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鴻斌:建議去日本的國人到這個地方看看
【文/觀察者網專欄作者 陳鴻斌】
岸田文雄近日“遇刺”,讓大家不禁想起了去年街頭被槍殺的安倍,也讓我想起一些陳年舊事來。
可能很多人都不知道,去年遇刺身亡的日本前首相安倍晉三的老家是下關。如果你對這個地名不熟悉的話,它的另一個名稱恐怕就耳熟能詳了:馬關——因為1895年在那裏簽署了喪權辱國至登峯造極程度的《馬關條約》。
作為一個經常有機會去日本的中國人,這是一個一定要去的地方。儘管那裏距離東京達1100公里之遠,但距離根本無法成為阻礙此行的理由。以往多次前往日本卻未能實現此行,是因為此前去日本大多前往東京等地開展學術交流,團組共同行動,無法脱離集體單獨行動。
此前有機會隻身前往日本公幹,結束在東京的各項調研活動後,坐新幹線至下關換乘普速火車再換乘公交車,終於實現了參觀春帆樓的夙願。

春帆樓
下關在日本原稱“赤間關”,而“間”在日文中讀“ma”,所以民間也簡稱為“馬関。”但在正式公文中仍一律為“下関”。在當年清朝政府與日方的官方文書中,清政府稱該地為“馬關”,因此通過談判而簽署的文件也就分別被稱為《馬關條約》和《下関條約》。
關於《馬關條約》的談判和簽署,國人已耳熟能詳,無需贅述。這裏僅稍稍介紹春帆樓的歷史以及伊藤博文何以選擇那裏作為談判地點。
伊藤博文於1841年出生于山口縣的光市,那裏距離下關(當時稱馬關)不到100公里。他比李鴻章年輕18歲,曾多次出任日本首相。
春帆樓的原址是一個叫阿彌陀寺的住持的住處,後來該寺院被廢止後,該處被一位眼科醫生買下,於1877年建成了“月波樓醫院。”那位醫生病故後,其妻將醫院改為旅館兼餐廳,並由伊藤博文命名為“春帆樓。”因為在該旅館不遠處,就是關門海峽(即本州下關和九州門司之間的海峽)。1887年底,時任日本首相的伊藤博文首次在那裏下榻,對此留下了深刻印象。在明媚的春光下,那裏千帆競發,蔚為壯觀,因而如此命名。

馬關是從日本太平洋沿岸地區經日本海前往朝鮮半島和中國黃海海域的必經之地,是日本軍國主義侵略和對東亞鄰國實施殖民統治的一條重要航線。在此之前它則是長州藩討伐幕府的一個根據地,而在“月波樓醫院”執業的醫生,就是長州藩軍隊的一名軍醫,伊藤博文和山縣有朋等當時明治維新時代的名人們常在那裏聚會,擘畫日本的未來。
1895年伊藤博文之所以選擇春帆樓作為與清政府的談判地點,是由於為了在談判場上對清政府代表團形成足夠的壓力,因此不斷有軍艦穿越關門海峽前往遼東半島。從居於高處的春帆樓放眼望去,這一場景一覽無遺,伊藤博文認為這一地點足以顯示日本的軍威,從而對李鴻章一行產生威懾作用,在談判開始前就佔據足夠的心理優勢。本來,在談判開始前日方原來準備的談判地點包括廣島和長崎,但在談判開始一週前由伊藤博文拍板決定在春帆樓舉行。
此後在“七七事變”發生前夕的1937年6月,當地在緊鄰春帆樓的旁邊,建立了“日清媾和紀念館”,完全按原狀恢復了當時的談判場景,包括桌椅等實物以及當時雙方參加談判人員的模擬像,並還展示大量有關談判的原始資料,包括李鴻章和伊藤博文親自撰寫的相關紀要等珍貴史料。此後在每年4月17日(即《馬關條約》簽署日)舉行展示,以彰顯其“非凡的歷史地位”。但1945年在二戰尾聲之際,春帆樓被美軍炸為廢墟,戰後該舊址很快得以重建。如今那裏被作為“文化財”(即文物保護單位),原封不動地保存着談判當時的情景,並設有伊藤博文和陸奧宗光(僅次於伊藤博文的日方談判代表)的半身像,並還有一條專供李鴻章從下榻的“引接寺”(古代朝鮮信使的住處)前往春帆樓的“李鴻章小道”。李鴻章就是在那裏遭到了日本浪人的行刺。

