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工廠和餐館適應後疫情時代的生活——《華爾街日報》

經過三年“清零”政策帶來的經濟動盪，許多中國企業在12月迎來了一個令人欣喜的新現實：不再有防疫限制。

但在這個全球第二大經濟體的企業主們看來，在經歷了以政策急轉彎收尾的混亂時期後，他們必須先理順供應鏈——還要頂住員工隊伍中新冠病例激增的衝擊，之後才能享受到放開的好處。

“幾乎所有人都同時倒下了，”玩具製造商深圳驕陽工業有限公司的經理洪彬彬説。他描述的是12月初新冠病例激增導致其90%員工在兩週內病倒的情況。勞動力短缺迫使他將一批定製玩具的發貨時間從原定的12月25日推遲到1月，這批玩具要發給韓國客户。

中國一些餐館報告稱，在放鬆新冠疫情防控措施後，顧客減少了。圖片來源：彭博新聞社洪彬彬自己在12月底也感染了病毒，他説，對於取消嚴格防疫限制措施缺乏預警和後續指導，他感到無助和沮喪。現在，他擔心客户可能會因為擔心深圳這座南方大都市出現一波再感染潮而暫緩下單。

自中國在12月7日取消最後一批重大限制措施以來，疫情已在全國各地迅速蔓延。企業表示，他們對突然結束大規模檢測、大規模隔離和封城毫無準備，隨後工人病倒又造成了勞動力短缺。

政府週六報告稱，12月製造業和服務業活動降至2020年2月疫情首次全國蔓延以來的最低水平。經濟學家表示，這些困境可能波及供應鏈並影響全球經濟。

海外對中國製造商品的需求陷入停滯。圖片來源：Cfoto/Zuma Press"世界通過以中國為中心的供應鏈聯繫在一起，“耶魯大學高級研究員、摩根士丹利前亞洲區主席史蒂芬·羅奇表示，“這些鏈條中的任何’扭結’都會給全球生產和世界經濟帶來麻煩。”

但考慮到1月份可能出現激增的病例——這個時間段本就因農曆新年假期而影響商業活動——許多製造業和服務業人士樂觀認為，最快2月初就能恢復正常。

“聽起來很奇怪，我認為這利大於弊，“氣候控制設備製造商Stulz駐上海的首席商務官安德烈亞斯·納格爾説，該公司在12月遭遇了一波新冠疫情導致的缺勤潮。“春節後我們很有機會恢復正常。”

隨着海外對中國製造商品的需求停滯，限制措施正在放鬆，11月出口同比出現兩年多來最大降幅。位於廣州南部製造業中心番禺的音頻設備製造商Trueanalog Strictly OEM的老闆菲利普·理查森表示，他的公司面臨雙重打擊：新冠疫情造成的干擾和商業週期中的痛苦低迷，兩者都在供應鏈中蔓延。

在中國供應鏈瓶頸於2022年初終於打通後，海外客户普遍庫存積壓**，**在中國已二十餘年的理查德森先生表示。

由於缺乏大規模檢測，病毒傳播難以追蹤。但遍佈全國的企業主訪談顯示，12月初病毒先是在華北地區快速蔓延，隨後擴散至上海和華南地區。醫院收治的多為老年患者，而勞動年齡人羣大多在一週左右就能恢復。

在中心城市鄭州，蘋果公司最大iPhone代工商富士康科技集團的員工描述病毒在員工中傳播較快，不過分析師和供應鏈相關人士認為，高端Pro機型的生產正逐步滿足需求。

許多受疫情衝擊的工廠已提前啓動了原定春節期間的停產計劃。

上海38歲的叉車操作員謝海峯表示，其所在班組半數同事感染病毒，他將比往年提前返回江蘇老家過年。其僱主延鋒汽車內飾系統公司為特斯拉等車企供應零部件，計劃允許工人在1月21日春節長假正式開始前五天離崗。

上月，貴州省西南部地區因打折新冠檢測試劑盒吸引人羣聚集。圖片來源：Cfoto/Zuma Press勞動力短缺問題同樣衝擊着服務業。上海迪士尼樂園表示，由於員工減少，其主題公園已關閉或縮減部分現場演出、遊樂設施和餐廳服務。該主題公園未回應置評請求。

新冠疫情還導致部分商家客源鋭減。

在深圳人口稠密的寶安區經營腸粉店的徐恆強表示，隨着該市感染病例持續上升，12月最後一週的訂單量僅為平日零頭。他透露，週三和週四的外賣訂單與堂食顧客合計約90單，而平日日均可達500單左右。

他表示，大多數堂食老顧客已感染病毒，而網絡訂單因顧客擔心病毒會隨外賣無意間傳入家中（中國普遍存在此類擔憂，當局曾要求對冷凍食品等貨物進行消毒）已完全枯竭。

中國通常高效的物流網絡也因這波疫情暫時癱瘓，這促使電商巨頭京東調派1000名員工赴京處理積壓訂單，上海當局則通過每日約8.6美元的補貼激勵快遞員返崗。

深圳30歲的咖啡館老闆張梅表示，自防疫限制解除後，向客户配送食品和烘焙咖啡豆變得異常困難。“現在外賣員大多都陽了，“張女士説。政策調整後，她的全體員工都感染了新冠，她不得不全天候工作。

2022年最後三個月，中國企業從非銀行金融機構獲得的貸款創下研究公司中國褐皮書自2012年開始跟蹤該數據以來的最高紀錄——這可能是企業經營困難的潛在信號**。**

“當企業尋求信貸時，總存在一個疑問：這是出於樂觀還是困境，“中國褐皮書首席執行官利蘭·米勒表示。“在這裏，困境的證據是壓倒性的。”

本文由朱莉、趙月玲和梁瑞琪參與撰寫。

聯繫記者丹·斯特倫普夫，郵箱：[email protected]；聯繫麗莎·林，郵箱：[email protected]

本文發表於2023年1月3日印刷版，標題為《管控結束後企業積極調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