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克蘭以極低成本實現軍隊數字化——《華爾街日報》

烏克蘭以極低成本實現了五角大樓耗費數十年、斥資數千億美元追求的目標：數字化聯網的戰鬥機、情報系統和武器系統。

基輔通過衞星通信和定製軟件，將無人機、戰鬥人員和武器臨時串聯成網絡，為部隊提供了高水平的情報、協同和精準打擊能力，使這支最初在人數和裝備上處於劣勢的軍隊能夠對俄羅斯龐大但笨重的軍隊形成戰術優勢。

烏克蘭拼湊的這套系統主要基於商用現成設備，與美軍規模龐大且雄心勃勃的數字化建設仍相去甚遠。美軍的數字化進程隨着技術進步不斷演進擴展，其理念被稱為網絡中心戰。國防部追求的網絡規模、安全性和帶寬遠超烏克蘭的設想。

參與過美國及盟國數字化項目的資深人士指出，烏克蘭在戰時快速搭建虛擬指揮控制系統的成功經驗為西方提供了寶貴啓示，尤其是關於開展實驗性項目及吸納非軍事專家的必要性。

“關鍵在於必須創新，而我們沒有做到，“英國退役中校格倫·格蘭特表示。這位具有軍事數字化經驗的專家自2014年起參與美烏防務改革，他指出西方軍事體系"過於遲緩臃腫”，難以快速將新技術方案應用於戰場。

烏克蘭精通技術的民眾已將游擊戰戰術升級至數字時代。起義軍歷來善於將手邊工具改造為武器——從竹尖樁到莫洛托夫雞尾酒瓶。在烏克蘭這個擁有蓬勃發展的科技外包產業和遊走法律邊緣黑客的國度，這些充滿鬥志的人羣往往是軟件工程師，他們通過加密通訊軟件Signal和埃隆·馬斯克旗下SpaceX等公司的衞星網絡進行聯絡。而他們的武器已演變為移動應用、3D打印機和民用無人機。

“敵人為全面（技術）戰爭準備了20年，而我們在10個月內實現了技術飛躍，“烏克蘭數字轉型部長米哈伊洛·費多羅夫上週在推特上表示。

作戰單位正在改裝市售無人機，加裝可遠程控制的投擲裝置向敵軍陣地空投手榴彈。志願兵們運用其為跨國公司開發企業資源管理軟件的私營部門經驗，在前線實現薪資發放自動化。一家烏克蘭公司正在製造可裝載重機槍或其他貨物的遙控電動車。

烏克蘭程序員還升級了軍方稱為"德爾塔"的系統，通過無人機和俄佔區偵察員為當地指揮官提供即時戰場情報。

2022年11月，烏克蘭巴赫穆特附近，兩名烏軍士兵為無人機加裝改裝手榴彈進行測試。圖片來源：LEAH MILLIS/REUTERS"這被稱為聯網戰爭，而烏克蘭軍隊將因實戰經驗成為史上最先進的部隊，“羅曼·佩裏莫夫表示。他在烏軍某旅領導一個新成立的軍事技術研發小組，其團隊正自制無人機干擾設備，並批量生產廉價大容量電池單元，以確保士兵在戰鬥中保持在線。

“一次相對標準的軍事行動中，空中可能同時有500架無人機，“他説，“這是前所未有的景象。”

廉價無人機與反無人機技術是這場戰爭催生的最大創新領域之一。烏俄雙方部隊普遍使用改裝版商用小型無人機執行偵察和攻擊任務。

2022年12月，烏克蘭頓涅茨克地區巴赫穆特，一名烏軍士兵在地下指揮中心查看無人機傳回的畫面。圖片來源：Libkos/Associated Press佩裏莫夫稱，烏軍士兵使用3D打印機制造緊湊的塑料掛架，可快速安裝在主流商用無人機上，從而搭載手榴彈。這些掛架配有廉價的機械卡扣光感裝置——當操作員指令無人機腹部閃光時，傳感器接收光信號會觸發卡扣鬆開固定手榴彈的綁帶。佩裏莫夫表示，3D打印掛架總成本約10至15美元。

