害怕和悲傷，Z世代美國人在以色列衝突中發生衝突

支持巴勒斯坦人的親巴勒斯坦學生參加了在美國紐約市哥倫比亞大學舉行的支持加沙地區持續衝突的抗議活動，圖片來源：2023年10月12日，路透社/Jeenah Moon/文件照片

10月18日（路透社）- 斯坦福大學的猶太學生凱文·卡達維上週接到外婆的電話，她勸他不要在校園裏戴大衞之星項鍊，擔心他展示猶太身份會成為目標。

“不要讓自己顯眼，”她之後發短信給他。

在聖路易斯華盛頓大學，一名名叫哈尼亞的穆斯林學生決定戴着象徵歷史巴勒斯坦的耳環來表達對巴勒斯坦人的支持。一名同學發現了她的耳環，對她大聲責罵了將近三分鐘，稱她是恐怖分子，而她則含淚反擊。

“如果我哭了，那對他們來説就是勝利，”她説。

自哈馬斯對以色列發動致命襲擊以來，美國的年輕人們一直被恐懼、憤怒和悲傷所籠罩，他們正在處理世界另一端正在發生的暴力，並感受到這種分裂效應已經影響到了他們自己的社交圈。

在採訪中，超過十幾名猶太人、巴勒斯坦人和其他Z世代成員（即1996年後出生的人）表達了他們對於細緻觀點被淹沒的沮喪。許多人表示，社交媒體幫助他們加深對事件的理解，但也讓他們感到精疲力竭，並使他們與朋友疏遠。

民意調查顯示，這一代人對以色列對待巴勒斯坦人的政策更加懷疑，比起美國年長的人。但即便在他們這一代中，觀點的多樣性也是極其廣泛的——從那些將哈馬斯的行動解釋為對以色列長期壓迫的回應的人，到那些將任何支持巴勒斯坦的抗議者視為恐怖主義支持者的人，還有更多的人為雙方無辜的平民被捲入失敗領導的交火而感到惋惜。

採訪顯示，他們在現實生活和網絡上都在努力，要表達自己對這場長達數十年無法和平調解的衝突的觀點。

校園上的衝突

對於哈尼婭來説，她因為安全考慮要求隱去姓氏，戴上耳環感覺就像是她能為目前在加沙受圍困的巴勒斯坦人表達支持的“最低限度”。但校園上的對抗讓她懷疑此刻是否安全地與支持以色列的同學交流。

“老實説，校園上的情況很糟糕，”她説。

與此同時，許多猶太學生在過去一週表達了恐懼，因為他們認為一些同學通過支持巴勒斯坦事業來團結以色列的哈馬斯襲擊。

Yonatan Manor，波士頓大學以色列學生會主席，表示不譴責哈馬斯就等於支持納粹。

“這是自大屠殺以來我們見過的最大規模的反猶太主義浪潮，”這位20歲的學生説。

美國年輕人支持以色列的可能性遠低於老一輩人。路透社/益普索民調顯示，週四和週五進行的民調顯示，34%的18-39歲美國人認為哈馬斯應對沖突負責，而58%的40歲及以上美國人持相同觀點。

自2014年以色列和哈馬斯之間的衝突導致成千上萬人死亡，其中絕大多數是巴勒斯坦人以來，所有美國人對以色列的支持都有所增加。但年輕人對以色列的支持增長較小，現在只有約20%的人支持以色列，而2014年這一比例為14%；而支持以色列的老年人比例幾乎翻了一番，從2014年的28%增長到了56%，民調顯示。

對許多猶太學生來説，上週對巴勒斯坦人的大規模支持感覺像是對他們存在權利的攻擊。其他人表示，他們對巴勒斯坦人表示同情，但認為哈馬斯的襲擊應該凌駕於任何對更廣泛的以巴衝突的討論之上。

“這些對話應該發生，只是現在不是時候，”Manor説。“現在是與猶太人團結一致的時候。”

但其他年輕人表示，這種想法加劇了長期忽視巴勒斯坦人困境的模式。一些學生對西方機構，從美國政府到他們自己的學校，無條件支持以色列表示失望。

芝加哥大學的博士生Christopher Iacovetti描述了他所謂的雙重標準，稱呼呼聲持巴勒斯坦的活動人士被敦促譴責哈馬斯，而很少有人要求以色列支持者對以色列對巴勒斯坦人的襲擊負責。

他將哈馬斯的襲擊比作解放運動，如納特·特納在1831年的叛亂 - 在那次事件中，被奴役的黑人殺死了幾十名弗吉尼亞州的白人 - 並主張受壓迫的人有權抵抗，即使個別行為是可怕的。

“戰爭目標和戰爭行為之間是有區別的，”他説。

‘我們都感到痛苦’

隨着中東話語的展開校園抗議，它也捲入了學生們的在線世界。大多數接受採訪的學生都在社交媒體上表達了他們的觀點 - 並評估了他們同齡人的觀點。

許多人描述感到壓力要公開發表言論。但他們也擔心自己不可避免地會冒犯某人，可能會被封鎖、公開羞辱或捲入對抗性政治辯論中。幾個人描述上週社交媒體讓他們感到疲憊。

學生們説，在罕見的情況下，線上討論是富有成效的。聖路易斯華盛頓大學的穆斯林學生Hadia Khatri説，她在Instagram上與她宿舍裏支持以色列的學生進行了一次對話，他們設法達成一致，即雙方都需要更好的領導。

一些人説，社交媒體迫使應該更加細緻的對話被過度簡化，導致人們認為人們完全兩極分化。

最響亮的聲音往往是最極端的，許多人説，這使得建設性的對話幾乎不可能。

對一方完全對齊的壓力對一些批評以色列對待巴勒斯坦人的歷史立場的猶太人來説尤其痛苦。

隨着加沙被以色列圍困下的平民死亡的畫面出現，一些人公開加入呼籲以色列結束封鎖的行列，有時冒着來自家人和朋友的反彈風險。

為巴勒斯坦獨立發聲的“猶太聲音為和平”組織已經加入了支持巴勒斯坦的校園示威活動。一位在巴納德學院就讀的中東猶太學生因安全原因要求匿名，她説該組織的理念突顯了衝突的複雜性。

“在這樣的時刻，傾向於‘立場’和完美的標籤是方便的，然而現實是微妙和不確定的，”她在一封電子郵件中説。

在喬治華盛頓大學就讀的猶太學生拉菲·伊夫克説，他認為雙方都“不是無辜的”。他説，以色列近年來向右轉變，這使得實現和平的可能性更小，他擔心對加沙的地面入侵會導致更多平民死亡。

但他也對襲擊後看到的支持巴勒斯坦的抗議感到不安，並表示參與者似乎在“美化或為以色列謀殺辯護”，他稱之為令人作嘔。

在華盛頓特區一家醫療遊説公司工作的23歲的喬什·喬夫表示，作為一個被教導尊崇以色列的猶太人，他曾經經歷“認知失調”，但後來他開始認為以色列在衝突中承擔了很大的責任。

他只和親密的朋友討論過這個觀點，因為他認為這可能會使那些“現在真的在情感上陷入困境的人”感到疏遠。

然而，一些學生表示，這些真實的感受可以幫助緩解緊張局勢並建立共同基礎。

斯坦福大學的學生卡達維上週下課時遇到了一個巴勒斯坦同學。兩人擁抱在一起，並告訴對方他們在想着彼此的家人。

“情感絕對在其中起到作用 - 不是作為一種矇蔽的力量，而是作為一種啓迪的力量，試圖彌合分歧，表明我們在人們被殺害時都感到痛苦，”他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