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楓:把加沙打成爛攤子,然後讓國際社會來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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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觀察者網專欄作者 晨楓】
以色列軍政當局磨嘰了3個多星期後,終於下令打進加沙了。現在看來,以軍在戰術上試圖.先將加沙攔腰切斷,包圍哈馬斯的重鎮加沙市,然後實現清除哈馬斯的戰略意圖。
這在軍事上是紮實穩妥的打法,也毫不意外。但在政治上是後患無窮的打法,也將毫不意外。

加沙不大,南北長約40公里,東西寬在6-10公里左右
加沙近似矩形,但還是有點蜂腰部,最狹窄的地方只有6公里,上海浦東機場的南北圍牆之間也有那麼多了。要是飆車的話,剛有點意思,就該考慮減速了。但換一個視點,這也差不多是人民廣場到徐家彙的距離。如果負重步行,這可是挺長一段路。
以軍集結了35萬大軍,對加沙這個彈丸之地既有足夠兵力全面進攻、多路突進,也有把握攔腰截斷、各個擊破。考慮到巷戰和地道戰的艱難,後者更加穩妥。首先奪取地表陣地也是打地道戰的前提。

都知道香港是彈丸之地,但和加沙相比,香港差不多算幅員遼闊了。加沙的面積只有香港的差不多1/3

10月7日哈馬斯突襲示意圖
以軍以加沙北部為進攻重點也是可以理解的。加沙北部面向以色列的核心地帶,大部分往特拉維夫、阿希克隆、阿希多德方向發射的火箭都是從加沙北部發射的。但哈馬斯的越境攻擊是全線開花的,以軍只控制加沙北部是不夠的,最終必須把戰鬥擴大到加沙南部,讓這場衝突更加曠日持久。

小小的以色列有近1000萬人口,人口(右下)很密集。約旦河西岸的人口(右上)更加密集,加沙的人口密度(左上)則遠遠超過約旦河西岸

加沙人口密集,但北部比南部更加密集
加沙北部的人口比南部更為密集。這不僅因為加沙市作為地區中心城市天然具有匯聚人口的作用,也因為南部更加靠近內格夫沙漠和西奈沙漠,本來就不宜居住。加沙還有幾個很大的難民營,從北到南,有賈巴利亞、阿西沙蒂、奴塞拉特、佈雷、馬嘉奇、代爾巴拉、坎庫尼斯、拉法。代爾巴拉難民營最小,“只有”8000多人;賈巴利亞難民營最大,有近6萬人;其他都在2-4萬多人級別。人口密集地區爆發激烈戰鬥,平民傷亡預計將很高。但以軍對賈巴利亞難民營連續轟炸至少三天,顯示了對平民傷亡毫無顧忌。
圖中是哈馬斯突襲前的人口情況。衝突爆發後,一些北部的加沙人向南部逃難,但幾天後又返回。整個加沙都高度擁擠,逃難還得有地方,但加沙根本沒有這樣的地方。以色列警告加沙北部居民離開北部,以此為攻擊中造成平民傷亡的藉口,這是站不住腳的。首先以色列無權命令加沙居民離開自己的家園,其次加沙人根本無處逃難。後續戰鬥還將有駭人聽聞的平民傷亡事件,必將帶來巨大的世界譴責,對美歐繼續援助以色列帶來強大壓力。

以色列號稱加沙北部是安全區,實際上加沙沒有安全區,哪裏都遭到以軍猛烈的轟炸和炮擊
以色列的空襲和炮擊目標也遍佈加沙,實際上也不存在內塔尼亞胡所説的“北部安全區”。這裏,淺藍是遭到空襲和炮擊的地點,深藍是難民聚居的地點,灰色為居民區。部份地區的毀滅情況在下面的衞星對比圖中清晰可見。


Beit Hanoun地區在5月1日和10月21日的對比,這裏已成廢墟


這裏也在Beit Hanoun地區,是10月10日和10月21日的對比,毀滅更加徹底


這是Al Karameh地區5月10日和10月21日的對比,毀壞同樣嚴重
在人口高度密集的地區進行巷戰,這是以軍必須面對的艱難局面。哈馬斯已經開始利用地道,突然出現在小心推進的以軍側後,用敢死隊突擊打擊以軍步兵和坦克,以軍已有至少18人陣亡。隨着轟炸和炮擊的加劇,僅有的街道被瓦礫堵塞,坦克和重型裝甲車難以通過,機器人、無人車還沒有成為戰場現實,以軍作戰越來越倚重步兵衝進去短兵相接。
巷戰本來就是遭遇戰為主。哈馬斯有主場優勢,大量的地道更是為虎添翼。不斷流傳出來的短視頻顯示了哈馬斯的戰術熟練和準備程度。內塔尼亞胡宣稱這將是異常艱難的戰鬥,此言不虛。

