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死要面子到死不要臉，日韓得了什麼大病？_風聞

文 | 劉夢龍

這段時間，日韓不約而同在辦世博會這事上搞砸了。

韓國是要爭取主辦世博會，自我感覺極好，一副捨我其誰的張狂樣子，結果落選了。落選就算了，問題是沙特直接拿下119票，首輪獲勝，而信心滿滿的韓國就得了29票。這下舉國破防了，從送出不知所謂的宣傳片，到政府向議員吹牛首輪能拿到80票，各種事都給翻出來了，尹錫悦不得不向國民道歉。

日本倒是明年就要舉辦大阪世博會了，可場館建設至今還沒起步，開支倒是飛速上漲，組委會不得不出來鞠躬道歉。這次的大阪世博會，從選輻射病毒吉祥物開始，就好像奔着突破東京陰間奧運會下限去的。場館建設一塌糊塗就算了，總是日本人自己的爛賬。大阪市強迫各參展國必須使用本地工人和材料，建築商卻紛紛坐地起價，直接導致許多參展國停工。可以斷言，大阪世博會如今還沒辦，名聲就夠臭了，一旦成功舉行，絕對有望刷新上次東京奧運的下限。

眾説周知，尤其是在老一輩眼裏，日韓兩國的國民性情是頗為激烈的。他們一個慣於切手指，一個慣於切肚子。一個勇於自殘，一個勇於自殺，你怎麼能説他們不是體面人？日韓兩國都是文化輸出大國，也極力在影視作品中營造自己講榮譽感，要面子的東方禮儀之國形象。但稍微對比現實生活，人們很明顯會能感覺到這種形象不靠譜。日韓的禮義面子，往往體現在個體，小處，小事上，一到整體，大處，大事，就不免要原形畢露了。

一般來説，相比日本，國人對韓國的不知所謂，體會要深一些。像這次申辦世博會的前飄後甩，更早的電競宗主國，都是韓國人的標準花活，小有所成便夜郎自大，事有不順又百計甩鍋。即使是同一般韓國人業務往來，人們也不時會感到那種虛張聲勢和無理取鬧。他會要求你給他面子，但你真給了他面子，要麼蹬鼻子上臉，要麼藉此坑你沒商量。

和韓國人相比，日本人給一般國人的觀感要好不少。日本人通常很講禮貌，又長期是富裕發達的國家，所以頗能掩飾自己的本性，表現的像體面人。韓國人肯定不承認，但某種程度上説，日本應該是韓國所渴望發達後能變成的樣子。可所有人也都知道日本人的榮辱觀是有問題的，他們則會掩飾性地解釋，這是島國文化、武士道精神，巴拉巴拉，總之，讀書人不算偷。

日本人只要是越過了某條線或者被揭開了假面具，惡劣本性就會無可抑制地暴露出來。像日本人在二戰罪行上是一種態度，在核污染問題上也是一種態度，一種彬彬有禮的破罐破摔，十分體面的臭不要臉，極端自大的狗仗人勢。

你如果跟日韓説他們本質上很像，估計會被不約而同地啐一臉，日本人是不屑，韓國人是不忿。我倒是覺得日韓都很像本地的鄉民。

**韓國有點像那種久貧乍富的小老闆，**努力講面子，鋪排場，極力參與村裏的事務。但稍微遇點大事，他就容易暴露出實力不足。明明花了不少代價要掙面子，一旦發現一點蠅頭小利，他就果斷不要臉地要獨吞，面子又不值一提了。你還説不得他丟面子那點事，一説他就急，氣急敗壞，好像被踩了尾巴一樣。

**日本倒像是那種發家有些年頭的鄉賢，**兩腳泥已經洗乾淨了，日常做人做事頗講體面，也頗得鄉民信賴。他雖然努力洗白自己的過去，有時還是難免露出本質。不能讓他放開束縛，比如產業經營上，但凡他會做人的，一定是不得不做人，而在能偷工減料的地方，各種排污減標都是他的拿手好戲。而一旦他決定不做人，絕對又要比暴發户更能突破底線，也絕不像暴發户一被人揭穿就急，而是隻管拉攏住靠山，鄉民抱怨再多，都當放屁，劣紳可比暴發户壞多了。

總的説，作為鄰居，多數國人應該會同意，日韓的國民性多少有點扭曲。兩者都是歷史悠久，實力不俗，但不幸被大帝國壓得死死的，在家裏硬憋了上千年。兩者都是好不容易借外力發家，卻至今還不是正常國家。兩者都是看上去風光，邁進了發達國家行列，但作為西方陣營裏的東方異類，東西兩頭不靠，雞頭做不了，鳳尾又不甘。兩者都是發家後，開始覺得東方的窮鬼，西方的蠻子都不如自己。

