驢友笑了、導遊哭了、飛行員上班了…這就“説走就走”了？-童黎
【文/觀察者網 童黎 編輯/岑少宇 馮雪】
“家人們馬爾代夫選島求推薦，6月去。”
元旦以來，“三亞近期酒店房間幾乎售罄”、“三亞18萬天價酒店一房難求”接連衝上多個平台熱搜，短時間內閲讀量破億。馬爾代夫也不甘示弱，重回網絡討論熱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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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月8日，是我國多項出入境政策的關鍵節點。
5日下午，香港特區行政長官李家超召開記者會，公佈香港與內地1月8日“通關”首階段安排，每日最多6萬名港人從海陸空不同口岸“過關”進入內地。
在此之前，內地多個城市的網友反映，有關部門港澳通行證業務預約已滿。
這一個月，時空伴隨、賦黃碼、落地核酸和行程碼已經從大眾生活中消失，“陽過”、“陽康”成為網絡高頻詞彙，西雙版納和三亞的陽光、温暖似乎恰好符合休養需求。
悄然發生的變化，對遊客、旅遊業、民航業意味着什麼？是否就能迴歸2019年？我們試圖尋找答案。
“12月5日做了落地核酸，7號就完全不查核酸、行程碼了”
“新十條”12月7日發佈當天，上海白領盧女士正在大理休年假。這是她到雲南的第三天，計劃去洱海騎行。
規劃這趟旅行之初，因為聽説時空伴隨會導致被賦黃碼，她在行前三天退票，從中轉昆明改為了中轉麗江，並特地購買了機票附帶的隔離險。
同事笑稱她是最後一批隔離險買家，但也趕上了病例最少、最安全的時候。“我12月5日到達麗江時做了落地核酸，6日去大理古城內出示了行程碼，7日以後，就完全沒人看核酸和行程碼了。”
作為一名“陽康”，她已經打算好回老家過春節。沒有隔離這樣的困擾，她將恢復之前的習慣，週末就去上海周邊景點轉一轉，長假或考慮海南、川渝等省外遊。
“我暫時不考慮海外出遊，還是先看一看情況。”她説。
盧女士趕上了出行要查行程碼的末班車，第一批“陽康”也出發了。
在社交媒體上，膽大的網友剛“陽過”就搭機進藏，引發評論區一片愕然與關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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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批旅客將海南列為“休閒康復遊”目的地。媒體報道稱，“新十條”發佈後，某別墅度假酒店在幾天內幾乎售罄，“12萬一晚的8人間、8萬一晚的6人間和七八千的雙人間都被訂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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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其他城市一樣，這裏的情況瞬息萬變。
12月22日，有人發帖提醒慎重前往三亞，酒店外賣櫃上都是藥品。因為“小陽人”太多，酒店已經不再提供打掃服務，垃圾也要自己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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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月30日，海南省發佈會消息稱，海南省每日新增新冠感染人數處於高位波動期，全省預計調查感染率已達50%，三亞、海口整體已過感染高峯。
隨着“新十條”之後的第一個小長假結束，1月2日，文化和旅遊部公佈數據中心的測算結果：2023年元旦假期，全國國內旅遊出遊5271.34萬人次，同比增長0.44%；實現國內旅遊收入265.17億元，同比增長4.0%。
其中，氣候温潤、陽光充足的南方和海島城市較往年熱度更勝一籌。攜程2023元旦假期總結報告明確顯示，三亞、珠海、西雙版納、大理、廈門、海口、騰衝、北海等地的攜程機票預訂量增幅均超過一成，抵達西雙版納的機票預訂量同比增長71%，增幅第一。
