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吃雞戰場，政權林立，為什麼是外來的党項族獲得最終勝利？_風聞

李元昊

五代宋初，西北方面政權林立，著名的有漢人歸義軍政權和甘州回鶻，二者都曾稱霸河西，此外還有契丹人、吐蕃人、党項人的諸多部落，民族複雜、政權林立。党項人中的拓跋部並非傳統的河西勢力，但他們在李繼遷祖孫三代的帶領下，成為了西北吃雞戰場上的勝利者，其中原因很值得人玩味。

一、定難軍的做大

西夏前身為定難軍，它發跡於唐末。在黃巢起義中，李元昊先祖拓跋思恭（李思恭）支持唐朝，由此獲得了定難軍軍號，統治夏、綏、銀、宥四地。

定難軍初期的統治區

至北宋太宗時期，定難軍節度使李繼捧獻上定難軍統治下的各州版籍，自己定居開封，歸附北宋。李繼捧族弟李繼遷不滿，率眾割據夏州北部。李繼遷敏鋭地察覺到了宋遼矛盾，遂對遼稱臣，利用遼國來反宋。遼國封李繼遷為定難軍節度使。此後宋和定難軍經過長期拉鋸，宋朝無奈之下也決定授予李繼遷定難軍節度使一職，讓其從大義名分上統治定難軍。自此定難軍節度使一職就轉到了李繼遷一系。李繼遷得到節度使稱號後，反而進攻並佔據了北宋靈州，宋朝反擊失敗，只得宣佈將靈、夏、銀、綏、宥、靜六州交給定難軍統治。

北宋初定難軍很弱小

此後是李德明時期，李德明採取低調的辦法，臣服北宋，但不斷要求宋朝設立榷場和增加賞賜，同時在定難軍轄區內設置關卡，逼過路商隊繳納重税，憑藉這些手段，李德明瘋狂斂財，奠定了此後李元昊時期的重要物質基礎。

二、宋朝才是定難軍做大的主要幫手

李繼遷攻佔靈州後，面對定難軍的做大，宋朝聯合涼州的吐蕃六穀部夾擊定難軍，試圖封鎖定難軍於賀蘭山東。但李繼遷敏鋭地察覺到了宋真宗戰和不定的猶豫心態，抓住時機集中力量破局，李繼遷先攻涼州，殺死了北宋涼州知府丁惟清。北宋任命的朔方節度使、吐蕃人、六穀部首領潘羅支詐降，趁機殺死了李繼遷。

吐蕃兵

李繼遷死後，其子李明德繼位。1005年，宋遼簽訂和約，西夏失去了遼國支持，這才對宋臣服。李德明時期將定難軍帥府安置在靈州，自此靈州成了李氏統治的核心。李明德為了維持獨立割據狀態，對北宋極其恭順，和宋朝之間沒有摩擦。宋朝為定難軍恭順的假象所迷惑，不僅完全滿足了定難軍要求的榷場、賞賜要求，還拒絕了六穀部首領潘羅支希望趁李明德剛繼位立足不穩之機，雙方一起出兵消滅定難軍的建議，結果使得定難軍轉危為安。不久潘羅支就被党項刺客殺死。

潘羅支死後，定難軍的行為才引起宋朝警覺，無奈北宋只能倉促提拔廝鐸都為朔方節度使駐涼州，同時拉攏甘州回鶻，一起抵抗定難軍。1007年起，李德明七徵涼、甘，但均被涼、甘政權擊退。李德明時期，定難軍再無拓展。

西夏人

三、河西霸主甘州回鶻的衰弱

安史之亂後，河西淪陷於吐蕃之手。吐蕃衰弱後，張議潮時期的歸義軍是河西霸主。張氏衰弱後，河西諸州再度淪陷。五代時期，甘州回鶻成為了河西霸主，並憑藉控制絲綢之路咽喉甘州的地理優勢，快速崛起。歸義軍曾多次征伐甘州，歸義軍節度使張承奉慘敗，被迫向甘州回鶻稱臣稱子。歸義軍節度使曹議金時期，歸義軍雖然獲勝，但無力佔據甘州，最後歸義軍和甘州約為兄弟。此後甘州回鶻繼續以地理優勢為依託限制歸義軍，歸義軍無奈只得主動和甘州和談，甘州成了河西霸主。

甘州回鶻和漢人歸義軍是死敵。北宋支持甘州回鶻對抗定難軍，歸義軍只得投奔遼國。這樣河西吃雞戰場就出現了一個有趣的現象。漢人宋朝聯合涼州的吐蕃、甘州的回鶻，共同對付定難軍；漢人的歸義軍則聯合黨項定難軍、遼國，三方共同對付甘州回鶻。自1001年起，遼國對甘州回鶻的戰爭就有9次，1026年遼軍一度打到甘州回鶻的首都張掖，圍城三日，甘州盟友韃靼（五代北宋時的韃靼）在背後牽制遼國，遼軍方退。可自此甘州走向衰落。