加沙人口中,年輕人佔比可能是世界上最高的
加沙最不缺的就是對以色列充滿仇恨、不怕犧牲的年輕戰士。加沙的人口年齡構成高度偏向年輕人,中位年齡只有18歲。也就是説,人口中一半在18歲以下。加沙的出生率非常高,在2000年到2020年之間,人口從110萬增加到230萬,而且人口還在繼續爆炸中。相比之下,約旦河西岸的巴勒斯坦人中位年齡是22歲。以色列的哈瑞迪猶太人儘管能生,但人口的中位年齡“高達”29歲。作為比照,香港的中位年齡是46歲。

在聯合國的贊助下,加沙的教育水平其實不錯
不大為人注意的是,在聯合國的幫助下,加沙年輕人受到一定的教育,小學普及率接近100%,初中普及率接近95%,高中普及率也超過2/3。
年輕、有一定的文化、對以色列充滿仇恨的年輕人,是戰後加沙最讓以色列頭痛的問題。
以色列把哈馬斯視為死敵,歐美很多國家把哈馬斯打入恐怖組織,實際上,哈馬斯並非加沙唯一的反以力量,只是加沙最主要的政治和軍事力量。加沙存在多個反以武裝力量,巴勒斯坦伊斯蘭聖戰者(PIJ)更加極端,實際上資格也更老。
在加沙人中,先有強烈的反以情節,再有強硬的哈馬斯。以色列要是沒有理解這個因果關係,打進加沙一百次、軍事消滅哈馬斯一千次都不解決問題,因為“一個哈馬斯倒下了,千百個哈馬斯站起來”。哈馬斯本來就是在1987年的第一次巴勒斯坦大暴動(First Intifada)中誕生的,在組織上並非“由來已久”。
但以色列即使理解這個因果關係,依然沒有辦法。
巴勒斯坦人需要安全的家園,也需要正義和尊嚴。但即使按照兩國方案,耶路撒冷依然是無解的問題。在聯合國第181號決議中,規定將英國託管的巴勒斯坦分治為以色列國和巴勒斯坦國,但耶路撒冷為國際共管。
耶路撒冷不僅是歷史悠久的三教聖地,著名的老城也劃分為基督教區、亞美尼亞東正教區、穆斯林區、猶太區。在第一次中東戰爭中,以軍只攻到耶路撒冷城下,連猶太區都沒能保住,整個耶路撒冷老城統統落入約旦的控制。以後,停火線(也稱綠線)以西稱為西耶路撒冷,以東稱為東耶路撒冷,包括整個耶路撒冷老城。
奧斯陸協議功虧一簣有很多因素,重要的一點是巴勒斯坦堅持以東耶路撒冷為首都。奧斯陸協議大體以1967年線(綠線)為基礎,東耶路撒冷恰好在1967年線以東,所以巴勒斯坦的要求正當、合理。
但東耶路撒冷包括猶太人聚居千年的猶太區,更是包括眾多猶太教聖地和最為神聖的西牆(哭牆)所在地。以色列在1980年制定《耶路撒冷法》,規定耶路撒冷為統一的整體,而且定位為以色列的首都,在法律上正式吞併東耶路撒冷,特拉維夫只是政府所在地。
以色列不可能將東耶路撒冷“讓給”阿拉伯人,巴勒斯坦也不接受不能以東耶路撒冷為首都。所謂“阿拉伯人不會善待基督徒和東正教徒”,只是以色列在爭取歐美支持的藉口。
以色列的佔領和定居點使得死結進一步加深。在1967年之前,東耶路撒冷的猶太人居民數量大體可以忽略不計。在2020年約60萬東耶路撒冷居民中,36萬多人為阿拉伯人,23萬多人為猶太人。猶太人在東耶路撒冷的定居點還在繼續擴建中,但即使在歐美,這些都被認為是非法定居點。

從第一天起,以色列就步步蠶食阿拉伯人的土地(粉紅色),現在約旦河西岸也分割為A區和B區,兩邊不能自由往來
以色列的佔領和定居點還不止東耶路撒冷,在整個“按規定”劃歸巴勒斯坦人的約旦河西岸,猶太人定居點步步蠶食,阿拉伯人區被割裂,成為一羣支離破碎的孤島。孤島之間的阿拉伯人要走親訪友、上班下班都需要穿越以色列檢查哨和猶太人定居點,以色列的蠻橫和阿拉伯人的屈辱不言而喻。