與之相應的是，根據平台數據，元旦西雙版納酒店均價為804元，價格漲幅最高，達到1.7倍；近期大火的三亞也成為住宿最供不應求的城市之一，價格漲幅近三成，酒店均價最高，達到1553元。
鐵路方面，國家鐵路局12月底發佈數據稱，2022年前11個月，全國鐵路共發送旅客15.74億人次，同比減少35.7%，其中11月僅發送旅客7374萬人次，同比減少48.8%。
但在12月30日，鐵路元旦小長假運輸啓動以來，全國鐵路日均發送旅客508萬人次，較11月份日均旅客發送量增長109%。
出行需求回暖，在一定程度上意味着旅遊者的增多。
6日，交通運輸部初步分析研判，今年春運期間客流總量約為20.95億人次，比去年同期增長99.5%，恢復到2019年同期（29.8億人次）的70.3%。
“記得‘新十條’發佈後，不少旅遊人一邊流淚一邊看完新聞”
隨着出入境政策的調整，更多人將旅行目的地定在了境外。“我還在猶豫，朋友圈已經人在泰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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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期多個城市的網友反映，港澳通行證相關業務預約已滿。
平台數據顯示，元旦跨境機票預訂量同比增長145%，春運跨境遊熱度則更高，預訂量同比增長超過260%。
遊客躍躍欲試，行業也整裝待發。從馬爾代夫選島、歐洲遊攻略，到泰國遊促銷，在大家視野中消失許久的詞條開始頻繁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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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旅遊副總經理周衞紅稱，將對目的地國家和地區的資源、交通進行再梳理、補充和完善，重新集結原出境部人員。
不過，出於對新冠病毒變異、某些國家或地區邊境政策的擔憂，不少人與上海的盧女士一樣仍處於觀望之中。
另一方面，來華旅遊重新成為外國遊客的選項。
“記得‘新十條’發佈後，不少旅遊人是一邊流淚一邊看完新聞的。”入境旅遊業者、HiChinaTravel創始人李平章向觀察者網介紹，文化與旅遊部發布的相關數據顯示，旅遊行業直接帶來兩千八百萬人的直接就業，七千九百萬人的間接就業。他乾的入境遊這一行，每年為國家掙出小一千億美元的寶貴外匯；國內遊的同行們，也能讓不少地方增產增收，幫助促進共同富裕。這種行業，沒有哪個國家敢一刀砍掉，説什麼也不能輕易拋棄。
當被問到近期工作的最大變化時，李平章總結説：“最近幾天行業確實非常開心，工作重點基本上都在‘趕緊先應付好最近入境的零星客人’以及‘如何開始招兵買馬重建業務’這兩點上。”
“以我的公司為例，因為規模比較小，連我個人現在已經被同事徵用過來當客服了。政策公佈當天下午，就有投資人開始打電話過來找我商量投資事項——要知道，過去三年我找過不下一百名投資者，而股權投資者基本上看到我們HiChinaTravel這個名字就不往下看了。”
他透露，目前公司已經開始接待入境的商務旅行團，個人自由行等暫時還沒恢復。海外同行已經開始大範圍聯繫他們尋求中國旅行的報價和服務，公司期待能在二月之前初步整合資源，吸引遊客前來中國。
回想過去三年，據這位業內人士所知，入境的遊客幾乎為0，願意隔離如此長時間進來的，只有中國人，以及在華上學工作經商等需要長期停留的外國人士。入境旅遊就行業普遍預測來看，應該會在2023年夏天開始復甦，至於達到2019年的水平則需要較長時間。
在疫情之前，中國常年在入境旅遊人數上處於第二集團，全球排名前六名，常年和美國、意大利、西班牙、泰國展開激烈競爭。“最近幾年我們已經不奢求能回到第二集團的水平了，能守住第三集團，和日韓一檔已經屬於恢復發展不錯了——整個國家的入境旅遊系統已經被徹底摧毀，剩下的企業基本上在苟延殘喘。人員培訓管理、基礎建設、營銷推廣受損程度太深，就算政策改變，我們也相當於是在廢墟之上重整旗鼓。”
“期待能夠早日和同行一起，助力入境旅遊行業的復興進程。”李平章表達了他的期許。
