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科爆滿的冬天，家長應該做些什麼？_風聞

文 | 北方朔風

最近幾個月，各種呼吸道傳染病的問題很嚴重，嚴重到了各地醫療系統爆滿的程度，尤其是兒科。當然，有些人會把這些問題歸因於什麼所謂的“免疫債”，這種可笑的言論居然是從一部分專家嘴裏説出來的，實在太令人遺憾。今天聊一聊當下輿論上對目前以支原體為代表的流行呼吸道疾病的一些常見觀點的問題，以及對家長們做一些建議。

人類對病毒的認識仍然很有限

目前被廣為接受的説法是，新冠病毒對人羣免疫力的影響導致了冬季呼吸道傳染病的爆發，這個説法沒什麼問題，可是不夠全面。這裏筆者舉一個簡單的例子，我們都知道，冬季是呼吸道傳染病的高發期，而夏季是消化道傳染病的高發期，那為什麼新冠影響免疫力的情況下，夏季消化道傳染病沒有出現這麼嚴重的爆發呢？這背後有什麼免疫學與傳染病學的道理？

這樣的問題，可能並不是普通人平時關注的，但是這個問題絕非是抬槓，只是想説明，人類的醫療科學目前對很多問題還難以有清晰準確的答案。

比如新冠，我們以前説過很多次，面對這樣一個可怕的對手，科學界至今對它在很多領域的認識可以説是接近空白。同樣，最近流行的其他呼吸道傳染病，流感副流感，支原體，肺炎鏈球菌，鼻病毒腺病毒這些，它們和人類打交道可能有幾萬年的歷史，可是對於他們在不少方向的研究，人類依然是水平很低的。雖然科學界對這些病原體的研究並沒有停止過，但是這種研究投入太有限，還不足以滿足人類需求。

典型的例子就是支原體，在最近幾個月，“支原體疫苗”這個詞組的搜索頻率大幅度提高，搜索這個詞組的人會得到一個令人失望的結論，那就是現在並沒有可用的肺炎支原體疫苗，甚至連在開發階段的產品都不多。

客觀上説，這很大程度是由肺炎支原體的特點決定的，多個血清型，加上支原體較為特殊的糖原結構，都給疫苗開發帶來了難度，想要多快好省的開發肺炎支原體疫苗，實在是很有難度。

但從社會層面來説，這個現狀並不是單純技術導致的，很大程度上是因為這些被習以為常的疾病，從市場的角度來説缺乏價值，無論是學界還是醫藥界，在這方面的投入都很是有限。

流感疫苗的情況也類似，雖然流感確實有疫苗，但是效果很多時候都不理想，流感的免疫逃避能力強大是一碼事情，醫藥公司在更新流感疫苗技術的上缺乏動力也是事實。

研發投入，資本無利不起早

更廣泛的，很多常見的傳染病情況都是如此，這些傳染病之所以常見，往往意味着他們存在多個血清型，並且人體內抗體持續時間很短，**並且大多數感染的症狀，被認為是“可接受的”。**這顯然難以給醫藥公司研發的熱情。一個好的情況是因為新冠的關係，這幾年各種疫苗的技術倒是普遍帶來一波升級。

這樣的困境關鍵就在對**“可接受的”**這一點上面，這並不是基於什麼科學標準的定義，而是一個完全靠感覺構成的東西，是會改變的。但就是這個與科學搭不上邊的東西，會導致很多人覺得自己沒必要去接種疫苗，或許只有現在這樣的情況，他們才會意識到疫苗的重要性，有些人可能冬天一過，就忘得一乾二淨。

社會有這樣的心態，資本對於這方面的投資，自然是興趣寥寥，這種不成熟的感覺也可以主導市場的運行，那些自覺“可接受”的盲從人羣，也會讓各個企業對研發新疫苗的市場前景評估進行下調。最終，疫苗投資對於企業利益的貢獻往往也十分有限。

如果去看一些公共衞生與疫苗相關的論文，我們不難看到一些文章論證擴大某些疫苗的接種，會帶來巨大的社會價值收益，有很多研究足以證明，疫苗對於社會公共衞生經濟的性價比是極高的。

**但是這種經濟收益和社會價值，顯然與醫藥公司的利潤沒有多大關係。**那些數以萬億計算的社會經濟收益，不管怎麼處理也不會出現在公司的賬目計算中。那麼，資本遊戲規則之下，各個公司願意花多少錢為社會做貢獻呢？

這種困境也體現在支原體感染上。目前大家比較頭疼支原體的抗藥性問題，這其實不是個新問題，十年前支原體對大環內酯類抗生素的抗藥性就已經非常嚴重了，這裏自然包括最常用的阿奇黴素。

筆者小時候身體不好，經常感染支原體，那個時候就很常用阿奇黴素。某些老抗生素抗藥性弱一些，但是副作用比較大，某些新一代抗生素理論上不怎麼抗藥，但是一來價格高昂，二來往往不在一般用藥指南範圍之內，醫生不太會開具。流感病毒對達菲也普遍有了一定程度的抗藥性，好在情況似乎沒有支原體這麼嚴重。因為缺乏需求，新一代抗生素的開發，實際上普遍都不是十分順利。

