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edora》評論:大都會歌劇院如何以盛宴迎接新年——《華爾街日報》
Heidi Waleson
索尼婭·永切娃攝影:肯·霍華德/大都會歌劇院翁貝託·焦爾達諾的《費朵拉》(1898年)在週六晚上被證明是大都會歌劇院完美的除夕夜劇目。它相對較短;老套的情節是情節劇而非悲劇;有一個派對場景;對於合適的女高音——在這裏是索尼婭·永切娃來説,這是一個絕佳的真實主義展示。 大衞·麥克維卡的新制作華麗,提供了大量視覺享受,保持了高娛樂性而沒有俗氣的過度。由於開演時間較早(下午6:30),觀眾可以在女主角去世後於9點離開,去享受他們自己的節日晚餐和香檳祝酒。
阿圖羅·科勞蒂的劇本基於維克托裏安·薩爾杜的一部戲劇,他也為普契尼的《托斯卡》提供了原始材料。《費朵拉》的情節不太合理。標題角色是一位俄羅斯公主。在第一幕中,故事發生在聖彼得堡,她的未婚夫弗拉基米爾被謀殺,據稱是虛無主義者(當時的一個暴力政治團體)所為,她發誓要為他報仇。在第二幕中,在巴黎的一個盛大派對上,她引誘被指控的兇手洛里斯·伊帕諾夫伯爵招供。當洛里斯離開去獲取正當殺人的證據時,費朵拉發了一封信到聖彼得堡譴責他。洛里斯帶着另一封信(歌劇中有不少信)回來,證明弗拉基米爾與洛里斯的妻子有染,並且是為了費朵拉的錢才娶她。對這些揭露感到震驚,費朵拉將她的感情轉移到了洛里斯身上。唉,那封寄往聖彼得堡的信將在第三幕中回來困擾這對戀人,此時他們已經逃到了瑞士。事情並沒有好結果。
雍切娃女士身披布里吉特·萊芬施圖爾設計的華麗復古禮服,優雅動人,成功讓費朵拉那些備受質疑的選擇顯得極具説服力。第一幕中,她將專橫貴族的氣質演繹得淋漓盡致,那極具壓迫感的女高音傾訴着對一位顯然素未謀面的男子的痴迷(我們早已聽聞僕人們對其惡習的犀利議論)。第二幕的誘惑場景充滿精妙操控,而在指揮家馬爾科·阿米利亞託充滿活力且地道節奏的引領下,她縱身投入激情的演繹實現了徹底而震撼的轉折。第三幕裏,她的嗓音轉為豐沛哀婉,乞求寬恕的唱段成為其必然自殺結局的動人序曲。
飾演洛里斯的男高音彼得·貝察拉戲份較少——他直到第二幕才登場。他的演唱更顯洪亮而非抒情,這在歌劇短促的流行唱段《愛禁止你》中尤為明顯,但他完美擔當了雍切娃女士的戲劇陪襯。由於焦爾達諾和科勞蒂為這部情節劇注入了妙趣與新意,劇中還有諸多引人入勝的音樂瞬間。第二幕的宴會以歡快圓舞曲開場;隨後法國外交官喬瓦尼·德·西列(盧卡斯·米查姆飾)與費朵拉輕佻的表妹奧爾加(羅莎·菲奧拉飾)以戲謔詠歎調交鋒——他將俄羅斯女性比作強悍哥薩克,她則諷刺法國男人如同凱歌香檳般轉瞬即逝且令人頭痛。兩位歌唱家都在高光時刻傾注了飽滿激情。
宴會場景還穿插了肖邦風格的鋼琴獨奏(由金髮長髮的布萊恩·瓦貢飾演奧爾加現任情人傾情演繹),巧妙烘托着費朵拉與洛里斯的誘惑遊戲。其他值得注意的獨唱包括車正澈飾演的弗拉基米爾車伕西里洛——他用斷斷續續的悲愴證詞講述槍擊事件,以及盧卡·日利克飾演的農家少年——在手風琴伴奏下吟唱出令人難忘的不和諧民謠,與第三幕火山噴發式的情感爆發形成強烈反差。
麥克維卡先生巧妙平衡了戲謔與誇張的表演風格。查爾斯·愛德華茲精細的舞台設計將宏大氣派與視覺魔術完美結合:每一幕的佈景元素都會延續到下一幕,暗示着過去從未真正消逝。弗拉基米爾的幽靈始終縈繞全場,既通過舞台牆壁左側懸掛的肖像,也以實體形態現身。這個實體幽靈為第二幕夢幻般的間奏曲提供了絕妙舞台呈現,讓生前從未同框的費朵拉與弗拉基米爾通過啞劇形式演繹愛情場景,使得費朵拉隨後轉向洛里斯的轉變更具衝擊力。
亞當·西爾弗曼極具氛圍感的燈光設計強化了各幕的迥異基調:俄羅斯書房裏陰鬱的深紅、巴黎場景中輕盈的白紗簾、瑞士雪山隨着結局臨近逐漸消融於黑暗。萊芬施圖爾女士的服裝設計始終精準呼應劇情氛圍,無論是肅穆或滑稽時刻——從車伕厚重的毛皮大衣到奧爾加那套藍色真絲休閒睡衣,以及她騎車冒險時穿的燈籠褲。
大都會歌劇院上次上演《費朵拉》是1996-97演出季,作為女高音弗雷妮的專屬劇目。這部作品象徵着另一個歌劇製作與觀演時代——當季訂閲劇目中加入這類冷門作品(雖具備著名世紀之交意大利歌劇的標誌性音樂與戲劇特徵)仍能取悦觀眾。如今即便擁有華麗陣容與製作,這版《費朵拉》也顯得如同恐龍般過時。
大都會近期宣佈將增加未來演出季的現代劇目比例,因《烈火焚身》《時時刻刻》等新作實際票房已超越傳統經典。創新至關重要,尤其當下劇院高度依賴散票銷售(訂閲量較二十年前腰斬)。大都會的品牌核心本是面向年復一年欣賞相同或類似經典、且願支付高額票價的觀眾提供傳統歌劇盛宴。隨着該商業模式承壓,像這版《費朵拉》般的純粹消遣之作(若非在新年夜上演且陣容星光黯淡)很可能暴露其平庸本質。而對需要大量劇目(本季23部)的保留劇目劇院而言,其替代方案實難預料。
威爾森女士為《華爾街日報》撰寫歌劇評論,並著有《瘋狂場景與退場詠歎調:紐約市歌劇院的消亡與美國歌劇的未來》(大都會出版社)。
原文刊登於2023年1月5日印刷版,標題為《大都會歌劇院喜迎新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