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爾街日報》：真正能堅持的新年決心背後的科學

這是世界各地的人們追求可能是世界上最流行的最大化成功策略的一週。這也是他們開始疑惑的一週：我為什麼要制定那個新年決心？ 

事實證明，有人已經花了很多年回答這個問題。 

很少有人比約翰·C·諾克羅斯投入更多時間來研究這種最廣泛卻最不被理解的行為改變方法。他是斯克蘭頓大學的傑出心理學教授，也是幾十年前首批研究這一年度儀式的學者之一。 

他對懷疑論者傳達的信息是：在適當條件下，新年決心確實有效。你可能堅信自己就會放棄計劃。但他發現，有相當高比例的人能堅持至少六個月。諾克羅斯博士指出，當目標現實、具體且以實現美好事物為導向（而非迴避壞事）時，更可能引發重大改變。 

新年決心還有另一個實用價值：它們揭示了進步本質的重要一課——進步不會立竿見影，而是逐步累積。即便是重大突破，也由微小進步鋪就。

因此，每年元旦都有數百萬人醒來，莊嚴宣誓要吃得健康、少喝酒、多跑步、冥想、寫小説、學鋼琴、掌握法式烹飪技藝，或是完成其他在12月31日聽起來完全瘋狂的事情。 

這些決定以及人類內心深處對自我提升的渴望令諾克羅斯博士着迷，他表示自己研究新年決心的原因在於它們所代表的意義。

“我對人們如何自主改變很感興趣，“他説。

而此時此刻，正是人們改變行為最集中的時期。

諾克羅斯博士最早的研究始於1985年12月下旬，當時他請賓夕法尼亞州當地電視台滾動字幕，邀請人們致電其團隊參與新年決心研究。很快團隊就招募到200名志願者，他們同意接受後續訪談，研究人員得以同時追蹤這些人在應對相似困境時的進展。

當研究人員預測六個月後會有多少志願者堅持執行決心時，預期值在10%到25%之間。實際數字卻達到了40%。

儘管大多數人仍以失敗告終，但諾克羅斯博士被這個成功率震驚了。新年決心產業鏈並非只是健身房推銷會員卡的噱頭。

1989年首篇論文發表證實決心的力量超乎預期後，他於1995年啓動另一項實驗來驗證自己的發現。

這一次，他的本科助手們沒有研究可能帶有偏見的志願者樣本，而是在聖誕節後的一週翻閲賓夕法尼亞州斯克蘭頓的電話簿，隨機撥打陌生人的電話進行冷訪。到新年時，他們已經採訪了159名制定新年決心的人和123名有類似動機和目標但沒有正式決心的人，並在接下來的六個月裏對他們進行了跟蹤調查。再次發現，超過40%的制定決心的人堅持了下來，而沒有制定決心的人中只有4%實現了他們想要的行為改變。

然而，大多數新年決心都是暫時的，諾克羅斯博士的第一項研究中，六個月後仍有40%的人成功堅持，但兩年後這一比例降至19%。不過，這意味着每五個人中就有一人因為日曆的改變而成功改變了自己。失敗與否取決於如何看待。

即使是那些為我們瞭解新年決心做出重要貢獻的人也承認，他們希望瞭解更多，部分原因是整個學術文獻僅侷限於對幾千人的研究。一節Peloton健身課的參與人數都比這多。

“我確實很驚訝發現相關研究如此之少，”希伯來大學傳播學高級講師布萊克·哈利南説道，他是一篇2021年論文的主要作者，該論文基於超過16萬條推文分析了新年決心的文化差異。

另一項近期研究來自斯德哥爾摩大學臨牀心理學教授佩爾·卡爾布林，他注意到自己相信新年決心，但他的朋友們卻不信。他決定找出誰是對的。“我想看看它們是否像傳聞中那麼糟糕，”他説。

經過對1000多人進行2017年全年追蹤後，卡爾布林博士及其團隊發現了更實用的結論：新年決心的表述方式會直接影響其實現效果。

例如想減少手機使用時間，承諾"每天讀書"比單純卸載Instagram更有效，因為培養新習慣比戒除舊習慣更容易持久。很快這不再像是任務，而會成為自然習慣。

我們都知道口袋裏的設備如何分散注意力，卻鮮少了解它們也能幫助專注。軟件開發者昆汀·澤瓦斯每年都觀察到這種現象，他在澳大利亞開發的Streaks應用將待辦事項清單遊戲化。當用户設置每日任務時，會突然產生完成衝動——他們想延續連續打卡記錄。

每年12月末到1月初，這款應用的銷量都會激增，因為人們尋找落實決心的工具。本週Streaks再次躋身蘋果應用商店付費下載前十。

“時不時，“澤瓦斯説，“你會收到提醒——它正在切實改變人們的日常生活。”

但承認新年決心的價值出人意料地反常規，諾克羅斯博士的研究至今仍具顛覆性。這就是為什麼自稱對此話題不感興趣的人，卻總忍不住思考它。

事實上，如果諾克羅斯博士想觀察人們如何自主改變，他只需照照鏡子：他至今仍在堅持一項始於新年決心的習慣。這個目標具體明確，切合實際，而且行之有效。

他現在每天都使用牙線清潔牙齒。

致信本·科恩，郵箱：[email protected]

本文發表於2023年1月7日印刷版，標題為《持久新年決心背後的科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