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史君】如何讓大清統一全球？清末文人的科學狂想_風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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導中國人羣以進行，必自科學小説始！（《月界旅行·辯言》）

清朝末期，國家羸弱，見證列強船堅炮利轟開國門，中國人開始認識到科學技術的重要性。在那一波學習西方的大潮中，中國文人開始嘗試以小説為載體引導民眾對科學、未來產生興趣，雖然這些中國文人的狂想多因為沒有接受過系統性的教育而顯得不夠“科學”，但他們渴望學習先進知識，並以此來改造國家富國強兵、乃至中國儒家士大夫胸懷天下的願景是能夠從筆鋒中隨意瞅見的。

以下，便為大家帶來“高陽不才子”許指嚴創作的《電世界》（宣統元年（1909）九月出版）。

時間來到宣統101年，西曆2009年，宣統即是清朝末代皇帝溥儀的年號，也是中國封建王朝歷史上最後一個年號。

説是主角自“南方一個名為華胥的新國”遊歷完，來到上海京城，這裏正在舉行上海新都百年紀念，十分熱鬧，飯店裏的人們吃着電機蛋餅、電制牛肉汁，甚至有一種能夠夾在臂間、隨撥隨換的報紙閲讀機。

注：華胥國在清朝有浙江台州説，另有山西、陝西、山東説，今普遍認可陝西説，不過作者所述“南方新華胥國”，也可能並非指古華胥國。

故事便從這閲讀機上《華夏新聞》新鮮登載的信息開始，言道，亞洲中央崑崙山脈彙集之地，有個烏托邦，稱中國崑崙省烏托邦共和縣（青海有個共和縣，但在西寧一帶，文中應取當時共和政體思潮之意），這裏出了個叫黃震球的電學家。此人表示，要以電力改變世界，開辦帝國電氣廠、電學堂，並以中國金圓五萬一股，招得九百八十一垓九京七兆六億五萬三千二百八十一股。稱，此事若成，二十世紀的那些個電氣大王產出的目前這些零碎電氣設施全要被掃進歷史的垃圾桶。

眾人看罷報紙，紛紛表示黃震球誇大其詞，又把當今世界的電氣發展説的如此不堪。約定乘“滬藏鐵道”列車前往請教一番。

看起來當時西藏已經通了鐵路，要知道，新中國建成通往西藏腹地的第一條鐵路，青藏鐵路是到2006年才通車，而從新疆和田到西藏拉薩的新藏鐵路，因工程難度巨大更還只是個規劃，足見小説裏的中國國力已非同凡響。雖然只是開頭，大家應該也發現作者反覆提到了“電”，這是因為晚晴“民科”圈裏，電是幾乎是對科學現象的萬能解釋，比如推測打哈欠容易傳染是因為電在人體之間傳播，更與那無線電原理差不多（來自吳研人的思考）。

回到小説世界，且説主角一行人來到這崑崙省烏托邦共和縣，這裏已是熱鬧非凡，正在舉辦新設帝國大電廠、帝國電學大學堂的開幕禮，連一百多歲的皇帝溥儀也到場致辭。

然後就是生得“面如冠玉，英武秀挺，齒如編貝，聲若洪鐘，約莫三十多歲”的電學大家黃震球發表演講：二十世紀的中國，也算盛強。統一亞洲，收回各租借地主權，海軍軍艦噸位至九百兆噸，陸軍一萬萬人，大小學堂九萬餘所。阿爾金山、喜馬拉山置為天然壁壘（注：再三確認，作者確實寫的是阿爾金山，而非疆北的阿爾泰山），其中礦權，全歸掌握，太平洋海權是外線，黃河、長江、珠江航路權是內線。又有粵漢、盧漢、京張、庫張、滬寧、寧潯、潯湘、湘緬、浦漢、川漢、川藏、潼洛、西潼、甘陜、伊蘭、津浦、津楡、川陜、河湟、浦信、川滇、東清（即為中東鐵路）（另作者稱有一條位於西北的鳥甯鐵路，“鳥寧？”、“烏寧？”觀史君查找再三不知何處，可能是烏魯木齊到西寧？畢竟稱迪化前，確有文書稱當地為烏魯木齊，但與伊（犁）蘭（州）線有部分重合。屏幕前諸位若知曉可發於彈幕或留言區）鐵路鏈接縱橫。確實，相比十九世紀已經很大進步，然而，亞細亞西部尚不在我手，租借地主權雖然收回但貨物貿易並無必勝把握，陸海軍裝備相比他國並無明顯優勢。幸而相安無事，尚可支持。一旦有事，成敗未可知也。就連這縱橫全國的鐵路，我看也很笨拙，一日不過千里，若因此便滿足，那我國人志氣未免太小。