“我已經打開飛豬了，不過這個機票也太貴了”
受突如其來的供需變化影響，不少計劃出遊的人士打開購票軟件，發出上述感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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攜程向觀察者網提供的數據顯示，元旦出遊熱帶動酒店價格的同時，交通成本也增速迅猛，元旦期間國內機票單程含税均價達901元，同比增長35%左右。熱門城市交通成本更是水漲船高，元旦期間三亞進出港單程含税機票均價達1364元，同比上漲近五成；哈爾濱、延吉、白山、張家口、阿勒泰、喀納斯等冰雪目的地機票也呈“量價齊升”態勢。
攜程研究院高級研究員謝曉青介紹，整體來看，國內航班供給的恢復速度沒有趕上用户出遊人次的增長，是小長假機票價格漲幅較大的原因之一。隨着後期航班運力提升，以及1月5日後燃油費的下降，用户出遊成本將得到一定緩解。
此時此刻，先行一步趁促銷囤下的便宜機票，實在惹人“羨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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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根據FlightAI平台數據，元旦跨境出行單程含税機票均價為2820元，同比下降兩成左右。
隨着新型冠狀病毒感染改為“乙類乙管”，民航局發佈通知，1月8日起不再對國際客運航班實施“五個一”和“一國一策”等調控措施。在接受觀察者網採訪時，民航工作者張仲麟對此總結評論：“基本上就是疫情以來的措施全取消了，但恢復到疫情前時期需要時間，起碼局方是分階段恢復航班量。”
國外先行一步放開，目前民航業恢復如何？對中國有何借鑑？張仲麟表示，目前美國民航業基本恢復到疫情前，東亞幾個國家因為有中國這個變數而恢復比較慢。對國內而言，2023年不見得會恢復到2019年時期，2024年就差不多了。
他用“才出ICU就進KTV”來形容“過於迅速的恢復”對整個行業的風險，主張過去三年國內航空業總體是處於一個低量運行的態勢，如果不給整個航空業一定的緩衝期來完成人員複訓、人員培養、物資準備等方面的準備，那突如其來的爆發性增長會帶來人員技能生疏、人員流失、結構失衡等很多問題。
張仲麟還舉例説，在全國民航年中工作電視電話會議上，新任民航局長宋志勇就直接指出了這個問題。自疫情爆發兩年來成熟可用的機長減少了215人，佔比1.1%，而機務人員則流失了9298人，流失比例14%。“疫情之中由於航班量的大幅減少，飛行員的飛行小時數較正常時期大幅減少，甚至有的飛行員由於沒有航班飛又迫於生計，不得不轉去送外賣。”
另外，“過去一個月席捲全國的疫情也給航空業帶來大量的因病減員，甚至我所在的部門也因為減員數量達到70%使得部門工作幾乎停擺，僅能維持現場運作保障。”
6日，中國民航局對外公佈數據稱，2022年全年，民航完成運輸總週轉量599.3億噸公里、旅客運輸量2.5億人次、貨郵吞吐量607.6萬噸，恢復至疫情前的46.3%、38.1%、80.7%。
今年，民航將按照安全第一、市場主導、保障先行的原則，把握好行業恢復發展的節奏，力爭完成運輸總週轉量976億噸公里，旅客運輸量4.6億人次，貨郵運輸量617萬噸，總體恢復至疫情前75%左右水平，力爭實現盈虧平衡。
相應地，邊境新政策落地的配套措施密集傳來。
據媒體報道，為搶灘春節假期，更多航司密集官宣恢復和加密國際、地區航線。自12日起，入境北京的國際航班也不再分流，恢復直航。
與12月前相比，取消的航班恢復運營，不用再擔心黃碼和隔離，不需要頻繁關注定好的行程中途生變，“世界這麼大，我想去看看”的實現難度似乎大大降低。但與三年前相比，“説走就走”又出現了新的風險。時間有沒有？口袋裏的銀子夠不夠？這些不是唯二需要考慮的事項。
可是，對旅遊業者、鐵路和民航來説，閘門已開。這不是一架坐上之後立馬回到2019年的時光機，但他們為此興奮：關關難過關關過，前路漫漫亦燦燦。
（文中盧女士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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