甘州回鶻兵

四、李元昊奮二世之餘烈

李元昊的確是雄才大略的霸主，但如果沒有祖先的積累，李元昊也無可奈何。至李元昊時期，內部有李德明積累的財富，外部傳統河西霸主甘州衰弱，宋朝也進入和平發展期，宋軍徹底沒有了宋初的戰鬥力。於是定難軍又開始了統一河西計劃。

1028年，24歲的李元昊首戰，出兵攻打甘州。李元昊的入侵，如同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連年的抗遼戰爭早已使得甘州回鶻毫無抵抗之力，張掖城破，甘州回鶻滅亡。在這一過程中，宋軍沒有給盟友甘州提供絲毫幫助。佔據甘州後，涼州就處於定難軍東西夾擊之下，隨後李元昊攻涼州，無甘州回鶻的協助，涼州亦破，至此定難軍終於佔據了河西走廊上的兩大重鎮，遏制住了絲綢之路的咽喉。

党項部落

吞併甘涼後，有識之士已經看出定難軍是河西最大的威脅。1032年，西寧的吐蕃唃廝囉（人名）政權，改變對定難軍的友好政策，完全投靠北宋。北宋則需要新勢力牽制定難軍，雙方一拍即合，北宋加封唃廝囉為保順、河西節度使，洮、涼二州刺史，許給唃廝囉空頭支票，承諾滅定難軍後，涼州歸唃廝囉。這樣又結成了北宋—唃廝囉反定難軍聯盟。

至1033年，李元昊率軍南下，進攻唃廝囉，結果被打敗。1035年，李元昊再攻唃廝囉邊境重鎮犛牛城（今青海大通），不克，李元昊遂騙守軍議和，騙開城門後，趁機殺入屠城。隨後李元昊直接打到唃廝囉的首都西寧。但唃廝囉“數以奇計破元昊”，李元昊無奈撤兵，可即便如此，唃廝囉也實力大損，再無力主動進攻定難軍。

青唐城（西寧）

五、西夏立國的基礎河西

李元昊敢於徹底擺脱北宋束縛，割據立國的關鍵就在於他能統一西北，有地盤；壟斷絲路生意，有財富。李元昊佔據甘涼，削弱唃廝囉後，為了壟斷河西貿易，遂開始繼續進攻河西的瓜、沙、肅等州。

此刻的河西，霸主甘州回鶻滅亡後，甘州回鶻殘部逃到肅州，難以成勢，而瓜州、沙州的歸義軍，又被內部沙州回鶻的做大所牽制，河西可謂一盤散沙。根據《續資治通鑑長編》所説，1036年，李元昊攻佔了肅、瓜、沙三州，因此大部分人都認為歸義軍是為李元昊所滅，“盡破蘭州諸羌，南掠地至馬銜山，留兵鎮守”。但有人根據清代《西夏書事》的考據認為，歸義軍並非為李元昊所滅，而是亡於內訌。歸義軍晚期有嚴重的回鶻化傾向，瓜、沙二州內興起了沙州回鶻，沙州回鶻殺死歸義軍最後一任節度使曹賢順，曹賢順之弟曹賢惠率親兵投奔回鶻死敵李元昊，引李元昊入瓜沙，滅了沙州回鶻，自此瓜、沙之地成為李元昊領土。

不論如何，至1036年李元昊完全統一了河西走廊，成了河西吃雞戰場上的最終贏家，其疆域“東盡黃河，西界玉門，南接蕭關，北控大漠”，“方二萬餘里”，是此後西夏建國的基礎。

曹賢惠投奔西夏

文史君説

李元昊的崛起有其個人因素，但更幸運的是，在李元昊南征北戰的過程中，宋朝沒有對西北採取實際干涉。宋遼澶淵之盟後，宋朝北方邊境太平，宋朝有大量精力可以解決西北問題，但在苟安思想的影響下，宋朝不主動挑事，結果讓定難軍抓住機會，四處攻伐，終於做大，成了宋朝心腹大患。可見西夏能建立，李元昊能吃雞，完全靠對手的襯托。

參考文獻

陳育寧：《評李元昊在西夏建立過程中的作用》，《寧夏社會科學》1998年第2期。

楊平平：《西夏民族政策對河西走廊民族關係影響研究》，西南民大碩士論文，2019年。

（作者：浩然文史·紫橘）

點擊「浩然文史」閲讀原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