今我黃震球立志打造電世界，不消五十年，中國便能問鼎藍星天下無敵，什麼五大洲、五大洋如探囊取物，裝備電科技武器後，一二人便可制勝全球，至勝無可勝，敗無可敗，乃天下大同！

一席話説完，台下眾人都傻眼了，幾位“舊時電學大家，上去駁難，説他言大而夸”，黃震球便言，明天舉行“新電學博覽會”以取信眾人，現在嘛，大家先該幹嘛幹嘛去。

聞言，侍從大臣便詢問黃震球，可有準備行宮？難不成讓大皇帝住你這廠裏的招待室？黃震球聞言擺手：“皇上今晚仍在上海宮裏駐蹕。”

説罷便掏出一個非銅非鐵非銀下有四個輪盤的物件，言裝在列車前頭便可吸着前進，只需二十分鐘便能讓皇上回到上海！

              且説咱們現在有一趟上海到拉薩全程4370公里的車次，若以此距離計算，裝上黃震球這“法器”的交通工具，時速可以達到13110公里。而黃震球稱其還有一完全體的“自然電車”，速度可達“一日千里”列車的五千倍，這是什麼概念，掰着指頭算算，這大概就是一天250萬公里，時速10.4萬公里，秒速28.9公里，額，這已經是超過第三宇宙速度的16.7公里一秒了，別説回上海，都能讓溥儀專列突破太陽引力去系外了。

且説這第二天的“新電學博覽會”現場，諸人翹首，聽這黃震球底氣何在，不過經過昨天的高速專列事件，眾人明顯有耐心多了。

黃震球開始講故事，説是他自幼學電，但無法突破現有條件下的瓶頸制約，便開始四海遊歷，一日在那江蘇揚州府東境撿到一塊天外隕鐵，這個揚州府東境離作者許指嚴（常州武進人，位於今揚州東南方位）老家挺近，這多少是有點夾帶私貨了吧，哈哈。

且説黃震球將隕鐵帶回，以一萬三千度高温熔鍊後得到一種新物質，稱鍟（shēng），取星球落下石塊之意。

只要將這鍟置於大氣之中，與空氣略微摩擦，那電元素便如百川歸海一般源源而來，可謂是取之不盡用之不竭。且這東西啓動之後便會自行摩擦，“無需引擎、電路，無論何種定質器具，附着上面，便成個小小電機”，比之二十世紀的電機來，強上幾千倍，不過作者似乎並未描述，這些“自然電”電機需不需要每隔一段時間再到鍟物質本源這裏攝取能量，還是附着一次後便成了永動機。

總之，黃震球靠着這鍟物質，打造了各式各樣的電車、電槍、電扇等等等等等，足有幾千萬種，總之把眾人驚的是目瞪口呆，黃震球也是聲名大噪，皇帝封了他一個世襲侯爵。且説類似許指嚴這類的清末文人，對科學技術十分嚮往，對神話傳説、精怪誌異抱有質疑的同時，或也因深植內心的傳統文化影響，對騰雲駕霧的長生神仙或是對飛天的理想有難捨的情節。

這在其的小説《電世界》第三回有體現：“二十一 世紀的文明進化，比二十世紀又高了若干階級，斷沒有人再信那神仙荒誕的事。豈知電學大王，偏想着神仙的謊話，什麼騰雲駕霧，何等快樂，所以日夜要把這事實行起來。”

又以一番對進化論的認知進行了思考：“鳥類需要多吸空氣，所以上肢改變，蝸牛因其軟體長出外殼，青蟲懼人捕捉以多毛而長，形同樹葉，土蜘蛛怕人看見皮色如同泥土。那我人類作為萬物之靈，想要什麼反而做不到，還算啥萬物之靈？”

這一番言語下來，不禁讓觀史君對這些清末文人有了更多的正面認識。

總之，不多久，這嫌棄列車、輪船、置空器具為累贅的黃鎮球便鍟以打造了一雙“風雷翅”，昂，叫這個名是因為觀史君看凡人修仙傳，《電世界》裏面只説是一雙“電翅”，此翅以電為驅動力，環繞赤道一週，不到三小時。額，看起來這東西比他的自然列車慢得多啊…似乎這些清末科幻小説作家是真對數字沒有太大概念，只是一些形容大和快的説詞，當然，因為時代侷限性，我們自不能以現在的知識水平來批判晚清小説家的狂想不科學，畢竟真有人用最新研究成果批判劉慈欣的《三體》。

就在這黃鎮球實驗“風雷翅”的當口，故事的攝影機，主角收到了一個消息，説是拿破崙第十治下位於歐洲中原的西威國發明瞭一種飛行艦隊，來去如風，且裝備有一種威力極大的炸裂彈，五年間已經橫掃歐洲，把一票國家滅的是乾乾淨淨。目前正向亞洲進發，要“滅盡黃種”，混一五洲，這自然是作者結合當時盛行的黃禍論寫出的。

