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俄羅斯，不要只想着看美女_風聞

在中文互聯網，俄羅斯、烏克蘭、波蘭都是人氣超高的國家，圍繞這三國的歷史、梗、爭吵可謂無時無刻、不計其數。夾在他們中間的白俄羅斯，按説位置也是很重要的，但存在感要低兩個數量級。

（防槓聲明：白俄羅斯應該是“白羅斯”，更符合“Беларусь”原意，但大家早已習慣了白俄羅斯，本人也用的白俄羅斯）

大家對白俄的認識也多停留在**“美女是戰略物資，不能出口”**而已。

明眸皓齒，笑容明媚

圖：Shutterstoc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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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白俄溜達了幾個月，白俄模糊的面目逐漸清晰起來。雖然相比俄羅斯，白俄離西歐更近、建築更歐化、氣候更温和，但作為前蘇聯地區最留戀蘇聯的國家，白俄仍保留了大量蘇聯特色。

借用下白俄諾貝爾文學獎得主阿列克西耶維奇最出名的作品《二手時間》，白俄境內也保留了大量前蘇聯的“二手時間”。接下來我想談談我觀察到的前蘇聯在白俄留下的一些烙印。

長明火

二戰時期前蘇聯反抗法西斯入侵的衞國戰爭，是蘇聯人民的共同記憶。前蘇聯各地，留下了大量的紀念館和勝利廣場（波羅的海三國除外）。

白俄首都明斯克老城區的勝利廣場、佈列斯特堡壘以及國內大大小小的紀念碑前都有類似莫斯科紅場的長明火，用來紀念偉大的衞國戰爭。

佈列斯特堡壘遺址上的長明火，

佈列斯特在蘇德瓜分波蘭後，

成為了蘇聯的邊境城市，

也是戰火最先點燃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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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斯克勝利廣場上的紀念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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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俄作為二戰時德軍進攻蘇聯中線的主戰場，德軍要想攻下莫斯科必先拿下明斯克。二戰開始後，白俄很快就全境淪陷。

位於明斯克勝利者大街上的偉大衞國戰爭紀念館，從白俄的視角講述德佔區的生活、正面戰場和敵後游擊隊，紀念館也是至今為數不多還懸掛蘇聯國旗的地方。

此外，白俄諾貝爾文學獎得主阿列克西耶維奇的不少作品收入了大量二戰親歷者的採訪記錄，是打開白俄歷史和民族感情非常重要的一把鑰匙。

偉大衞國戰爭紀念館內壁畫：

德軍進攻明斯克，村莊的居民外出逃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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偉大衞國戰爭紀念館內的壁畫：

蘇聯軍民收復明斯克，

游擊隊大爺深藏功與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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衞國戰爭紀念館樓頂的牆面上用金字寫下了2357000名二戰受害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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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戰期間，白俄羅斯近三分之一的人口在戰爭中死去，明斯克、維捷布斯克等城市幾乎被夷為平地，可以説二戰是白俄老一輩人心中永恆的痛。

再深入看看白俄羅斯歷史夾縫中的猶太人。

在二戰前白俄羅斯境內居住着大量的猶太人，明斯克等城市裏有三四成的人口是猶太人，猶太文化一直都是白俄本地文化重要組成部分。以色列的前總理中，貝京、佩雷斯、沙米爾都是出生於白俄羅斯地區。也正是因此，二戰時期，德軍在明斯克城內建立起了臭名昭著的明斯克隔都（Minsk Ghetto）。

位於明斯克東郊的Maly Trostenets村的集中營，近20萬歐洲各地和白俄本地的猶太人在此地被殘忍殺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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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ly Trostenets集中營界牆遺蹟，

一條線分割了生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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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迴蘇聯

蘇聯時期，白俄羅斯與俄羅斯經濟聯繫緊密深度綁定，這是白俄和蘇聯或者俄羅斯剪不斷理還亂的一個重要原因。

蘇聯解體後，白俄一度恢復了1918年短暫存在過的白俄羅斯人民共和國白紅白國旗和波蘭立陶宛聯邦樣式的國徽，但在1995年全民公投後，白俄又重新將國旗和國徽改回了蘇聯時期的樣式。

從左到右，蘇聯時期的白俄國徽，蘇聯解體後1991-1995年白俄的國徽（來自立陶宛大公國統治時期），白俄如今的國徽，重新迴歸蘇聯風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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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左到右，蘇聯時期白俄國旗、蘇聯解體後1991—1995年的白俄國旗、白俄如今的國旗，相比蘇聯時期最大變化就是去掉了象徵共產主義的鐮刀錘子和五角星。2020年抗議人羣高舉白紅白旗幟，試圖擺脱前蘇聯和俄羅斯的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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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外，1995年公投的另外幾個重要的議題還有，是否賦予俄語與白俄羅斯語同等的地位，是否應與俄羅斯進行經濟一體化以及對憲法的修改，而主導這場公投的就是六次連任的白俄總統盧卡申科。

