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爾街日報》：議長之爭或預示國會數月動盪

華盛頓——本週，眾議院共和黨內鬥使國會陷入混亂。更大的風險在於，這種分裂可能在來年危及政府的某些基本職能。

眾議員凱文·麥卡錫（加利福尼亞州共和黨人）在經歷本週14輪投票的阻撓後，最終成功當選議長。但這場本應走形式的議長選舉鬥爭，預示了在席位差距微弱的眾議院中，未來數月可能因支出問題持續動盪。

美國政府的持續運轉和債務償還能力正懸於一線。麥卡錫最初的許多反對者堅決反對提高債務上限或與民主黨達成支出協議，若他嘗試推動這些事項，可能面臨被罷免的風險。

其他需要眾議院共和黨人與掌控參議院及白宮的民主黨達成共識的重要事項也岌岌可危：包括國防部等機構預算撥款、為抵抗入侵的烏克蘭提供援助，以及作為通常每五年重新授權一次的農業法案組成部分——批准低收入人羣食品券計劃。

“我比之前更加擔憂，“諮詢公司牛津經濟研究院首席經濟學家南希·範登·霍滕表示，“也許眾議院多數共和黨人並不希望出現債務上限危機，但我們上週已見識到這個小團體似乎擁有相當大的影響力。”

為爭取黨內反對者支持，麥卡錫已表示願意對眾議院運作方式進行重大改革。在目前222對212的微弱優勢下，這些改革將進一步增強極右翼"自由黨團"及其盟友的話語權。

據知情人士透露，麥卡錫先生週五為爭取共和黨選票作出讓步，包括承諾將削減開支與提高債務上限掛鈎，並讓更多自由黨團成員進入關鍵委員會。

麥卡錫還同意修改眾議院規則，允許單個議員強制發起罷免議長的投票。若共和黨內少數派強烈反對向民主黨妥協，這一條款將使兩黨談判更具風險。上屆國會中，只有黨派領袖才能提出此類"騰退主席動議”。

“任何議長只要表現出兩黨合作傾向，頭上就會懸着達摩克利斯之劍，“共和黨前參議院助理、兩黨遊説組織Monument Advocacy首席執行官斯圖爾特·韋爾德里表示。下任議長"必須深思：‘如果我推動獲得民主黨支持的法案，這是否意味着我的終結？’”

騰退動議曾困擾最近兩任共和黨議長——俄亥俄州的約翰·博納和威斯康星州的保羅·瑞安，他們始終面臨黨內同僚的罷免威脅。博納於2015年選擇退休而非面對自由黨團發起的罷免投票。博納和瑞安均拒絕置評。

前眾議院議長約翰·博納（俄亥俄州共和黨人）在2015年10月辭職演講後揮手致意。圖片來源：Jahi Chikwendiu/《華盛頓郵報》/蓋蒂圖片社2017年，威斯康星州共和黨人保羅·瑞安以眾議院議長身份與軍事委員會成員合影。圖片來源：Chip Somodevilla/Getty Images麥卡錫駁斥了規則修改將削弱其權力的説法。“只有我害怕時才會成為弱勢議長”，他在週四晚間表示，並補充道：“我們僅佔五席優勢。所以不存在一方壓倒另一方的情況，而是整個會議必須學會合作。”

推動改革並反對麥卡錫的共和黨人表示，他們試圖通過公開辯論讓眾議院領導層更負責任，並遏制多年來的治理不善。

“我明白這是百年來首例，但這正是民主的最佳體現，“南卡羅來納州共和黨眾議員拉爾夫·諾曼説，“我不相信天會塌下來、太陽不再升起。“諾曼是週五轉為支持麥卡錫的議員之一。

週三進行整日議長投票後，自由黨團成員進行磋商。圖片來源：Kevin Dietsch/Getty Images麥卡錫的反對者提出的讓步要求包括：針對今年最具影響力的立法鬥爭——提高美國債務上限——進行政策改革。

參與談判的議員未透露細節，但財政保守派長期反對提高債務上限（該授權使財政部能借款支付國會已批准的政府開支）。他們視此為強制削減開支的契機，但近年來這類努力大多失敗。2022年美國國債首次突破30萬億美元，且在共和黨和民主黨政府任內持續攀升。

國會何時將面臨解決這一問題的最後期限尚不明確。去年六月，兩黨政策中心估計美國至少在明年七月前不會突破約31.4萬億美元的法定借款上限。

但該機構經濟政策主管沙伊·阿卡巴斯表示，此後學生貸款還款的進一步暫停、利率上升和工資持續增長等變化可能已改變了這一預測。財政部可能很快開始採取所謂的非常措施來管理債務限額下的空間，這可能會在國會山引發關於這一問題的鬥爭。

