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帝與數學的晚餐 - 《華爾街日報》

在《正統信仰》這部基督教護教傑作中，G.K.切斯特頓觀察到吟遊詩人與理性主義者之間的有趣差異：“詩人只願將頭顱探入天堂，而邏輯學家卻試圖將天堂塞進頭顱——最終裂開的正是他的腦袋。”

我在長子喬剛上大學宣佈主修數學時，就與他分享過這個觀察。切斯特頓並非反對邏輯運用，而是警示不可獨尊邏輯。這個話題最近晚餐時再度浮現，現已大四的喬向他的老父親解釋了一個反直覺的理論。

他説整數之間——比如1和2——存在着無限多的實數，如1.1和1.265。這種思考在他這個年紀曾嚇得我直接去讀了法學院，但如今我竟隱約理解了，哪怕只是概念上。“就像道成肉身，“我嘗試比喻：造物主以完全的神性與完全的人性進入受造界，無限者受限於有限之軀。

“大概吧，“喬邊回答邊用他的集合論核驗我的教理問答。接着他拋出更驚人的觀點：雖然整數可以無限列舉，但實數的假設性列表必然比整數的列表更龐大。並非所有無限都同等。

無限與無限加？若大學時代聽到這個概念，我早該敷着冰袋躺進黑暗裏了。雖不懂底層數學，但自認把握了宏觀概念，便用另一個類比招架：“就像天國完美程度也有高低之分。”

很久以前我就接受了這樣一個事實：對於像我這樣的罪人來説，天堂最外圍行政區的一間簡陋小屋已經足夠好了。喬表示同意，當他這樣做時，我感到如釋重負。對切斯特頓來説，瘋子"不是失去理智的人”，而是"除了理智之外失去一切的人”。我們的談話讓我確信，喬擁有豐富的驚奇感。他只是在數學中看到上帝，就像我在上帝中看到數學一樣。

這是一次愉快的父子晚餐。當賬單送來時，也許是為我展現出的數字能力感到自豪，喬優雅地讓我付了賬。

克里根先生是北卡羅來納州夏洛特市的一名律師。

吉爾伯特·基思·切斯特頓（1874-1936）。照片：蓋蒂圖片社刊登於2023年1月5日印刷版，標題為’晚餐時的上帝與數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