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西軍方在首都制止暴徒，無視發動政變的呼籲——《華爾街日報》

巴西利亞——週日，當呼籲罷免巴西新當選的左翼總統的騷亂者洗劫首都時，許多巴西人想知道該國右傾的軍隊是否會介入並制止暴力。

到週日晚上，他們得到了答案：儘管軍隊和軍警中有許多右翼前總統雅伊爾·博索納羅的公開支持者，但在總統路易斯·伊納西奧·盧拉·達席爾瓦的命令下，他們恢復了城市的秩序。

追蹤武裝部隊的前軍官和分析人士表示，這是巴西民主的勝利時刻，特別是考慮到軍方在公共政策中的影響力以及巴西不久前結束於38年前的獨裁歷史。

週日騷亂後，透過巴西利亞總統府高原宮破碎的窗户可以看到警察，這是巴西總統的正式工作場所。照片：埃拉爾多·佩雷斯/美聯社“巴西已經過了威權主義階段，軍方非常清楚這一點，”73歲的退役陸軍將軍保羅·查加斯説。他説，現在的巴西與1960年代大不相同，當時許多立法者在冷戰高峯時期因共產主義恐懼而支持軍事幹預。“現在國會會反對，州長們也會。”週日下午2點，數千名身穿巴西國家足球隊黃綠色球衣的人湧入了所謂的三權廣場。一小時後，他們洗劫了政府核心區域，打破了國會、最高法院和總統府的窗户。

負責首都中心區安全的軍警人數稀少。因此，暴亂分子在三個多小時內掀翻傢俱、損毀藝術品。部分人高呼支持博索納羅的口號。

在巴西利亞及其他地區，包括數週來在軍事基地外紮營的博索納羅支持者，有人呼籲軍隊驅逐盧拉，後者在去年10月以微弱優勢擊敗博索納羅後，於1月1日就任總統。

週一，軍人在巴西利亞前總統雅伊爾·博索納羅支持者營地駐守。圖片來源：安德烈·博爾赫斯/Shutterstock"我們希望軍方推翻政府所有三個部門，“聖保羅保姆萊妮·達席爾瓦説，“我們要軍隊接管政權。“軍隊並未對政府採取行動，軍方高層也未發表公開聲明。兩天後，首都生活正恢復正常。博索納羅支持者在軍事基地外搭建的大多數營地也已被拆除。

隨着當局對騷亂後拘留的1500多人展開問詢，一個核心問題浮出水面：抗議者最初是如何如此接近國家政府核心區域的？

巴西利亞政府和地方當局事先已明確知曉週日計劃舉行的抗議活動，司法部長弗拉維奧·迪諾週一向記者表示。迪諾在電視採訪中透露，在週日前的三天裏，其團隊與巴西利亞地方政府官員舉行了多次會議。他表示，週日下午12:45，地方當局還向他保證局勢完全可控。

但電視畫面顯示，不久之後，數千名抗議者衝進了聯邦大樓，而少數軍事警察站在入口處。

“一週前，聯邦區警察的表現堪稱典範，”迪諾在採訪中説道，他指的是達席爾瓦宣誓就職時的羣眾控制。“一週之內發生了什麼變化？這是價值百萬美元的問題。”

軍事警察沒有回應置評請求，但將詢問轉給了負責監督安全的巴西利亞機構，該機構沒有立即回應。軍隊也沒有回覆置評請求。

迪諾表示，調查人員正在調查為何在最後一刻對安保措施進行了調整，允許抗議者比原計劃更接近政府大樓。

在巴西21年軍事政權垮台後，博索納羅曾在該政權下擔任陸軍上尉，該國武裝部隊改進了訓練，並專注於保護廣闊的亞馬遜雨林。武裝部隊提出了一個新的口號：“強有力的臂膀，友好的手”，這標誌着軍隊作為一個強大的機構，隨時準備向有需要的人伸出援手。

巴西總統雅伊爾·博索納羅在11月參加軍事學院畢業典禮，當時他尚未被投票下台。圖片來源：PILAR OLIVARES/REUTERS該國的文職領導人仍然嚴重依賴軍隊來執行公共政策，從在亞馬遜提供醫療保健到在貧困的東北部地區分發水，再到在里約熱內盧提供安全保障。軍隊中一些人與達席爾瓦的工人黨關係緊張，該黨在2011年成立了一個真相委員會，調查軍隊在軍事獨裁期間的人權罪行。

“從民間角度來看，公眾政策執行已經形成對軍隊的某種依賴，”倫敦國王學院巴西軍事專家、前陸軍中尉維尼修斯·德卡瓦略表示，“這在軍民關係語境中絕非好事，因為（民眾）賦予了軍隊過多權力。”

博索納羅曾任命大批軍方人士入閣，其中多人與其年輕時在同一軍事基地受訓，並選擇一名陸軍將領擔任副總統。在去年10月大選前夕，他多次毫無根據地聲稱選舉結果將被竊取，並調遣軍隊核查投票機。

當國際選舉觀察員認證、美國承認的投票結果顯示其敗選後，博索納羅拒絕認輸，並於12月向支持者宣稱：“一切尚未結束。唯有死亡才是真正的終點。”

週一，巴西前總統的支持者撤離巴西利亞陸軍總部外營地時，一名婦女與軍方人員在場駐守。圖片來源：AMANDA PEROBELLI/REUTERS儘管巴西國家機構最終抵禦了週日的衝擊事件，但盧拉總統暗示其政府可能面臨持續挑戰。

他在週一電視講話中指責首都軍警"公然支持抗議者”，表示"巴西利亞警方存在瀆職行為，巴西利亞情報部門存在瀆職行為”。

巴西最高法院於週一罷免了巴西利亞聯邦區州長——這位博索納羅的盟友的職務，裁定週日的騷亂只有在當地政府"默許甚至積極參與"的情況下才可能發生。

盧拉總統還對軍方高層未公開譴責首都暴力事件表示擔憂。“沒有一位將軍站出來表態：‘不，這絕不能發生’。“盧拉説道。

在這場危機中，巴西軍方未公開發表評論——這在成熟民主國家很常見——被一些密切觀察軍方動向的觀察家視為積極信號。“他們那邊沒有發表任何明確聲明，這是個好跡象，“倫敦國王學院的卡瓦略教授表示。

武裝部隊的不作為令政治對立陣營深感失望。阿特拉斯民調機構調查顯示，約40%巴西民眾仍認為博索納羅在10月大選中得票數超過盧拉總統，儘管毫無證據支持這一説法。該機構數據顯示，37%受訪者支持軍方採取行動推翻現政府。

“我正逐漸對軍隊失去信心，“46歲的電工威廉·阿莫林説，他專程從外州來到首都，坦言希望看到軍隊推翻政府。“他們本該保護人民。”

瑞安·杜貝和傑弗裏·T·劉易斯對本文亦有貢獻。

請聯繫盧西亞娜·馬加良斯，郵箱：[email protected]；薩曼莎·皮爾森，郵箱：[email protected]；帕特里夏·考斯曼，郵箱：[email protect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