一些議員已經開始討論解決這一問題的非傳統方法，包括試圖使用罕見的程序策略來繞過眾議院的共和黨強硬派。其中一種方法是提交解除請願書，並強制進行提高債務限額的全體投票。

當選眾議員芭芭拉·李（加利福尼亞州民主黨）和當選眾議員約瑟夫·莫雷爾（紐約州民主黨）在1月5日統計眾議院議長投票。照片：Chip Somodevilla/Getty Images這一漫長的過程需要眾議院多數成員（即218名議員）公開簽署。這意味着在巨大的黨內壓力下，少數共和黨人需要與民主黨人一起簽署請願書。

美國政府未能向債券持有人支付款項可能對美國及世界經濟產生重大影響。美國國債是全球的避險資產，10年期國債收益率是利率的基準。

投資者對國債信心的下滑可能引發債券拋售潮，從而推高利率、加劇經濟衰退風險、增加政府債務借貸成本，並削弱美元作為全球儲備貨幣的地位。

財政部官員對違約可能性深表憂慮，警告不要採取邊緣政策。金融市場助理部長喬希·弗羅斯特上月演講時指出，2011年債務上限之爭拖累了美國經濟增長。當時標普在僵局中下調了美國政府信用評級。

“我們目睹了家庭和企業信心下滑，股市波動加劇導致家庭財富縮水，信貸和抵押貸款利差擴大。這些衝擊都導致了經濟活動放緩。“弗羅斯特表示。

近期歷史表明，兩黨很難就12項單獨支出法案達成一致——這些法案共同維持政府運轉。近年將法案打包成綜合支出方案（或旨在避免政府停擺的權宜之計）的做法，也可能因方案規模引發眾議院共和黨強硬派反對，導致政府撥款陷入僵局。美國史上最長的部分政府停擺始於2018年，當時共和黨掌控着參眾兩院和白宮。

民主黨希望共和黨的內部分歧能迫使下任議長在關鍵立法上依賴跨黨派投票。

共和黨內部爭鬥可能威脅眾議院通過額外對烏援助甚至年度國防法案（即《國防授權法案》）的能力。該法案為軍隊加薪、軍事建設、艦船和飛機提供預算，60多年來一直以兩黨合作方式通過。部分共和黨議員反對繼續援助烏克蘭。

12月21日，烏克蘭總統澤連斯基在前往國會聯席會議演講台途中，向俄亥俄州共和黨參議員羅伯·波特曼致意。圖片來源：烏克蘭總統辦公室/Zuma Press部分議員和拜登政府官員已開始討論共和黨掌控眾議院後國會可能無法通過任何新支出法案的情況。這可能導致兩黨的核心支出重點——共和黨的國防支出和民主黨的社會項目支出——在未來兩年陷入停滯。

共和黨內部分裂預計將讓民主黨獲得優勢的一個領域是下一輪農業法案，該法案是美國糧食政策的基石，將於9月底到期。

儘管該法案是許多共和黨農村選區的優先事項，但共和黨人此前曾因其對食品券的支出以及對種植特定農產品的美國農民的支持計劃而產生分歧。在2013年因食品券爭議和2018年保守派試圖在移民問題鬥爭中利用農業法案施加影響力時，農業法案的版本最初未能在眾議院獲得通過。

即將上任的眾議院農業委員會主席G.T.湯普森（賓州共和黨人）表示，領導權之爭不會改變必然的算法，即農業法案需要兩黨合作才能在眾議院通過併成為法律。上一次兩黨農業法案通過是在2018年12月，當時有44名眾議院共和黨人和3名民主黨人反對。

一種可能性是國會最終通過農業法案或政府資金的短期延期。這將使立法者能夠防止資金缺口，但不會讓他們能夠根據新的政策目標來調整立法。

儘管許多眾議院共和黨人對本週圍繞議長競選的戲劇性事件感到震驚，但他們拒絕認為這是眾議院共和黨多數派未來功能失調的預演。

本週將自己的一些共和黨同僚比作恐怖分子的德克薩斯州共和黨眾議員丹·克倫肖表示，他有信心該黨最終能夠治理國家。“民主是混亂的，”他説。

眾議員凱文·麥卡錫，後排左二，1月5日在國會大廈，這是眾議院議長投票的第三天。照片：埃裏克·李/彭博新聞更正與補充

前眾議院議長保羅·瑞安（威斯康星州共和黨人）的照片來自2017年11月。在早期版本中，標題錯誤地寫為“11月17日”，並錯誤地指出他當時是眾議院議長。（1月7日更正）

寫信給 林賽·懷斯，郵箱：[email protected]，安德魯·杜倫，郵箱：[email protected] 以及克里斯蒂娜·彼得森，郵箱：[email protected]

刊登於2023年1月7日印刷版，標題為《鬥爭可能預示立法混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