加沙海岸被禁航區封鎖得鐵桶一樣

加沙的阿拉法特國際機場在2002年被以色列摧毀後一直不能用
以色列還“不容許”加沙和約旦河西岸擁有自己的機場,加沙的阿拉法特國際機場從2002年被以色列摧毀後一直無法使用。加沙海岸也被禁航區圍繞,漁民只有不大的一片海域可以捕魚,與外界的海運交往則被禁止。
回到當前的地面戰爭,除了哈馬斯沒有炮火支援、以軍佔有絕對火力優勢,以軍在加沙巷戰中遇到的困難不會少於俄軍在巴赫穆特和敍軍在阿勒頗。這些都是曠日持久的戰鬥,而眼下的以色列最怕打持久戰。
以色列財政部長斯莫特里奇表示,戰爭每天造成的直接損失約為10億謝克爾(2.46億美元)。這還沒有考慮因為大規模動員預備役軍人和以色列經濟停擺造成的間接成本。
有人按照以色列的人均GDP、當前動員兵力、工作人口推算,每天的間接成本在2.1億美元級別。直接與間接成本相加,佔以色列GDP的1/3。打一個月的話,就是136億美元。這不是從地面入侵開始的,而是從哈馬斯火箭落地開始的。也就是説,第一個136億已經差不多出去了。難怪美國國會急急忙忙要推出143億美元的援助計劃,先把以色列第一個月的大漏洞補上。
但美國自己也有大漏洞,常年赤字和鉅額國債成為兩黨黨爭的核心議題。不斷有人説美國只要開動核動力印鈔機就萬事大吉了。要是那麼簡單,兩黨也不需要為此互相廝殺得傷痕累累了,共和黨還為此“貢獻”了一個經過15輪艱難投票才選出來的眾議長。

新任眾議長倒是相對來説當選更加“容易”,但他的考驗快要到了:11月17日是政府停擺的日子,他必須在此之前或者此後不久通過新的預算法案,但導致僵局的老問題一個都沒解決,以色列援助的新問題又來了。眾議院通過的143億美元援助案是以削減税務局開支為代價的,白宮和參議院已經威脅要否決了。後面再要每月140億美元級的援助補以色列的漏洞,還不知道要削減到誰的頭上。
但加沙的戰爭誰也不知道會打多久,連內塔尼亞胡也承認將會漫長。
更大的難題是:佔領加沙南部只解決哈馬斯問題的一半,加沙還有北部。哈馬斯遍佈加沙南北,以軍只控制加沙北部是不夠的。不僅政治上不夠,軍事上也不夠。哈馬斯既然敢於主動突襲以色列,就不可能在加沙北部尚且完好的情況下放棄打擊進入加沙南部的以軍,包括通過四通八達的地道。
加沙北部沒有加沙市這樣難啃的硬骨頭,但逃難的人們使得北部更加擁擠,軍事行動更加困難。以軍打開“閘門”讓加沙人往北部逃難、騰空南部,也是不行的,哈馬斯要是不混在難民中逃亡南部幾乎是不可能的。即使不立刻在以軍後方發難,也是定時炸彈。
但什麼難題都比不上戰後難題。以色列不可能永久性佔領加沙,何況他們已經試過了,連摻沙子的設置猶太人定居點都不行,這才有2005年的撤軍。但直接在戰後撤出肯定導致哈馬斯捲土重來,怎麼辦?
美國和以色列一直在策劃“去哈馬斯化”的戰後加沙。方案有好多,但大體分三個路子:
1.在美歐維和部隊的支持下,由阿拉伯國家進行“託管”
2.參照戴維營協議,加沙非軍事化,由多國部隊和國際觀察員的維和部隊負責邊界線的隔離
3.由聯合國監管
第一個方案設想由美國、英國、法國、德國等組成維和部隊,負責治安和邊境隔離,約旦、沙特、阿聯酋等國組成託管當局,執行行政管理。這個方案一個大問題是:美歐都無意派軍隊直接介入維和。在政治上,以色列對巴勒斯坦平民“集體懲罰”的暴行太招人恨,在歐美民間都受到廣泛譴責。維和是交戰雙方勢均力敵時才能進行的,在以色列具有碾壓性軍事優勢的現在,出兵維和是變相的軍事保護以色列,幫以色列承受阿拉伯人的反抗怒火,在歐美民間得不到政治支持。
在軍事上,美國和法國有過黎巴嫩維和的經驗,維和沒有維成,還招來巨大的仇恨和傷亡。1982年黎巴嫩戰爭(第五次中東戰爭)後,美國和法國向貝魯特派駐維和部隊,但在1983年10月23日的貝魯特兵營大爆炸中,241名美軍和58名法軍喪生,另有6名文職人員喪生。美歐都無意重蹈覆轍。
阿拉伯國家也對託管加沙毫無興趣。代替以色列鎮壓加沙的阿拉伯人,對任何介入“阿拉伯託管”的國家都是無可救藥級的政治自殺,加沙沒有託管好,自己就該被託管了。
第二個方案也不行。戴維營協議規定西奈迴歸埃及,埃及除了不能在西奈駐軍,基本恢復行使西奈主權,埃以邊界由多國部隊和國際觀察員監管。但加沙套用這個模式的話,加沙的行政管理和基本政府的“去哈馬斯化”問題還是沒有解決。這其實就是戰前的現狀,只是由多國部隊代替以軍監管加沙邊境。
多國部隊只是在以色列和加沙之間隔離,不見得管得住捲土重來的哈馬斯,南黎巴嫩的聯合國維和部隊和觀察員沒有能阻擋真主黨和以軍之間的衝突,以軍在南黎巴嫩與聯合國觀察員的摩擦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多國部隊介入加沙治安和行政管理,就成多國軍管了,誰都沒有這個胃口。
三個方案中,聯合國監管的問題最大。聯合國監管只能在安理會督導下進行,五常都有否決權。如果維和部隊不是直接由五常聯合組成,也必然在安理會的直接政治領導之下。對於美國和以色列來説,這是鐵定的“加沙問題失控”。以色列在加沙(還有約旦河西岸)為所欲為就是在美國庇護下踢開安理會的結果,反過來受到安理會的全面和實質性軍管是以色列沒法接受的。
這些方案最大的問題是:以色列不能在美國的慫恿下,把加沙打成更大的爛攤子,然後要國際社會來收拾。
在此期間,以色列正在承受世界輿論壓力,包括來自西方。
聯合國秘書長古特雷斯在安理會上指出,哈馬斯的突襲並非無緣無故,巴勒斯坦人民遭受了56年的窒息性佔領(It is important to also recognize the attacks by Hamas did not happen in a vacuum. The Palestinian people have been subjected to 56 years of suffocating occupation)。古特雷斯暗指哈馬斯突襲事出有因,因在以色列,引起以色列的極大憤怒,強烈要求古特雷斯辭職。古特雷斯當然不是信口開河,進行了一些解釋,但並未收回。世界上也沒有任何國家認為古特雷斯失言,要求他辭職,包括美國。

