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詠幻：Paxlovid免費發，日本新冠死亡人數仍翻了數倍？
【文/觀察者網專欄作者 月詠幻】
近日，新冠病毒最新變異株、代號“鷹頭獅”的XBB成為了全球關注的對象。根據CDC的預計，同其他毒株相比，XBB衍生子分支XBB.1.5在美國造成的感染佔比大幅增加，其在2022年12月的新感染病例佔比從約4%升至41%。
而在日本，和“鷹頭獅”XBB一起在2022年底出名的是代號“地獄犬”的毒株BQ1.1 。這個“鷹犬組合”從美國殺到日本，給日本社會帶來了極大的衝擊。
2022年12月5日，日本羣馬縣首次確認出現XBB。當時，日本媒體並沒有針對“鷹犬組合”的殺傷力和傳染力做出非常強的渲染。
日媒的相關報道
但另一方面，日本的新冠死亡人數卻一直在激增。根據《每日新聞》2022年12月30日的報道，日本2021年10-12月新冠死亡人數為744人，但是在2022年的這三個月裏，新冠死亡人數為11853人。也就是説，同樣是秋冬季節，2022新冠病毒奪走的生命幾乎是前一年同期的16倍。（注：以新冠陽性狀態死亡的病患都計入日本的新冠死亡統計中。）
日本的應對
防不勝防的“鷹犬組合”把日本折騰得不行，日本政府也在考慮改變應對策略。
日本政府調查了2021年7到10月的德爾塔致死率，以及2022年7到8月的奧密克戎致死率，得出的結論是：奧密克戎的致死性比德爾塔低了很多，和流感差不多。針對80歲以上人羣的致死率，德爾塔是7.92%，奧密克戎是1.69%，而流感是1.73%。
基於此，日本政府正在準備調整針對新冠感染的相關法律和應對措施。新年伊始，千葉縣知事就建議將新冠感染從高危的“二類”傳染病調整至和普通流感同一水平的“五類”傳染病。
“二類”傳染病與“五類”傳染病的應對差別
筆者也搜索了一些日本醫學專業網站上的分析，相關計算認為日本的奧密克戎重症率確實在逐漸下降。從2022年5-6月開始，奧密克戎造成的重症率、死亡率就已經和流感差不多，甚至有時低於流感。
出處：CareNet
這其實也剛好吻合了某些見仁見智的觀點——新冠感染會隨着時間演變變成另外一種流感。可哪怕數據分析看上去是這樣，日本激增的新冠死亡人數卻着實衝擊着公眾的感性認知。
根據厚生勞動省的統計，日本從2020年新冠疫情爆發以來的歷史合計死亡人數在2023年1月4日達到58162人。我們可以非常直觀地從表格上看出，在2022年一整年中，這一數據始終呈現非常陡峭的上升態勢，不像2021年那樣肉眼可見的平緩趨勢。
通過查閲2022年1月3日的數據，我們會發現那時的合計死亡人數是18388人，也就是説在這整整一年間，日本的新冠死亡人數高達約4萬人。這等於是2020-2022兩年間死亡人數的兩倍還多。
哪怕日本政府宣稱奧密克戎的致死率和重症率已經下降，甚至要調整成寬鬆的管理方式，但2022年大流行的奧密克戎的確造成了數倍人數的感染和死亡。這是板上釘釘的事實。
根據WHO的數據，從2022年12月26日到2023年1月1日這 7天中，全世界報告新冠感染人數最多的國家是日本，總數高達94萬人。同時，基於NHK給出的圖表，也可以明顯看出，在2022年下半年，奧密克戎系列毒株在日本造成的每日感染人數就直接爆表了。這些數字讓之前已經很令人擔憂的2021年顯得幾乎沒什麼波瀾。也難怪在這段時間內，肆虐的奧密克戎在日本奪去了數倍的人命——儘管病毒毒性變弱，但傳染性增強，於是感染人數的基數多倍增加；哪怕死亡率降低，感染基數變大，也會直接導致絕對死亡人數的上升。
面對這樣的情況，日本醫學專家也頗感無奈，有人表示：2022年是“分裂的一年”，之前大家眾志成城抗疫，但到了2022年，人們對於防疫政策和疫苗等事務的想法越來越分歧，混亂也隨之產生……
Paxlovid並不是“神藥”
最近這一段時間，國內不少人宣稱輝瑞產的新冠藥品Paxlovid是“特效藥”，是所謂能拯救重症的“神藥”，以至於還出現了朋友圈高價賣“輝瑞神藥”的新聞。
實際上，Paxlovid的説明書明確表示這是減緩病毒增殖的藥物，同時要求患者連續吃五天。根據輝瑞公佈的臨牀數據，高風險人羣在症狀出現的三天內服用Paxlovid，可將住院風險或死亡風險降低約89%。也就是説，病人要在新冠症狀出現的早期就服用Paxlovid，它並不是專門針對中後期病程以及治療重症的。而哪怕是看起來效果很好的Paxlovid，在日本使用的時候也存在諸多限制，需要醫生加以審慎判斷才能使用。