1958年連接本州和九州的關門海峽隧道開通,下關的地位就更加凸顯,而當年前往主持隧道開通儀式的昭和天皇夫婦就在春帆樓下榻,由此可見該樓地位不凡。如今的春帆樓是1985年重建的。
眾所周知,這次談判的結果是腐敗無能的清政府被迫同意賠償2億兩白銀,並割讓寶島台灣、澎湖列島和遼東半島,只是後來由於沙俄、法國和德國的干預(史稱“三國干涉還遼”),日本不得不將遼東半島返還中國,但卻又由此訛詐了3000萬兩賠款。而從鴉片戰爭以來,由於清政府腐敗無能,在列強堅船利炮的威逼下,被迫簽署了一系列喪權辱國的條約。其中《南京條約》的賠款額為2000萬輛白銀,《天津條約》則是向俄、美、英、法各國均賠款200萬兩白銀,《北京條約》則是向發動第二次鴉片戰爭的英國和法國各賠款800萬兩白銀。這樣,《馬關條約》的賠款額就達到上述各條約賠款之和的5.2倍以上,由此可以清晰看出日本這個後起的帝國主義國家的貪婪。
當時清政府的全年財政收入還不到9000萬兩白銀,由此可見這一近代史上最為喪權辱國的條約給中國造成的沉重災難。就這一結果,還是由於李鴻章遭到日本浪人刺殺負傷壞了事,引發了國際輿論的強烈不滿,伊藤博文才從原先的3億兩賠款降下來的。而這筆賠款相當於當時日本全年財政收入的3倍以上,並且其中的85%被用於軍費開支,從而進一步加快了軍國主義的惡性膨脹,相繼發動了侵華戰爭和太平洋戰爭,最後國土成為一片廢墟。因此,鄧小平早在1987年6月4日會見時任公明黨書記長矢野絢也率領的代表團時,就曾直截了當地指出:日本是世界上欠中國的賬最多的國家。
此外,割讓台灣形成了日本在台灣長達半個世紀的殖民統治,並培養了一大批以李登輝為代表的媚日派,認賊為父,由此形成了“台獨勢力”這一政治毒瘤,這是造成海峽兩岸至今未能實現統一的根本原因。當年在條約簽署後,伊藤博文逼迫李鴻章在一個月辦妥交接台灣的事宜,李鴻章氣憤地説:“貴國何必着急呢?台灣已是你們口中之物。”但伊藤博文卻獰笑着説:“還沒有吞下去,現在餓得很。”
作為侵略中國的始作俑者,伊藤博文於1909年10月26日被朝鮮愛國志士安重根刺殺於哈爾濱火車站,這正應了中國那句古話:多行不義必自斃。日本人當年行刺李鴻章,結果卻在14年後在伊藤博文身上顯現了報應。

從李鴻章與伊藤博文在談判桌上的折衝樽俎交往來看,可以清楚地看到當年的伊藤博文是何等地咄咄逼人,貪得無厭,充分顯示出其時剛開始暫露頭角的日本軍國主義的貪婪本性,而清政府代表又是何等地委曲求全,幾乎是低三下四地哀求對方適可而止,但這根本無法使對方產生任何惻隱之心,這也昭示着昏庸無能的清王朝的搖搖欲墜。這一切都明白無誤地昭示國人:落後就要捱打,弱國無外交!
1911年,辛亥革命前夕,一位飽經風霜的中年人在下關春帆樓小住,感慨流亡十四年一事無成。他心中悲憤難平,提筆寫下:明知此是傷心地,亦到維舟首重回。十七年中多少事,春帆樓下晚濤哀。此詩的作者即大名鼎鼎的梁啓超,該詩集中反映了中國人民的心聲。
春帆樓現場的相關文字説明,以及日本各網站上的所有相關介紹,對當年這場談判對中國所產生的巨大災難以及對日本軍國主義崛起所產生的直接作用都隻字不提,似乎那就是一場普通的談判而已,風輕雲淡。所以,此後日本軍國主義更貪婪地覬覦中國的廣闊領土和豐富資源,以至不久又對中國提出了臭名昭著的“21條”,導致了“五四運動”的爆發。此後日本軍國主義更加利令智昏,慾壑難填,1931年悍然發動“九一八事變”,1937年再發動“七七事變”,將侵華戰爭的戰火燃遍全中國。
戰敗後日本也在很長一段時期執行了敵視中國的政策。此後在尼克松訪華的衝擊下,雖然兩國在1972年實現了邦交正常化,1978年還簽署了《和平友好條約》,但日本國內從甲午戰爭以來蔑視中國的那股情結卻始終揮之不去。直至1996年台海危機發生之際,日本鼎鼎大名的右翼分子、後來成為安倍晉三頭號外交智囊的岡崎久彥居然口出狂言:如果兩國在海上交戰,可望在幾小時內全殲中國海軍!
這100年的史實充分證實了毛澤東那句名言的英明和正確:為了反對帝國主義的侵略,我們一定要建立強大的海軍!如今只不過過去了二十幾年,中國海軍已對日本海上自衞隊具有壓倒性優勢,足以碾壓對手。岡崎久彥的同夥門早已從以往的狂傲不羈迅速轉換為焦慮不安,因此只能緊抱美國的大腿,祈靈於美國的保護傘。
因此,筆者在參觀春帆樓之際,現場沒有任其他何參觀者,甚至連工作人員也沒有。雖然眼前場景與昔日無異,但卻根本無法產生“春和景明、千帆競發”之感,相反卻是心中隱隱作痛,這是中國人心中永遠的痛。它就像一塊大磨盤壓在心頭,使人感到極為壓抑。我想這應該是所有前往那裏參觀的中國遊客的共同感覺。
所以,筆者強烈建議前往日本旅遊的中國遊客,除了東京、大阪和富士山等主要城市及景點以外,應儘可能去參觀一下春帆樓,尤其是對郵輪遊客而言。因為從郵輪必停的福岡和長崎這兩個北九州的港口城市前往那裏非常方便。通過對春帆樓的參觀會對中國近代史有一個非常直觀的瞭解,是極有價值的重要景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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