兒科爆滿的問題，其實也不是今天才有，類似的問題在筆者的印象中已經討論了有二十年了，長期以來，冬季的兒科的情況都很糟糕，但是社會對於這個問題的態度以往是得過且過式的，雖然二十年來，我國醫療系統在很多方面都有了不少調整，但兒科的緊張問題卻一直沒有得到解決，不光是醫療系統，而且人民羣眾也對於這種情況習慣了，到了今天，問題就顯得十分尷尬。

説這些並不是想開地圖炮去批評所有人，筆者知道很多事情，大多數時候就是這樣得過且過的，是基於客觀條件限制的。但現在的問題是，客觀條件改變了，之前得過且過的條件很可能不存在了，環境逼着所有人去改變。

這裏所説的環境，主要指的是人羣免疫力的基礎，我們平時討論公共衞生政策，常見的背景討論包括，經濟條件，技術水平，人均年齡等等，但是有一個經常不被討論的，是人羣的總體免疫情況。

這方面很典型的一個例子就是結核病，結核病的發病率下降，除了卡介苗之外，很大程度來自於人羣營養等生活條件改善，免疫力提高，使得很多之前易感結核的人不再易感，很多人感染結核之後的症狀也變得很有限。

而新冠的情況則是恰恰相反，它降低了人羣總體的免疫水平，使得很多傳染病的傳播速度和危險性都被放大，這就是我們現在所面臨的新常態。

對家長的一些建議

從歷史的大時間尺度來看，公共衞生大環境的改變是一種常見現象，但對個體來説，這在個人生命就意味着一段又長又不愉快的體驗。關於個體日常防護的必要性，以往我們説得很多了，但這個冬天成人情況還好，呼吸道疾病感染的重災區在兒童，兒童的抵抗力和行為能力都不足，又讓家長倍感頭疼。

比如抗病毒類藥物，對成人來説，比如感染新冠和流感後，如果身體和經濟情況允許，即使症狀不算嚴重也可以使用相應的抗病毒藥物，理論上可以縮短病程，並且降低新冠和流感的後遺症（流感有時候也會有長期後遺症），降低對免疫系統的影響，減少後續感染其他傳染病的概率。

但涉及到兒童就麻煩，很多藥物對兒童應用的批准都在12-17歲這個年齡段範圍內，更低的年齡段選擇就很少了。

比如口罩，很多兒童用的口罩，是否貼合孩子的臉型，是個很關鍵的事情，和防護能力息息相關，成年人可以自己感知之後選購適合的產品，但是孩子往往沒有這樣的條件，兒童口罩的形態也更加千奇百怪，家長在這方面就要格外注意。

怎麼協調和爭取兒童所在學校安裝空氣淨化類設備也是個很讓家長頭疼的問題。我們只能説這是個該爭取的事情，如果有條件還是要爭取。這個冬天很多幼兒園和小學的缺課率家長們都能有所體會。

各種防護鼻噴和霧化，理論上不錯，但是具體臨牀數據實在是幾乎沒有，效果沒辦法打包票，但是配合口罩防護還是值得一用。另外還有洗鼻器，很早之前就被證明可以預防呼吸道傳染病，降低過敏的發生率，考慮現在的情況，給家裏準備一個也是可以的，但是這個東西對兒童來説操作有些難度，使用不當會導致鼻竇感染，所以使用之前一定要弄清楚它的操作流程。

對於兒童來説，往往很難理解為什麼要進行這些防護，畢竟這種事情又麻煩又不舒服。這隻能由家長多些耐心把這些知識告訴孩子，告訴孩子為什麼要這麼做，並需要做相應的心理建設。比如，家長根據具體情況判斷這段時間上課感染風險大，應該讓孩子戴口罩，但班級上很多同學都沒有戴，這時候就很考驗家長和孩子之間的溝通了。

關於疫苗問題，筆者的態度是一貫的，不管是新冠疫苗還是其他疫苗，雖然普遍效率有點低，但是該打的還是要打，對兒童來説，因為其免疫系統還處於成長階段，尤其要如此。不光是新冠疫苗，流感，肺炎疫苗都要打，並且等未來出現什麼新產品，也建議打。

由於當家的兒童呼吸道疾病感染情況，如何給孩子增強免疫力又成為了家長和市場的焦點。這裏筆者可以負責任的説，**市面上絕大多數自吹可以增強免疫力的產品都沒什麼意義，**剩下的那些，也缺乏有效的數據，指望靠保健品或者是藥物增強免疫力，現在的醫學技術是做不到的。

更應該做的，是從生活上提高免疫力，作息規律，飲食營養，規律運動，放鬆心情。在這種情況下，家長也應該想明白，**身體比一時半會兒的學習成績更重要，**在這個季節，孩子還是少去點各種拓展課程的好。同時，作為家長，這方面的事情也要和學校多協調協調，很多事情確實很困難很麻煩，但確實是為了孩子好。

總是有些時候，我們能做的事情並沒有那麼多，即使做好了這些事情，也不一定能改變什麼。可是這不代表我們應該什麼都不做，有的東西，只有我們嘗試過，爭取之後，才能知道情況如何。願更多的人能在這個冬天保護好自己，願孩子和老人能不被疾病困擾，願冬日早日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