
在這個故事中,“主角一家掌握十萬赤炎軍”這件事本身淪為了主角一人的背景板,唯一的作用就是成為支撐主角縱橫謀劃,圖謀復仇的主觀能動性,併為主角與一些路人NPC之間的相識提供合理性解釋,除此之外和劇情之間不發生任何互動關係。
作者顯然沒有意識到支撐“主角一家掌握十萬赤炎軍”這一設定本身所需要的一整套的社會邏輯,以及這套社會邏輯和“因為被誣謀反而遭朝廷圍剿,全軍覆沒”這一劇情之間的矛盾之處。
支撐“主角一家掌握十萬赤炎軍”這一設定的社會邏輯是主角一家必然權傾朝野,財富熏天,門生故吏遍天下,你本身就是朝廷的大股東,屬於就算皇帝有事也得和你商量着來的程度。
這足以讓“因為被誣謀反而遭朝廷圍剿,全軍覆沒”這一事件本身就不可能發生,且不説朝廷能不能承受十萬精鋭全軍覆沒帶來的損失,光是掌握十萬精鋭野戰軍的政治力量和社會財富本身就足以左右朝廷內部的基本政治格局。
真要有人誣陷你謀反,這種誣陷剛一露頭就會被一巴掌拍死,就算相關誣陷真的通過政治操作進入議事日程,只要十萬精鋭在手,你大可以提兵進洛,列陣禁中,劍履上殿,涕泣御前,與諸公痛陳利害。
甚至不勞煩你動手,你的黨羽和同僚早就把誣陷扼殺在搖籃中了,你甚至全程意識不到誣陷的存在。
而在《琅琊榜》中,主角一家就是在身負“掌握十萬赤炎軍”這一設定的同時,被誣謀反,遭到圍剿,然後全軍覆沒。
這導致設定和劇情間的不自洽已經到了近乎於荒誕的地步。
而具有如此嚴重的邏輯硬傷的《琅琊榜》已經是女頻權謀文的天花板了,你可以想象一下其他那些不知名的作品有多荒謬。
我曾經看過一個女頻作品,裏面説女主體恤民生疾苦,所以吃穿用度都儘可能節省,將大量錢財都用於救濟貧民,自己的生活能省則省,以此塑造女主高尚的道德品質。
但另一方面,為了塑造女主身份尊貴,冰清玉潔的形象,又説女主的貼身衣物必須用番邦進貢的香料燻洗三日之後方可上身。
……而作者甚至沒有意識到兩者之間的矛盾之處。
這種矛盾往往就是女頻作者在男頻撲街的重要原因。
你仔細看看,一邊省吃儉用,一邊香料薰衣,這不就是一個縮小版的“手握十萬精鋭但是被誣陷後全軍覆沒”嗎?這種設定和劇情上的不自洽,充斥於女頻文中,而很多女頻文的讀者久而不聞其臭,亦與之化矣,作者和讀者相互促進,雙向奔赴,自我循環,久而久之形成了女頻文只講設定不講邏輯的通病。
不是説“不可能發生的事就是發生了”這種劇情不能寫,可以寫,但必須給出具有説服力的合理解釋,使不可能變為可能。
舉個例子,權遊裏的紅色婚禮事件。
紅婚事件從結構上看也是不可能發生的,史塔克家族是北境霸主,手握雄兵,屬於頭等諸侯,有逐鹿天下的資格,而佛雷家則只是個靠收過路費賺錢的不上檔次的小貴族,佛雷家謀殺史塔克家在結構上非常不合理。
但作者為了讓這起不可能的事件變的可能,安排了足夠多的變數,提供了具有説服力的解釋。
首先是史塔克家族行使賓客權利的要求得到了滿足,賓客權利在紅色婚禮事件發生前幾乎從來沒有被違反過,是一種鐵律,違反賓客權利就像司馬家刃出於背之前當街弒殺天子一樣不可想象,史塔克家族以為有賓客權利護身,放鬆了警惕。
