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隔24年，澳大利亞就修憲以設立原住民發聲機構的公投未獲通過

【文/觀察者網 張菁娟】10月14日，澳大利亞迎來了自1999年以來的首次全民公投，最終以失敗告終。

綜合澳大利亞廣播公司（ABC）、SBS News報道，當天，澳大利亞將通過投票決定是否通過修改已有122年曆史的憲法，在議會設立名為“原住民及託雷斯海峽島民之聲”機構，以承認原住民和託雷斯海峽島民是澳大利亞“第一民族”。

截至目前，77.7%的選票已經統計，初步結果顯示，“反對”陣營以略高於60%的支持率遙遙領先接近40%的“贊成”陣營。

報道稱，全國以及六個州都投了反對票，北領地也投了反對票，而該地區四分之一以上的人口是原住民或託雷斯海峽島民。

澳大利亞總理阿爾巴尼斯在投票結束後發表講話稱，儘管結果並非他所期望的，但他尊重澳大利亞人的決定。反對派領袖達頓（Peter Dutton）則表示，公投失敗對澳大利亞來説是一個好消息。

初步統計結果

此次公投是澳大利亞選民24年來的第一次全民公投，共有1760萬登記選民，約有920萬人需要前往投票站投票。在14日的公投日之前，約40%的澳大利亞選民已通過提前投票的方式進行了投票。

投票將於各州當地時間當天8點開始，18時結束，隨後開始計票。

據報道，由於自由黨和國家黨拒絕給予工黨政府跨黨派支持，而且過去的44次公投中只有8次成功，“贊成”一方在歷史上一直處於不利地位。

歷史學家邦焦爾諾（Frank Bongiorno）表示，此次公投具有投票象徵意義，使得這次公投有別於以往的眾多公投。

與普通選舉不同的是，澳大利亞的全民公投必須要獲得“雙重多數”才能通過，即澳全國1767餘萬選民中超過半數投贊成票，同時在全國6個州中至少要有4個州獲得多數贊成票。

工作人員正在統計結果 圖源：AAP

“這次失敗將是‘沉重的負擔’”

投票結束後，澳大利亞總理阿爾巴尼斯在澳首都堪培拉舉行的新聞發佈會上承認，就認可原住民身份而舉行的公民投票失敗。

他表示，對於絕大多數支持公投的原住民來説，這次失敗將是“沉重的負擔”，非常難以承受，但他堅稱，這個結果“不會定義我們，也不會分裂我們”。

“現在輪到我們所有人共同努力，找到通向和解的不同路徑。我樂觀地認為我們可以，也一定必須這樣做。”阿爾巴尼斯補充説，澳大利亞必須尋求新的和解途徑。

此前，阿爾巴尼斯表示，如果公投失敗，工黨不會再試圖通過議會立法設立“原住民之聲”機構，但是將“繼續盡所能傾聽澳大利亞原住民的聲音”。

澳大利亞原住民事務部長、贊成運動的支持者伯尼同樣表示，此次公投不是和解的終點，“在接下來的幾個月裏，我將會更多地談論政府對縮小分歧的新承諾”。

她相信，“因為這次活動和它引發的數百萬次對話，新一代的原住民領袖將會崛起”。

當地時間2023年10月14日，澳大利亞堪培拉，澳大利亞總理阿爾巴尼斯與澳大利亞原住民部長琳達·伯尼在議會大廈參加媒體會議。圖自外媒

反對陣營則對此有不同的看法。

反對黨領袖達頓表示，公投失敗的結果“對澳大利亞有利”。

“持贊成和反對觀點的選民有不同意見，但這些分歧並不會減弱我們對國家的熱愛，以及我們對彼此的尊重。”達頓稱，這個提案和過程本應是為了團結澳大利亞人，“而不是為了分裂我們”。

反對黨的澳大利亞原住民事務影子部長普萊斯（Jacinta Price）則表示，她對公投結果十分滿意，“選民們拒絕了在憲法中以種族為界限進行的分裂。他們拒絕了欺騙、霸凌和操控。他們拒絕了抱怨，也拒絕了活動人士試圖暗示我們是一個種族主義國家的説法”。