然而，不管日韓兩國有什麼大病，大家恐怕也都會承認，這兩國在當代世界依然算成功者，**是歐美之外，極少數成功實現高度現代化的非白人國家。**有趣的是，日韓兩國二戰後崛起的重大標誌都是國際盛會的成功舉辦，日本是64年東京奧運會，韓國則是88年漢城奧運會。這和如今兩國在舉辦世博會上的丟人現眼，形成了鮮明對比。

日韓兩國的成功之路多少是有些相似的，除了作為前線國家，因人成事的成分，自身的努力也至關重要。**他們在奮鬥過程中，也都在一定程度上壓抑了自己的本性，**不僅是單純的討好西方世界，而是上至政府，下至國民都為產業拓展，國家形象的塑造做了努力，有點相忍為國的狀態。

當然，這個過程中，日韓也都有點看碟子下菜。而且，我們很多時候會感覺韓國不如日本會裝文明人。在成功舉辦漢城奧運，彰顯漢江奇蹟的同時，韓國也通過黑哨，迫不及待向世人展現了求榮反辱，不擇手段的暴發户嘴臉。

這種難以自制，未必是韓國的底藴比日本差。韓國一樣可以抱怨，在日本的崛起中，他是第一個受害者。日本的禮儀文明，更多是經過長時間洗白，人們對他早年的惡行和暴發户嘴臉，已經記憶淡化了。客觀地説，韓國的起家終究是太晚了。隨着中國這個超規格大國的出現，韓國已經不可能再像日本那樣洗腳上岸了。

日韓兩國雖然相愛相殺，但同一性確實蠻高的。而我們如果把今天的日韓和過去相比，明顯可以看出，**兩國如今都有點懶得再裝了，這可以算是他們的最新同步。**當然，這和國際形勢的變化是有一定關係的。隨着整個西方世界去工業化和太平洋兩強對峙以後，日韓的分量肯定變重了。

中國崛起前，日本長期是世界第二經濟體，這也就算了。誰能想到，俄烏戰爭耗盡西方庫存軍火，韓國居然成了民主兵工廠。甚至從產業角度看，**日韓，尤其是韓國已經是西方體系中，美國之外，少有在工業上依然有所發展，在一定程度能堅持對抗中國的存在，**真自帶糧草抗中。同為前線，烏克蘭討飯尚且理直氣壯，日韓好歹自帶糧草，放縱自己，試圖硬佔些便宜，也不奇怪。

不過，我個人覺得日韓如今這種自我放飛，更多是國家治理加速劣化引發的，屬於自己有點繃不住了。不止日韓，其他西方傳統強國，在國家治理上，都有明顯的劣化，這是各國進入後現代的一個痼疾。

我們過去以為的列國爭鋒，由春秋走向戰國，是各國統治階級努力加強內部團結，一致對外。實際的情況，是各國統治階級眼看好日子不多了，加緊收刮，恨不得前蹄都伸進漕裏，不去解決內部矛盾，只是用外部矛盾來轉移內部視線。隨着西方集團戰略環境的不斷嚴峻，日韓都得到了一定程度的管控放鬆，代價是承擔了更多的對華鬥爭壓力。在這個過程中，無論是韓國財閥，日本的政閥，墮落的速度當然也不會落後於西方同行。

日韓如今的自我放飛，一定程度上反映了特權階層對國家資源，越發肆無忌憚的鯨吞。國家事務中的各種爛，不要臉，大多不是給的不夠，而是由於權力者吃相太糟，私相授予，以至於屍居祿位的人太多，能辦事的人太少，剩下的資源也幹不了什麼，只能出爛活了。

但爛又如何？東京奧會不也一團糟，森喜朗前首相就展示了，怎麼適當的説錯話，以便撈夠後及時退出。東電更懶得裝了，大家集體負責就約等於不用負責。韓國一出事，那就是被外國暗算了，日本只要一鞠躬，就無事了。特權階層幾乎不用付出代價，白拿幹嘛不多拿一點？

真正有趣的是，同樣是自我放飛，韓國似乎還能忍一忍，過去我們覺得更會裝的日本，如今則要擺爛的多。比如韓國民粹搞上天，自我良好，以至好像全世界都要圍着他轉，這次碰到了南牆。但我們可以想象，如果韓國獲得了世博會主辦權，雖然勢必會依仗東道主優勢，搞花活，博出位，報花賬吞國家的錢，但起碼會老實建設場館，儘量去支撐他那個不太充分的發達國家門面。韓國絕不敢像日本如今這樣，徹底拿着國家名譽當兒戲，能騙一個是一個，就好像全體被福島核輻射洗禮了，徹底打開了擺爛閥門，完全無所謂了。