日本在2022年2月10日就已經批准了Paxlovid的使用，並於2月28日以後在全國醫療機構進行免費分配。從4月22日開始，它可以作為處方藥使用。拿着醫生開的處方，病患可以在各地政府指定的藥局免費領取。需要説明的一點是，普通民眾基本拿不到Paxlovid，因為醫生會優先開處方給重症風險很高的人，比如高齡老人或有基礎疾病的人羣。
出處：厚生勞動省
當然，免費發放Paxlovid並不能阻止奧密克戎在日本的瘋狂傳播。唯一能夠從數據圖表上看出的是去年4月左右開始出現的相對平緩的曲線，這其中的因素恐怕也是多方面的。
死亡人數統計表上出現的平緩曲線
可以想見，在傳播早期，Paxlovid對控制重症率和死亡率做出了一定貢獻，但隨着患病人數呈指數級增加，醫療資源若陷入擠兑狀態，僅憑一種藥物恐怕也很難減緩人口死亡的絕對速度。
根據日本厚生勞動省的數據，季節性流感在日本大約每年會帶走1萬人的生命。這意味着2022年的新冠比流感狠了4倍——這還是在脆弱人羣可以免費拿到Paxlovid的情況下。據厚生勞動省披露的數據，日本到目前為止發出Paxlovid的數量約為11萬份，其中醫療機構使用了56770份，藥局使用了54167份。
同時，日本在2022年年內也批准了另外兩種新冠口服藥的使用，且都是免費提供給病人的。一個是日本國內自己開發的Xocova，另一個是2022年12月在中國也獲准的Lagevrio（注：默沙東公司的新冠抗病毒藥，該藥物最早在2021年末已在日本獲准使用）。
根據日本科技網站SciencePortal報道，日本自研的Xocova在2022年7月的臨牀試驗中並未顯示出效果，因此當時未通過驗收審核。後來研發商在11月再找了1800個志願者，在最後一期試驗中終於獲得了一定的效果，這才匆匆忙忙地被審核通過。但令人哭笑不得的是，所謂效果不過是Xocova在雙盲測試中花了7天才讓患者的各類症狀消失；作為對比，安慰劑組則是花了8天。
摸着日本過河，我們能知道什麼
手持美國研發的兩項抗新冠利器以及本國產出的難説有什麼明顯作用的藥物，日本仍舊沒有能夠阻止新冠病毒奪走民眾的生命。
細究奧密克戎在日本的恐怖“戰績”，可以明確看到在日本的死亡人口中，高齡羣體佔了絕對比例。
出處：厚生勞動省
同時，考慮到日本的人口結構和老齡化程度，我們也不難理解為什麼病毒會重創這一羣體。基於日本統計局的數據可知，65-75歲的人口占到了日本總人口的28.9%，75歲以上佔到了14.9%。也就是説，日本接近43.8%的人口已經超過了65歲，屬於新冠高危人羣。
面對這樣的現實，日本政府針對高危羣體的保護措施，主要是敦促他們接種疫苗。另外還有一項針對療養機構的補助措施：在醫療資源擠兑的情況下，若養老院、療養院等機構能保障高齡新冠患者在院內養病，政府將對這種情況給予補助。補助金額從原本的每人每日1萬日元，到2022年1月開始變成2萬日元（約1100元人民幣）。
除此之外，日本各地的自治體基本就不太管陽性患者了，畢竟現在的情況也基本沒啥辦法管了……之前筆者有一篇專欄文章就提到，一名來日本求學的博士在感染新冠之後幾乎沒有得到當地社區的支援，也沒有隔離，約等於是靠自己的免疫力來對抗新冠的。
在去年8月經歷了醫療擠兑的高峯之後，日本的醫療供需情況一度有所緩和，但整體的趨勢依舊是不樂觀的。從下圖NHK整理的日本2022年新冠入院患者人數統計，我們也能看出端倪：
2022年8月，日本各地的病牀使用率一度飆升到90%以上。緩和了一陣後，到了12月，又呈現抬頭的苗頭。如今，2023年才剛開始，日本多地的病牀使用率又在繼續往上走：京都約6成，宮城約9成，名古屋所在的愛媛縣近8成，鹿兒島和大分（兩地均在九州地區）連續兩天超過7成……
日本國內的種種情況告訴我們，儘管新冠變異株的毒性在弱化，但絕對不能掉以輕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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