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籌科技助力烏克蘭在前線取得優勢——《華爾街日報》

烏克蘭利沃夫——計算機程序員德米特羅·朱克滕科在一座百年別墅的基地接到前線緊急來電。

某部隊丟失了用於追蹤俄軍動向、引導炮火定位的無人機，急需補充裝備。

朱克滕科聯繫荷蘭的合作伙伴，對方通過eBay購得設備並運往波蘭。另一位志願者駕車將設備經邊境送至烏克蘭西部城市利沃夫，再由朱克滕科向東轉運。

一週內，這架無人機已在前線執行偵察任務，定位俄軍坦克部隊並投擲小型炸彈。

此類眾籌行動為烏克蘭扭轉戰局發揮了關鍵作用。以朱克滕科愛犬命名的"爪子基金"是數百個非正規軍購渠道之一，向前線輸送加密電台、埃隆·馬斯克旗下SpaceX生產的星鏈終端等關鍵物資。

這種去中心化的民間網絡令專制體制的俄羅斯難以遏制或複製，正與烏軍賦予前線指揮官高度自主權的作戰理念相契合。

美國及其盟友雖提供榴彈炮、遠程火箭炮等重型裝備，但基層士兵反映最急需的仍是基礎物資。

茲盧克滕科先生提供的裝備幫助部隊以小型自主團隊形式作戰，這為烏克蘭在對抗俄羅斯笨拙軍隊時提供了關鍵優勢。

達安·尼蘭德因2014年俄羅斯控制的烏克蘭東部準軍事組織擊落一架從阿姆斯特丹起飛的客機而充滿憤怒。他檢查了一架二手無人機，計劃將其送往烏克蘭士兵手中。這些市售設備——大部分無需文件即可從波蘭跨境攜帶——通過提供瞄準數據幫助軍隊更有效地使用西方武器及蘇聯時代裝備，從而節省彈藥。

志願者們從前線即時獲得關於哪些品牌和型號最有效的反饋。

當他的朋友們在2月衝突爆發時奔赴前線時，被朋友們稱為"迪姆科"、頭髮蓬亂的户外愛好者茲盧克滕科先生辭去工作，將技術專長投入戰爭支援。

這位24歲的年輕人投入了約6萬美元——他原本存來開自行車咖啡館的積蓄——為朋友們配備裝備。在推特上分享自己的行動後，其他人詢問如何參與。他在利沃夫家中用iPad創建了一個像初創公司般運作的基金，目前已籌集約70萬美元。

迪米特羅·茲盧滕科正在整理即將送往烏克蘭東部前線士兵的物資箱。驅使他行動的是所謂終結俄羅斯統治烏克蘭野心的歷史機遇。他的祖母出生在西伯利亞——其父作為所謂富農被流放至此。

他的曾祖母從"霍洛多摩爾"大饑荒中倖存，這場1930年代初因克里姆林宮政策導致數百萬烏克蘭人死亡的災難。她至死難忘：家人發現她牀墊下藏着發黴的麪包屑。

茲盧滕科通過在社交媒體發佈採購裝備的實拍照片贏得了信任。

荷蘭中世紀城市佈雷達的34歲校工丹·尼蘭德是他的供應商之一。2014年馬航客機在烏東被親俄武裝擊落的暴行點燃了他的怒火。他認為俄羅斯否認參與是"往我國遇難者墳頭吐痰"。

尼蘭德憑藉組織森林非法鋭舞派對時躲避警方通訊監控的經驗，開始為烏軍採購加密電台。

他以實惠價格淘到一批電台並在推特兜售。茲盧滕科收購後，兩人開始了合作。

九月某天，茲盧滕科突然聯繫尼蘭德求購無人機。

需求來自"斯卡拉營"——這支120人的部隊以指揮官綽號命名，因其壯碩體型與美國演員道恩·強森共享"巨石"（Skala）稱號。

尼蘭德先生在eBay等網站上仔細搜尋，想以優惠價格購買一台二手的大疆Mavic 3無人機。該機型由全球最大的消費級無人機制造商——中國深圳大疆創新科技公司生產。這款四旋翼無人機重約2磅，憑藉其強大的變焦攝像頭深受攝像師——以及軍事偵察小組——的青睞。斯卡拉的部下經常在無人機上加裝一個3D打印的塑料爪鈎，通過遙控面板上的按鈕觸發後可投擲小型炸彈。

