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ISIS拒於Twitter之外——《華爾街日報》

2016年9月，我向推特高管彙報了伊斯蘭恐怖分子如何利用該平台的情況及公司應對措施。此前，我所在的中東媒體研究所（Memri）與這家總部位於舊金山的社交媒體平台關係一直緊張。推特屢次拒絕我們關於清除平台聖戰分子的呼籲。

我從2010年開始監測推特，當時平台上僅有少數聖戰分子。2011年，塔利班和索馬里基地分支青年黨開始發推，隨後英國聖戰分子如支持ISIS的傳教士安傑姆·喬杜裏（被取締的移民組織等極端團體頭目）也加入其中。激進伊斯蘭恐怖組織利用推特傳播信息、號召襲擊西方目標、招募成員、培養同情者並籌集資金。Memri報告詳細記錄了這些聖戰分子的推特活動。

2011至2016年間，Memri發佈了數百份關於聖戰分子推特活動的報告，供美國反恐部門及政府機構使用。立法者開始直接敦促推特採取行動。儘管該公司在阻止恐怖分子擴散方面幾乎毫無作為，且無視Memri的訴求，但國家層面的擔憂與日俱增。推特已成為幾乎所有聖戰組織的活躍主陣地——截至2015年12月，ISIS甚至指示追隨者將推特和臉書作為"接觸大眾"的主要平台。

2013年9月，當索馬里青年黨對肯尼亞內羅畢西門購物中心發動為期四天的襲擊並在推特上即時直播時，新的挑戰出現了。六十二名無辜購物者遇害。該組織在推文中宣稱：“聖戰者於今日中午進入#西門購物中心，目前仍在商場內與#肯尼亞異教徒在其地盤交戰。“其發言人表示選擇該商場作為目標，是因為這裏聚集了"猶太人和美國人的商店”，並且是國際遊客、外交官和肯尼亞決策者的常去之地。這個與基地組織有關聯的團體利用推特作為網絡宣傳工具，為全球聖戰注入了新能量。

伊斯蘭國目睹了索馬里青年黨如何高效利用推特，隨即將極端分子對社交媒體的利用提升到新高度。2014年8月，伊斯蘭國分享了其成員斬首美國記者詹姆斯·弗利的視頻。他們先將視頻上傳至YouTube，隨後在推特發佈一組血腥的靜態畫面：刀刃割喉、頭顱分離、斷首置於無生命軀幹的全過程。這些推文迅速傳播，震驚世界。

伊斯蘭國接着在推特宣佈又斬殺了四名美國和英國人。2015年初，展示斬首和處決的血腥聖戰推文數量達到頂峯。儘管推特在政府、媒體、研究者等各方強烈抗議後聲明將刪除"暴力圖像”，但其應對措施始終被動。伊斯蘭國在推特上持續猖獗，被禁賬號往往迅速重生，有些甚至復活超百次。

中東媒體研究所確認推特已成為伊斯蘭國進行宣傳、籌款、招募的核心平台。精良製作的視頻展現哈里發國日常生活的"戰友情誼"，其中被高頻轉發的主題包括"殉道"——展示伊斯蘭國戰士屍體與當地平民斷首的血腥照片；另一熱門主題是伊斯蘭宗教刑罰，包括對同性戀者實施斷肢、釘十字架、石刑和槍決，有時甚至將人從高樓拋下致死。還有數千張兒童接受聖戰洗腦和訓練的照片被髮布。

2014至2015年間，ISIS利用推特推廣其移動媒體行動，包括派遣宣傳車在敍利亞、伊拉克和利比亞分發宣傳資料。該組織還通過該平台記錄其對中東地區基督徒、雅茲迪教徒和平民的大規模屠殺。其目的始終是製造恐懼、吸引全球媒體關注，並籌集資金購買軍事裝備。

經過多年輿論曝光和立法者施壓，推特才清除了聖戰內容。到2015年，聖戰分子因內容頻遭刪除而轉投監管較寬鬆的Telegram等平台。儘管推特作為ISIS等組織的工具造成巨大危害，但幸運的是，儘管面臨恐襲受害者家屬的多起訴訟，該公司始終未被追責。

如今推特上的恐怖主義問題再度引發關注。10月，最高法院受理了關於推特、Meta、谷歌等公司曾協助聖恐襲擊的訴訟。這包括對推特歷史內容的新審查，以及對《通信規範法》第230條（關於網絡平台法律責任豁免）的重新審視。推特在應訴時[辯稱](https://www.supremecourt.gov/DocketPDF/21/21-1496/247605/20221129133916710_21-1496 ts.pdf)：“普通服務商如何避免涉恐行為尚無定論，原告總能主張被告本可採取更多措施阻止恐怖分子使用平台。“這一新動向可能重燃對推特逃避責任的批評。

儘管存在種種缺陷，推特近年來還是成功地將ISIS、基地組織、真主黨、哈馬斯等恐怖組織拒之門外。但聖戰分子仍想發推文，並且不會停止試圖偷偷回到推特。隨着埃隆·馬斯克恢復許多被關閉的賬户，他應該確保不讓那些以激進的原教旨主義伊斯蘭教名義殺害和殘害無辜人民的聖戰分子重新獲得訪問權限。

斯塔林斯基先生是中東媒體研究所的執行主任。

插圖：大衞·戈薩德刊登於2023年1月11日的印刷版，標題為《將ISIS拒於推特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