自1994年盧卡申科就任白俄首任總統後，

馬上就迎來他超長待機的第30年了。

圖：Shutterstoc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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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場公投的議題全都高票通過，可見白俄人民在通貨嚴重社會動盪的時局下，對前蘇聯時期雖不富裕但穩定的社會仍有很強的執念。

我在超市裏甚至找到了一款本地產的叫“蘇聯”的酒，味道一般，但喝的是情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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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去象徵意義上的國旗與國徽，**在城市景觀中最蘇的元素莫過於建築了。**蘇聯的審美也重新定義了明斯克等白俄城市。以明斯克為例，其基本毀於二戰的炮火，蘇聯建築設計師重新規劃了整個城市。

明斯克的建築基本是以下幾種風格，由明斯克老城向外擴散，先是是帶有新古典主義氣息的斯大林式建築，往外逐漸能看見計劃經濟的產物，赫魯曉夫樓和加強版赫魯曉夫樓的勃列日涅夫樓，再往外延伸到了郊區就是各式各樣的Vila（度假小屋）。

明斯克市區蘇味十足的國民議會大樓，

和廣場上的列寧雕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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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斯克火車站外的明斯克大門

就是典型的斯大林式建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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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明斯克不同區域漫步，能夠感受到不同時期的蘇聯審美，明斯克的長安街——獨立大道兩旁多是宏偉的斯大林式建築，而一環外則是赫魯曉夫樓和的勃列日涅夫樓的天下，漫步在其間會有種蘇聯還在的錯覺。

無論是城市還是小鎮，

最不缺的就是赫魯曉夫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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勃列日涅夫樓式佔據了明斯克二環外大量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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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明斯克也是City walkers的天堂，極其寬闊的人行道和禮讓行人的司機，安全感和好感度直接拉滿。

城郊的vila，白俄人週末消遣的好去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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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斯克一環外到處都是比馬路還寬的人行道和草坪，好像就不用花錢修建和維護一樣，回想國內大城市裏被共享單車和電動車侵佔的人行道，不禁感慨白俄真是地廣人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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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老大哥

白俄羅斯也是前蘇聯國家中同老大哥俄羅斯關係最為密切的，從白俄的時間就能看出來。為了與莫斯科保持同步，白俄從蘇聯時期開始，一直採用的都是莫斯科時間（UTC+3）。

但實際上白俄羅斯大部分的領土在東二區，使用了莫斯科所在的東三區時間後，白俄的白晝往後推了近一個小時，類似東七區的重慶在使用東八區的北京時間。

反觀烏克蘭，在蘇聯解體後就立即由莫斯科時間換成了基輔所在的東二區的歐洲東部時間（UTC+2），然而實際上明斯克的經度比基輔還要更靠近歐盟。

佈列斯特堡壘廢墟上參加紀念衞國戰爭的俄羅斯青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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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俄官方語言為俄語和白俄語，當地標識也都是俄白雙語，但大多數人日常只説俄語，尤其是老一輩人，不少人仍認為白俄語僅是鄉下人説的土話。白俄沿用了前蘇聯的鐵路公路系統，與俄羅斯保持接軌，所以在白俄各地分容易看見掛着俄羅斯車牌的車輛。

從實際利益角度出發，白俄在許多政策上都積極向俄羅斯靠攏，更容易換取到俄羅斯優惠的資源，甚至白俄的領導人還多次提出俄白一體化，恢復蘇聯。雖然白俄有時想在西方和俄羅斯之間搞平衡外交，但最終發現西方口惠而實不至，只能回頭去找大哥俄羅斯。

經常能見到俄羅斯的拉達汽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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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開小巴的司機車前的懸掛物能看出其政治傾向。1980莫斯科奧運吉祥物Misha熊和俄羅斯國旗，能看出這是一位親俄的司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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據當地朋友説説白俄的大爺大媽們也沉迷於抓特務，時不時向安全部門舉報鄰居的異常行為，可以説是蘇味十足。

不過，滿大街的肯德基、漢堡王、大眾寶馬汽車以及超市貨架上貨源充足且品種豐富的商品，銀行兑換點前排着長隊買賣美元歐元的人們，時刻都在提醒着，蘇聯早已是過去式。

歷史的車輪總在滾滾向前

圖：Shutterstoc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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儘管相對於其他前蘇東國家大力擁抱西方，白俄政治經濟文化層面仍保有一定蘇聯色彩，但無孔不入的商品經濟和沒加蓋的互聯網早已重塑了這個國家人民的行為邏輯，年輕一代不再談及過去，蘇聯更多時候是老一輩對往日時光逝去的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