其次是波頓家族突然反水,造成了史塔克家族的孤立無援,以寡敵眾,為了論述波頓家族反水的合理性,作者對史塔克家族和波頓家族爭奪北境霸主地位的歷史進行了大量補充論證,解釋了波頓家和史塔克家的貌合神離,為其反水的合理性提供了具有説服力的解釋。
再次是佛雷家族籌劃周密且演技高超,不僅讓婚禮初期一切正常,甚至洞房都鬧完了,史塔克家族吃喝的酒酣耳熱之後才動手,而且暗中埋伏刀斧手還沒有被發現,另外一些可能發生意外的隱患也被提前排除,例如曾經與史塔克家族過從甚密的佛雷家成員派温·佛雷、奧利法·佛雷都被打發走了。
最後是史塔克家忽略了一些警示信號,例如羅伯的狼“灰風”意識到了危險併發出了警告但被忽視,再比如史塔克家族低估了佛雷家對毀約行為的懷恨在心的程度,再比如刀斧手偽裝的樂隊奏樂水平拙劣,但史塔克家族被會場嘈雜歡樂的氣氛麻痹了。
這些變數安排的足夠合理,堵死了史塔克家族的所有生路,然後紅色婚禮事件才如期發生,這樣安排的結果是,既照顧了史塔克家族是北境霸主,手握雄兵這一背景設定,又讓紅色婚禮事件與之不形成衝突,兩全其美,不僅避免了邏輯不自洽,反而還通過史塔克家族的強大和佛雷家族的弱小之間的懸殊對比,凸顯了史塔克家族陰溝裏翻船的戲劇張力,令讀者為之扼腕嘆息。
這就叫功底。
再回到前面提到的反面教材,比如前面提到的一邊省吃儉用救濟貧民,一邊香料薰衣三日上身那一段,這種設定和劇情之間的衝突其實是可以兩全其美的。
比如可以説女主平日裏省吃儉用,救濟貧民,靠的是自家的產業,而經營產業少不了與達官顯貴的社交往來,而在權貴的交際場合中,起碼的排場和顯擺是必須的,只有這些排場到位了,才能在達官顯貴面前展現實力,這樣家族產業的經營才能有足夠的利潤,有了這些利潤,女主才能拿出足夠的錢去救濟貧民。
所以,女主在出席社交場合前,一定要把為數不多的華服拿出來,用番邦香料薰衣三日,然後上身。
這樣一來,整件事情才邏輯自洽。
甚至可以通過細節描寫進行補充説明,強化説服力,比如女主對於這種繁文縟節其實厭惡至極,穿着華服在社交場合走路都不利索,好幾次差點踩到裙子的下襬摔倒在地,為了少走路甚至一直坐着,有貴客來了都沒有起身,差點失禮,社交場合一結束,回到家裏馬上換上便服開始放飛自我。
比如女主吝嗇摳門,對薰衣用的香料用完就丟心疼無比,甚至偷偷把用過的香料又撿回來用來填枕頭。比如女主抱怨為什麼每次都要花這麼多錢搞排場,但是家裏有見識的僕人勸女主,該裝的逼得裝全了,不然家族的產業經營可能受損,反而因小失大。
簡單來説,可以堆設定,但設定本身必須事出有因,且這個因最起碼要能做到和劇情不發生嚴重矛盾的程度。
而要做到這一點,説難也難,説簡單也簡單,説簡單,是很多事情其實只要用常識去思考一下就行了,比如手握十萬精鋭,有人誣陷謀反,此時該怎麼做屬於基本政治常識,比如香料薰衣三日方可上身需要花多少錢,這也是基本的經濟常識,並不複雜。
説難,是因為常識本身需要大量的積累,具備常識對很多人來説本身就很困難。
而以我在業餘媒婆工作中對我國女性的接觸中所獲得的觀感來看,具備常識這件事,對我國相當一部分女性來説,是難於登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