且説這西威國艦隊先到了“東陰國”，作者如此寫道：“西威國艦隊使用炸裂彈擲向東陰國，可憐一個赫赫有名的國度，不滿一天，炸的是人畜俱無，山川傾覆，只餘下一座極高的雪山，披了一件鶴氅，戴了一頂大白之冠，就此亡國。”

注：文中有這樣一段，“這東陰國的人，拼命趁媚他，豈知西威國只有黃禍那種話兒……可憐東陰國那裏曉得，這時西威國王叫什麼拿坡侖第十的，雄心勃勃，有進無退。”這種“指桑罵槐”的橋段也反應作者對當時朝廷應對列強措置的不滿。

額，這作者筆下的東陰國不用我説，諸位也該知道是哪裏了吧，此書出版時，甲午戰爭、日俄戰爭剛剛過去不久，許指嚴這樣的文人一方面對打敗白人的日本產生了別樣情緒，一方面也對日本心生怨憤，想要復仇，但想來是受到儒家思想的制約，這種將日本人一網打盡的事情樂見其成，但也卻不能髒了自己的手，需他人代勞。

且説這西威國艦隊滅掉東陰國後暫做休整，先派出一偵查艦隊赴中國，遊弋到直隸一帶，對於這侵犯領空的行為，隸省防衞隊欲開火轟擊，卻慢了一拍，一枚炸彈下來，直接平了一個山頭，炸死一千多人，這西威國之殘暴可見一斑。

一時間是天下震動，中國軍隊在西威國航空艦隊面前似毫無抵抗之力，一如一百多年前的情形再現。

此時作者又據身處環境寫下這樣一段，主角來到茶館看報泡茶，“只見眾人已是議論紛紛，面色都不甚平善，原來這時不比二十世紀，人民看的國家事情疏遠，又因知識狹小，消息不靈，便是死到臨頭，都沒有曉得。二十一世紀卻大不然了，你看這茶館中人，個個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哭喪神氣，把國家公共的事，着實擔憂哩。”這一段不難看出，許指嚴想要喚醒民眾的家國情懷，但又情知力量懸殊。

故此，作者將反敗為勝的希望寄託在了電學大王，這時應該稱為“中國隊長”的黃震球身上，民間乃至國會官員，個個都是愁眉不展，中央政府更去電催促黃震球入京商討禦敵良策，哪知這黃震球正外出實驗“風雷翅”，並不在崑崙，官員們只得一面派人尋找，一面派遣電艇去太平洋先查找敵軍所在。

然不多久便收到101號艇長傳來的消息，説是黃震球已經單槍匹馬全殲了西威國艦隊……怎麼一回事呢？説是黃震球幾年前便知道這西威國要向東侵略的算盤，一得知東陰國的慘狀，便自風雷翅試驗地天山徑直飛向太平洋，尾隨西威國艦隊，先看看情況。

當看到其戰艦炸死直隸官兵一千多人，這才道：罷了罷了，他們這樣殘忍，我也顧不得殘忍待他了。額…這應該是中國人總是要講究一個師出有名的體現。

黃震球當即掉頭飛向西威國艦隊，掏出鍟物質打造的電槍，以類似水滴摧毀人類聯合艦隊的方式，五秒鐘便全殲了西威國艦隊，“那艦囊薄片一朵朵像東莞煙花一般，隨着地心引力，直送到太平洋裏。”

“他們這許多艦隊，被我燒的片甲不留，那本國人曉得，怎肯幹休，乾脆一不做二不休。”當即讓探尋至此的101號艇長回去報信，自己孤身一人西去。

“西方消息果然靈快，那拿破崙第十咬牙切齒，自誓此仇必報，調遣全國艦隊就在京城出發。”黃震球探明真確，伏于山谷，等過幾天艦隊到達西伯利亞荒地，再行動手，免得傷及那西威國無辜。

然而，黃震球再為自己的仁慈付出代價，拿破崙第十下令，將所有旅西華僑全部殺盡，以泄太平洋失艦之恨。黃鎮球為此痛哭一天：“他們竟會這樣做法，留這殘忍的種在世上作甚！玉石不分，我也顧不得了。”

當即，黃震球直接殺入西威國京城，電閃雷鳴之下血肉橫飛、山河傾倒，煙塵沙石，木片鐵屑幾百裏外猶如蜻蜓飛舞，西威國都就此化為咸陽焦土！黃震球看閉心生不忍，又回廠裏㗳喪了幾天。

要説這《電世界》與其他清末科幻小説最大的區別，就是不僅使積貧積弱的中國重振國威，而且在壓服天下後還進一步探討了如何打造一個民康物阜的大同世界，如果反響強烈的話十分想看，哪觀史君將會在下一期為大家帶來《電世界》作者的天下情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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