尼蘭德將設備寄給華沙的一位中間人，後者通過私家車將包裹跨境運往利沃夫的祖盧克堅科先生處。祖盧克堅科會將這些物資轉送前線或親自押運。

去年九月，他駕駛滿載着星鏈終端、無人機、食品、睡袋等物資的汽車向東疾馳，為斯卡拉及其他部隊運送補給。

祖盧克堅科通過一位名叫維克托·亞楚尼克的志願者結識了斯卡拉（其真名為尤里·哈爾卡維少校）。此前他協助亞楚尼克改裝了幾架小型無線電遙控無人機，以防止俄羅斯人追蹤這些設備。

亞楚尼克更廣為人知的綽號是"英國人"（因其曾在英國居住二十五年），他在組織總部——一棟鄉村小屋裏接收了這批貨物。

小型作戰分隊通常利用星鏈系統操控無人機，並將即時畫面傳輸給附近的炮兵部隊。這些部隊根據圖像進行即時火力調整。

“這是一場科技戰爭，“英國人説道。數日後，他不幸觸雷身亡。

無人機引導火炮的精準度幫助烏克蘭在哈爾科夫地區東部成功阻滯並消耗俄軍力量，儘管俄軍擁有巨大炮兵優勢。

九月烏軍閃電突襲北部切斷俄軍補給線後，精疲力竭的俄軍倉皇撤退。

“我們就是在這裏殲滅他們的，“斯卡拉後來勘察戰場時説，“坦克剛出現，砰砰兩聲就消失了。”

俄軍將附近村莊一座教堂改造成野戰醫院，該部隊對俄軍造成的破壞在此清晰可見。

雨水從穹頂破洞漏下形成水窪，聖像牆前堆着擔架。講經台上放着髒舊的《新約》譯本，旁邊是幾罐酸菜湯。椅子上攤開一份俄軍公報，宣稱俄軍取得重大勝利。附近堆着俄羅斯學童寄給士兵的畫作，上面寫着"感謝你們帶來和平”。

朱克堅科先生的網站披露了他所支持的約20個部隊的活動細節。主要來自海外的捐助者可指定資助特定部隊。資金和裝備有的來自柏林某酒吧，有的來自佛羅里達州一位女士——她説自己賣掉搖椅和攪拌機籌款。

有個受歡迎的做法是讓捐助者在他們出資修復的炮彈、車輛或裝備上留言。

某部隊近期繳獲的俄軍榴彈炮上，用挪威語潦草地寫着"以絕對火力換取和平”。一位挪威人出資1000美元修復其輪胎，如今這門炮正對着原主開火。

祖盧克堅科先生為頂級捐贈者準備了聖誕禮物，包括烏克蘭民間藝術品：一個陶瓷碗和一塊刺繡桌布。

祖盧克堅科先生最近擴大了活動規模，租了一間辦公室，併為自己和團隊中十幾人中的另外三人提供了全職薪水。

他仍然夢想着開一家自行車店——一旦俄羅斯人被趕出烏克蘭。

“我不想與戰爭有任何關係，”祖盧克堅科先生説。“但俄羅斯人必須離開。或者被殺。”

烏克蘭偵察部隊指揮官斯卡拉在伊久姆操作無人機。寫信給詹姆斯·馬森，郵箱：[email protected]

更正與補充本文的版本錯誤地將德米特羅·祖盧克堅科的姓氏寫為祖盧滕科。（1月15日更正）

刊登於2023年1月11日的印刷版，標題為“眾籌技術讓烏克蘭在前線佔據優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