報道還引用了一位投反對票的塔斯馬尼亞女士的觀點。她解釋説，“我和許多人交談過，我認為這根本不應該成為一個問題。這令人感到遺憾，澳大利亞人應該是一個整體，而不是將原住民區別對待，我認為原住民也不想讓這種情況發生。”

和解之路漫漫

居住在澳大利亞大陸和塔斯馬尼亞島等地的澳大利亞土著，以及居住在託雷斯海峽羣島的島民佔澳大利亞全部2600萬人口的3.2%，他們在澳大利亞居住了約6萬年，但由於長期遭英國殖民統治邊緣化，在已有122年曆史的澳大利亞憲法中始終未被提及。此外，原住民的語言、文化權利遭到殘忍剝奪，個人收入、受教育程度、健康狀況等多方面也均落後於澳大利亞社會平均水平。

1788年，菲利普船長率眾登陸，以“無主地（terra nullius）”之名，宣佈佔領土地。這一做法的根據，是當時沿海地區原住民極少。隨後他們發現，內陸情況與沿海相去甚遠，卻拒絕更正法令。於是，佔有先進武器和生產資料的歐洲人，以強買強賣、強取豪奪等方式，拿走了原住民的土地，還帶來了當時無藥可解的傳染病。

19世紀末，各州逐漸把原住民遷到城市郊區的定居點，實行宵禁制度。傳教士之外，白人無故不得進入。當局強迫原住民與白人通婚。20世紀20年代開始，混血兒童又被帶離定居點，男孩進入農場當苦力，女孩在人家當傭人。政府逐漸合併人口減少的定居點，把土地租賃給白人耕種。

到了1910年至1970年，澳大利亞政府又先後實施“白澳政策”和“同化政策”，建立英語寄宿學校，強迫原住民的學生住校，以遠離家庭和族羣。在校期間禁止他們使用原住民語言，導致原有的300餘種原住民語言中有110種瀕臨滅絕。此外，澳大利亞還強行將近10萬名原住民兒童集中在白人家庭和專門機構收養，切斷他們與原生族羣的語言和文化聯繫。

直到2008年，澳大利亞時任總理陸克文（Kevin Rudd）才在議會發表講話，代表政府對原住民百年來遭受的不公正待遇做出正式道歉，稱這是“國家靈魂上的巨大污點”。這是澳大利亞歷史上官方首次 就原住民問題公開道歉。

託雷斯海峽羣島位於昆士蘭州約克角半島以北，新幾內亞島以南。圖源：大英百科全書

2017年5月，超過1200名澳洲原住民與託雷斯海峽島民代表們齊聚烏魯魯，在全國原住民憲章大會上通過《發自肺腑的烏魯魯宣言》。宣言希望在澳洲原住民與澳大利亞國民之間，建立起以真相、正義和自決為基礎的關係，並提議將原住民在議會中的發言權引入澳大利亞憲法。

然而，現如今，澳大利亞原住民的生存環境仍然十分惡劣。時至今日，原住民仍是澳洲最貧困的族羣。官方數據顯示，2018年以來，原住民的失業率是全澳平均失業率的近4倍，原住民平均壽命比非原住民低7.8至8.6歲，嬰幼兒死亡率是其他族羣的2倍。長期的隔離政策導致社會隔閡難以消融，原住民難以融入澳洲主流社會，長期處於邊緣地位。同時，同化政策摧殘原住民文化，使原住民社會難以恢復活力，也是他們處境難以改善的重要原因。

此外，原住民的高囚禁率，以及拘留期間的高死亡率等現況也令人擔憂。根據澳大利亞犯罪學研究所的最新統計數據，截至2019年6月，原住民佔澳總人口約3%，但監獄裏的原住民佔比卻高達28%。在囚犯死亡率最高的維多利亞州，監獄中原住民死亡率為每100名囚犯死亡0.24例，高於非原住民囚犯死亡率。數據顯示，自1991年到2020年，澳大利亞有近440名原住民在在押服刑期間意外身亡，卻沒有一個涉事警察被指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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