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克蘭郵政員工引領收復地區重建之路 - 《華爾街日報》

烏克蘭達裏夫卡——在赫爾松附近這個前線郵局裏，柳德米拉·古洛夫斯卡婭站在櫃枱後，面前堆着成捆現金，手邊放着計算器和手電筒，正為排隊等候的村民發放烏克蘭國家養老金。對這些老人而言，這是自周邊村莊被俄軍佔領六個月來，他們首次收到基輔方面發放的養老金。

對古洛夫斯卡婭來説，這標誌着政府已重新掌控此地。

“我們恢復運營了，“遠處炮聲隆隆中她説道，“這裏的人很窮，沒有郵局他們活不下去。”

每當烏軍收復前線村鎮繼續推進後，讓這些地區重新融入烏克蘭版圖的工作就開始了。在這個仍由郵局負責發放養老金、電子郵件尚未完全取代傳統信件的國家，這項艱鉅任務主要落在烏克蘭郵政（Ukrposhta）肩上。

“烏克蘭收復領土後，先是軍隊進駐，接着排雷人員進入，然後就是我們，“郵政總裁伊戈爾·斯梅利亞斯基表示，“我們是民眾見到的首批國家象徵。”

烏克蘭郵政不僅要為經歷數月俄控區物價波動後的地方經濟注入首筆啓動資金，斯梅利亞斯基還向全國分支機構配發了發電機和星鏈通訊系統，將郵局改造為避難所，在基礎設施遭戰火摧毀的地區提供供暖、電力和網絡。

“對於那些失去一切的人來説，信任就是一切，”他説。

多年來，俄羅斯一直貶低烏克蘭國家機構的實力，指出該國腐敗猖獗。但在莫斯科的入侵面前，烏克蘭國有企業的各級員工保持了經濟的運轉，併成為重新整合烏克蘭曾經被佔領土地的引擎。

當俄羅斯軍隊首次抵達赫爾松地區的達裏夫卡和其他被佔領的城鎮時，他們的首要任務是説服居民，烏克蘭已經拋棄了他們，而俄羅斯將長期駐留。他們拆除了烏克蘭的國家象徵和國旗，並豎起了慶祝俄羅斯文化和烏克蘭被統治的廣告牌。

對烏克蘭人來説，郵局是生活中不可或缺且熟悉的一部分，而俄羅斯試圖接管郵局的行為為莫斯科對該地區的主權主張合法化奠定了基礎。這些舉措支持了俄羅斯總統弗拉基米爾·普京的斷言，即烏克蘭是人為創建的國家，從未有過“真正的國家傳統”。

俄羅斯人讓郵局繼續運營，分發現金以讓居民保持滿意，直到仲夏時，他們試圖停止使用烏克蘭格里夫納，並用俄羅斯盧布取而代之。斯梅利亞斯基先生試圖讓格里夫納繼續流入前線後方地區，通過軍事檢查站用箱子運入，或讓當地公司向養老金領取者支付格里夫納，同時從基輔將現金存入他們的賬户。

但到了六月，情況變得過於艱難，烏克蘭郵政宣佈停止在赫爾松地區的運營。47歲的分支機構人力資源部主管奧爾加·葉先科表示，當郵政員工於6月30日在地區總部聽取烏克蘭郵政的未來規劃時，俄軍突然闖入，當地合作者宣稱將接管辦公室。

“他們劫持了這個時機，迫使人們加入他們，“她説。

次日，葉先科女士向斯梅利亞斯基先生提交了拒絕與俄當局合作的員工辭職通知，儘管有些人選擇留下。她遞交了自己的辭呈，數日後離開了西部的捷爾諾波爾地區。

俄方接管時還扣押了財產。投靠俄方的赫爾松郵局局長威脅試圖隱藏檔案和電腦的員工，稱不交出設備就會被"扔進地下室”。

雖然赫爾松郵政大樓僅用於發放約1萬盧布（合160美元）的一次性養老金，但其他佔領區當局試圖發展自己的郵政服務。

當斯梅利亞斯基視察頓巴斯地區新解放的利曼市郵政分支機構時，發現一個嶄新未拆封的"頓巴斯郵政"店面招牌（使用俄語拼寫）。他表示俄羅斯正試圖將這些小型郵政機構逐步納入其聯邦系統。

但即便俄軍已撤離，對莫斯科的同情仍在，尤其在烏克蘭東部。

“有些人並不太支持烏克蘭，所以這是個挑戰，”斯梅利亞斯基先生説道。他在平安夜前往盧甘斯克州頓巴斯地區的涅夫斯基村，為村民發放五個月來首次的養老金。

儘管自2014年俄羅斯支持的武裝力量在烏克蘭東部建立割據政權以來，烏克蘭就設立了重新整合部，但其辦公室更多專注於分發人道主義援助。這使得那些曾支持莫斯科或基輔對立陣營的人們之間的和解進程，留給了當地民眾自行處理。

“我希望我們能做得更多，”斯梅利亞斯基先生表示。他是一位曾在美國工作的顧問，2016年被引入領導Ukrposhta（烏克蘭郵政），當時國際貨幣基金組織的貸款條件要求國有企業需聘請獨立負責人。

在曾被俄羅斯佔領的烏克蘭最偏遠地區重新開放Ukrposhta分支機構，帶來了尋找可信新員工的問題。

那些曾在俄羅斯當局下工作的人已被禁止錄用。新員工有一個月的試用期，在此期間，烏克蘭國內情報機構——烏克蘭安全局會調查他們在佔領期間的歷史，尋找合作者或親俄同情者。

“我們正盡力儘快重建Ukrposhta，但面臨諸多挑戰，”該公司在赫爾松地區運營的負責人塔蒂亞娜·莫羅佐娃説，“但我們已決定不僱傭合作者，並堅持這一原則。”

在基輔市中心，烏克蘭郵政服務的巨大倉庫裏堆滿了等待送往俄羅斯佔領下烏克蘭偏遠地區的包裹。每當基輔軍隊奪回一個新的村莊或城市，就有幾十個包裹被運出並送達。

斯梅良斯基先生表示，目前仍有約300個包裹等待送往包括馬裏烏波爾在內的烏克蘭被佔領地區——俄軍經過數月血腥圍攻後於五月佔領該市。他補充説，還有約3億美元養老金等待發放給這些地區的退休人員。

本月早些時候，63歲的葉蓮娜·里亞本科站在赫爾松中央郵局排隊，準備發送自戰爭初期佔領開始以來首個能寄給關押在烏克蘭中部監獄的兒子的包裹。她説包裹裏有面包和水果，但沒有信件。她表示信件是不被允許的。

“我們又重新成為烏克蘭的一部分，“她聲音哽咽地説，“以前我從沒多想這件事，但現在只要能給兒子寄包裹，其他都不重要。”

在達裏夫卡村的臨時郵局裏，65歲的奧爾哈·亞羅申科剛從古洛夫斯卡婭女士那裏收到16,800格里夫納，她退到櫃枱旁將現金又清點了一遍。

“我現在只需要買柴火和煤，“她説，“已經六個月沒領到養老金了，外面天寒地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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