“它造成的破壞不大，但足以摧毀一輛車或幾名士兵，”佩裏莫夫先生説道。他所在的部隊目前正在探索使用平流層商用氣球，這些氣球可以在戰場大片區域進行偵察或中繼通信。

烏克蘭創新成功的一個要素在於，不同軍事單位和烏克蘭科技公司正在自主開發新型軍事技術——這種自下而上的模式有時更像是一連串硅谷車庫創業項目，而非五角大樓資助的工程。

“我們連合同都來不及起草，”工程師、前美國特種部隊軍官布拉德·哈爾西表示。他現在培訓美軍士兵他稱之為“馬蓋夫式應急法”的技能以滿足即時需求。他指出五角大樓可能需要一年時間才能完成採購。在伊拉克時，他運營過一個技術工作間，為士兵臨時製作工具，比如檢查看似無害物品是否藏有爆炸裝置的探測器。“我們的新口號應該是‘如何像烏克蘭人那樣’，”哈爾西先生説。

一項涉及武裝遙控電動地面車輛的計劃源自一家烏克蘭軍事承包商，該公司同時還在研發遙控機槍。近幾個月該公司一直在演示該技術，但其創始人拒絕置評。

一個資源管理軟件項目始於某軍事單位——他們在招募大量新兵後希望簡化薪資發放流程。曾為烏克蘭龐大技術外包行業中的私營公司構建此類系統的程序員們，轉而開發了一個用於自動化薪資計算的開源系統。據項目相關人員透露，目前他們正在為該軟件構建其他模塊，以涵蓋裝備存儲等功能。

烏克蘭成功臨時搭建虛擬指揮控制系統的經驗為西方提供了寶貴借鑑。圖片來源：CLODAGH KILCOYNE/REUTERS烏克蘭也進行過一些集中化創新。自2014年起協助烏軍使用偵察無人機的非政府組織Aerorozvidka聯合創始人雅羅斯拉夫·洪查爾表示，烏國防部與安全部門重新啓用了一個按北約標準開發但曾被棄用的戰場感知平台。該系統整合了無人機、衞星數據以及名為"阻止俄羅斯戰爭"等聊天機器人信息，民眾可通過這些渠道提交情報。

洪查爾稱，去年春季參與基輔戰役的幾乎所有部隊都使用了Delta系統，官兵可通過筆記本電腦或平板電腦訪問。“遭受炮火洗禮的人學得最快，“他補充道。

熟悉烏克蘭系統的西方防務專家指出，這相當於以極低成本臨時搭建了美國防部等西方軍事機構多年致力構建的安全數字矩陣——將指揮官、作戰人員、武器和情報聯為一體的系統。美軍設想的網絡化作戰體系涵蓋各類軍種、武器系統和情報機構，同時還需追趕技術發展步伐。

烏克蘭士兵在12月克拉馬托爾斯克遭導彈襲擊後，從一所受損大學的屋頂回收了星鏈衞星連接設備。圖片來源：SHANNON STAPLETON/REUTERS烏克蘭士兵和指揮官表示，SpaceX在戰爭初期決定提供數千台星鏈終端，這成為烏軍技術裝備中的關鍵要素。多數作戰單位都配備了一台，有時會將其偽裝在紙箱或垃圾中以躲避敵方無人機偵察。

美國正試圖通過國防創新機構Defensewerx旗下的非政府創新中心網絡，加速新技術應用進程。這些機構雖與五角大樓掛鈎但不受其官僚體系約束，旨在將民用技術轉化為軍事用途並促進頭腦風暴。熟悉相關工作的人士透露，這些創新中心——尤其是隸屬美國特種作戰司令部的Sofwerx——將深入研究烏克蘭的實戰案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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