當地時間2023年11月6日,聯合國秘書長安東尼奧·古特雷斯在聯合國總部向記者通報了以色列和加沙地帶的最新事態發展。(圖源:視覺中國)
古特雷斯是葡萄牙前總理,代表了很大一部分歐洲的想法,只是大部分歐洲國家出於政治正確而不願公開化對以色列的批評。然而,愛爾蘭總理瓦拉德卡公開表示,以色列的行為與其説是自衞,不如説是報復,並表示“我不認為我們的關係會像過去一般密切,或達到本可能達到的密切程度”。瓦拉德卡還當面指責馮德萊恩,指出她的一些(親以色列)言論“缺乏平衡”。愛爾蘭總統希金斯則指出:“提前宣佈(轟炸)你們(的房子)違反國際法,還是針對無辜的民眾,這使第二次世界大戰以來關於保護平民的所有準則變得支離破碎”。
愛爾蘭對以色列的指責還缺乏應有的強烈,但對以色列來説,歐美的支持不絕對,就是絕對不支持。
在納粹屠猶之後,以色列自詡建國有高尚的道義基礎,特別不能接受的是連歐美也質疑以色列的道德高地。以色列期望在遭到哈馬斯突襲和造成平民傷亡後,得到世界上的一致支持,至少對哈馬斯的一致譴責,這將是以色列大下殺手的國際政治基礎,也是以色列繼續得到歐美援助的政治基礎。以色列在現在比任何時候都需要歐美的政治支持和經濟援助。
世界不僅沒有給以色列默許,還質疑以色列“反擊”的道義正當性,這是以色列特別敏感的,也是以色列激烈反應的原因。難怪內塔尼亞胡誓言要打“第二次獨立戰爭”,但以色列根本沒有頂着世界的反對一意孤行的本錢。
真主黨領導人納斯魯拉在11月3日的公開講話中警告,黎巴嫩前線的戰鬥完全可能升級,事態發展取決於以色列的行動。真主黨武裝和以軍的摩擦已經加劇,但納斯魯拉並沒有披露下一步的具體行動計劃。以軍在北線高度戒備,但真主黨在2006的第二次黎巴嫩戰爭中展現了強悍的戰鬥力和耐久力,南北兩線的持久戰是以色列不可承受之重。
在軍事上,以軍應該先發制人,首先打垮更強大的真主黨。但以軍在加沙的行動已經開始,現在回師首先打垮真主黨已經不是選項。如果加沙的戰鬥曠日持久的話,以軍就要承受兩線作戰的壓力,更需要長期保持預備役,經濟和社會壓力更大,更依賴美國和歐洲的絕對支持。
但越打下去,阿赫利醫院、賈巴利亞難民營那樣的慘案越多,以色列的“正當反擊”和“道德高地”就越受質疑。
現在加沙戰火正急,但以色列的難題還在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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