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吉·夏爾馬：美國財政赤字居高不下，真危機還是“狼來了”？

【文/魯吉·夏爾馬，翻譯/陳佳芮，校對/郭涵】

與其他發達國家及中國相比，美國強勁的經濟與市場表現引發了對“美國例外論”的熱議。但這種自信言論忽視了美國經濟增長目前在很大程度上依賴於財政赤字和債務。

從這些方面來看，美國正以一種糟糕的方式特立獨行。美國曾經只是典型的財政赤字大國，現在則一躍成為發達國家中最大的赤字國家。在新冠疫情期間，美國的預算赤字增加了兩倍，佔國內生產總值（GDP）之比超過10%，是其他發達經濟體佔比峯值的兩倍多。未來幾年，美國年均赤字水平將接近GDP的6%，遠高於歷史平均水平，是其他發達經濟體平均赤字水平的整整六倍。

美國如何陷入如此嚴重的財政赤字？大多數國家已經結束了為緩解新冠疫情封控的影響而推出的支出計劃，但拜登政府67億美元的支出計劃全部都是在2020年結束之後發起的，其中大部分與新冠疫情救助無關。

相反，拜登總統利用危機感推出了現代“新政”，建設基礎設施和工業來與中國競爭、並應對氣候變化挑戰。沒有其他國家像拜登政府一樣大手大腳地花錢，這使得美國在通往更嚴重赤字的道路上一去不返。拜登經濟學的擁躉們認為這是明智的投資。但他們忽視了新支出的規模及對美國債務、通脹和長期經濟增長的潛在影響。

美國債務佔GDP比率走勢圖 單位：萬億美元

自20世紀60年代以來，美國幾乎每年都出現赤字，但這並未引發嚴重的金融危機。因此，美國的傳統觀點認為赤字並不重要。許多經濟學家也相信，如果新增公共開支帶來的經濟增長超過政府利息支出，便能填補赤字。然而，當利率接近於零時，這一目標更容易實現。如今利率上升，上述目標幾乎不可能實現。

這還沒有考慮，目前發達國家整體的公共債務水平處於歷史高位，佔發達國家GDP的100%以上。歐洲的公共債務正趨於穩定，而美國卻在無情地上升。在利率迅速上升的同時，公共債務所支付的利息也在迅速增加，而美國的增速更快。

10年內，美國政府的利息支出將超過國防和醫療補助等社會項目的支出。國際清算銀行（Bank for International Settlements）表示，在這種高利率環境下，發達經濟體需要大幅降低赤字水平，否則新增債務將超過新的經濟增長。拜登政府團隊顯然認為，該建議並不適用於這個世界主要的超級經濟大國。

到2025年，本屆美國政府所釋放的數萬億美元資金將使政府支出佔GDP比重上升至39%，而其中大部分都不是新增財政收入所能彌補的。在其他大型發達經濟體中，支出佔GDP的比重將大幅下降，而收入則維持在相對較好的水平。

在國會的壓力下，拜登上月簽署了《2023年財政責任法案》（Fiscal Responsibility Act of 2023），營造出一種新的剋制表象。儘管美國看上去將在10年內削減1.3萬億美元的支出，但預計未來10年內美國的赤字水平都將徘徊在佔GDP的6%左右。

儘管上週數據顯示美國的通脹率有所下降，但仍遠高於2%。拜登政府的辯護者將通脹回升歸咎於政府支出計劃之外的任何因素，包括全球供應鏈擾亂的持續影響。雖然全球通脹率的確在飆升，但那些新冠疫情期間支出最多的國家，其通脹率回升最為劇烈。很少有國家的支出水平超過美國。美聯儲最近的一項研究將美國近期通脹飆升的三分之二歸因於需求過剩，而需求增加的一半歸因於赤字支出。

但對美國特殊性的正面看法仍占主導地位。許多人贊成拜登“更多政府幹預”的呼籲，認為對赤字導致危機的擔憂是“狼來了”，是為一個永遠不會到來的威脅做準備。他們對外國人可能會厭倦了資助美國花錢習慣或買入美國市場的想法嗤之以鼻。與歐洲和亞洲的競爭對手相比，美國的缺陷顯得蒼白無力，而美國技術優勢卻令人眼花繚亂。

那麼，為什麼有人會關心美國不斷加深的債務和赤字呢？因為美國現在成為最不負責任的財政國家之一。美國的財政赤字已躍居發達國家之首，其公共債務僅次於日本和意大利，位居第三。刻意忽視這一新的現實是一個極其危險的錯誤。

（原文於7月16日發佈在《金融時報》網站，原標題“美國例外論的矛盾” The trouble with American exceptionalis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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