日本一直號稱亞洲的領先服，事事快人一步，那麼這種變化顯然也是領先韓國一步。日韓目前最大的區別在哪裏？是日本過去的成功，韓國已經沒機會再現，而日本過去的失敗，韓國還沒來得及經歷。

日韓的同步性當然來自同質性，都是社會結構畸形，歷史和現實矛盾尖鋭的國家，又因為國家的非正常，特殊的地緣條件，壓力和矛盾長期無法有效釋放，加劇了國民性格的扭曲。日本比韓國強，説穿了是資格老，家底厚，作為亞洲第一個現代化國家，一度的世界第二經濟體，日本的家底當然厚。但日本早就越過了發展的頂點，一頭撞在天花板上，從此半殘。今天的日本只是舊日輝煌的餘暉罷了，這就是我們熟悉的“失去的二十年”。

幾十年來衰退，無疑重塑了日本。對平成和令和時代出生的人來説，前輩的奮鬥都是陳年舊事，身邊的所有產業都在走向衰落，政府搞了各種改革，都換湯不換藥，執政最久的首相，居然因為和邪教徒勾結被當街打死了。日本的宏大敍事早就破產了，人民累了，生活也看不到希望，起碼家底還有不少，那就大家一起擺爛好了。

一定程度上説，正因為宏大敍事的破產，日本的統治階級可以更加放縱一些。反正連本國老百姓也不對國家和未來寄予希望了，隨他去吧，換誰都一樣，那自然也就可以隨便糊弄了。

相比日本，韓國在中國的衝擊下，能維持發展的時間，只怕不多了。韓國目前還處於上升期，這決定了它做不到像日本那樣擺爛。但韓國人註定沒有日本人那樣，在一超庇佑下，交錢買平安，從容老去的福氣。時代不同了，韓國一旦進入衰退，又逢從春秋走向戰國的大爭之世，真就只能硬着陸，搞不好連民粹都維持不住。上升期的韓國社會卷的多瘋狂，衰退期的韓國社會就能爛的有多厲害，其下限絕對比日本要低。甚至，從歷史罪惡角度來説，我都覺得對韓國不太公平，論作惡，韓國雖然張狂無恥，但就是個小跟班，與日本無法相提並論。

日韓的很多問題，既有先天的不足，歷史的積累，更不乏自我的墮落。從過去的死要面子到如今的自我放飛，日韓的衰相已經逐漸顯露了，我們對此恐怕也該有幾分警惕。

東亞三國，文化背景有共性，發展道路也有一些共性。高度的自制力，強大的組織力，是東亞國家後來居上，實現現代化的關鍵。這也是使得社會陷入高度內卷之中無法自拔，忍人所不能忍成了一種路徑依賴，忍得越久越深，日後的反彈就越強烈。

當然，中國是幅員遼闊，人口眾多的傳統大國，歷史上就不是日韓之類能比的。作為獨立自主的東方大國，中國也完全有希望探索出屬於自己的發展道路，征途漫漫，但前路遠大，而不像日韓，依附於人，又限於自身體量，成長雖快，最終卻只能困死。

但我們也應該看到，長期以來，我們為了追求發展，內卷也在不斷加劇，一方面我們的社會快速發展，生活水平迅速提升，另一方面我們的社會治理能力和收入分配體系卻相對滯後。在解決温飽之後，人們對物質的改善已經不再敏感，現代化浪潮的衝擊下，傳統的價值觀在解體，新的社會共識卻尚未形成，思想的混亂分裂在加劇。傳統的社會主義公共服務體系，如文教衞生，一方面受到市場經濟的不斷動搖，一方面又難以滿足人民羣眾日夜增長的需求。

作為一個剛邁過人均GDP一萬美元門檻的發展中國家，我們的社會建設和保障體系，並不亞於韓國這樣的偽發達國家，但在不少方面也還不如日本這樣的老牌資本主義強國。如今，我們也和日韓一樣，面臨後現代的衝擊，日韓的前鑑無時不在提醒我們，不能重蹈這兩位鄰居的覆轍。我們不能把所有的事情都推給未來，推給發展，問題要在發展中解決，是指和發展同步解決，而不是指望發展會自然解決問題。

後現代衝擊着宏大敍事，越來越多的舊日強國在無可奈何中，走向清歌漏舟，焚屋痛飲的混日子。擺爛與草台儼然成為我們這個時代的潮流。當然，我們是一個有光榮歷史，處在復興中的超級大國，不是那些老朽帝國可比。但在這樣一個風起雲湧的轉折時代，我們不應忘記中國的社會主義事業，從弱到強，依靠的是什麼。一個大國的崛起，離不開偉大目標，而人民作為這一切的締造者，也應該確實得到國民的幸福和進步的紅利，而不是一味的負重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