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廉·C·阿吉：美國藝術的堅定捍衞者——《華爾街日報》

威廉·C·阿吉圖片來源：阿吉家族威廉·C·阿吉，一位致力於推廣美國藝術的藝術史學家，他讓那些被低估的現代主義藝術家受到關注。他同時也是一位富有冒險精神的策展人、前博物館館長及亨特學院名譽教授，於12月24日去世，享年86歲。

阿吉先生出生於1936年9月26日，1960年代在惠特尼博物館和現代藝術博物館擔任副策展人，開始了他的職業生涯。他策劃了多場展覽，包括首次博物館級別的唐納德·賈德極簡主義雕塑展和“1930年代：美國繪畫與雕塑展”，這些展覽體現了他畢生的信念：與普遍認知相反，重要的美國現代藝術早在抽象表現主義出現前至少十年就已存在。1970年，阿吉先生成為帕薩迪納藝術博物館（現諾頓·西蒙博物館）展覽與藏品部主任，隨後在30多歲時升任館長，並策劃了美國最早一批俄羅斯構成主義藝術家卡齊米爾·馬列維奇的作品展之一。1974年至1982年間，他擔任休斯頓美術博物館館長，參與了多個策展項目，如保羅·塞尚晚期作品展和當時被低估的美國現代主義藝術家帕特里克·亨利·布魯斯的回顧展，並於1982年與卡內基藝術博物館館長合作策劃了“1927-1944年美國抽象繪畫展”。

艾吉先生對藝術的熱愛始於15歲，當時他是馬薩諸塞州安多弗菲利普斯學院的學生。這位身材高大、體格健壯的藝術史學家講述了這個故事：他為了完成作業走進了學校的艾迪生美國藝術畫廊。“我胳膊下夾着一個籃球。我以前從未進過博物館。我驚呆了。”這種熱情促使他在普林斯頓大學和耶魯大學獲得了藝術史學位，並讓他對艾迪生的藏品和藝術產生了持久的熱情（只有對棒球的熱愛能與之媲美）。艾吉先生説，最早打動他的作品之一是斯圖爾特·戴維斯的《紅色推車》（1932年）。他一直對這位藝術家和那個時期保持着興趣，後來發起了戴維斯的作品全集編撰工作，並組織了“美國先鋒：格雷厄姆、戴維斯、戈爾基、德·庫寧及其圈子，1927-1942年”，這是一項關於紐約先鋒派形成時期的研究（均與本文作者合作），並在大都會藝術博物館策劃了戴維斯的回顧展。

離開休斯頓後，艾吉先生撰寫了大量關於美國藝術家的文章，並組織了山姆·弗朗西斯和亞瑟·多夫等人的大型展覽，常常幫助人們關注那些不太為人所知的藝術家。從1987年到2014年退休，他一直是亨特學院藝術史系的教授，有時與學生一起組織一些公眾視野之外的重要藝術家的展覽，比如才華橫溢的現實主義畫家費爾菲爾德·波特，他樂於讓人們注意到他們的卓越之處，並重新喚起對他們作品的興趣。

艾迪生美國藝術館的展覽現場，左側為斯圖爾特·戴維斯的《紅色推車》（1932年作）攝影：菲利普斯學院艾迪生美國藝術館除了為展覽圖錄撰寫重要文章，參與策劃從阿爾伯特·平卡姆·萊德到肯尼斯·諾蘭等風格迥異藝術家的展覽外，阿吉先生還經常為《新標準》撰稿，併為本刊撰寫"傑作"專欄——這些對單件藝術作品的闡釋性探索文章頗具啓發性。2016年，費頓出版社出版了他內容全面的《1908-1968年美國現代藝術》，這部視野開闊的美國進步藝術史鉅著價值非凡，書中對國內外前衞藝術家之間錯綜複雜的關係以及同代人之間的相互影響進行了富有見地的探討。關於馬克斯·韋伯與美國立體主義的專著已完稿，預計將於春季由裏佐利出版社出版。

阿吉先生令人印象深刻的著作清單之所以更顯非凡，源於他眾所周知的拖延習慣。“截稿日期只是個建議，“他常這樣樂呵呵地説。成果有時會遲到，但總是犀利透徹、富有啓發性，見解獨到且底藴深厚，探討的議題往往超越作品表面主題。以下是阿吉先生在《美國現代藝術》中討論戴維斯1928-29年巴黎時期畫作的段落，這個常被解讀為從他前期抽象幾何風格退步的具象系列：

但[這些巴黎畫作]並非退步，除非我們教條地認為抽象天生優於具象——事實並非如此。我們還須記住，無論作品多麼抽象，戴維斯始終堅稱自己是現實主義藝術家，忽略這點就會誤解他的創作理念。他強調畫作作為獨立物體的本質屬性，擁有自身的現實性，遵循內在法則，由顏料與畫布的可觸物質構成。

或者關於（仍然未被充分認識的）阿爾弗雷德·莫雷爾的靜物畫：

形狀的重疊符合既定的立體派實踐，但莫雷爾通過其非凡的釉彩技法、表面的層次構建，實現了某種獨特的效果——其中存在一種字面上的、物理性的重疊，而不僅僅是大多數立體派繪畫中虛構的、幻覺式的重疊。莫雷爾當時的靜物畫是繪畫藝術的奇蹟。

這些觀察反映了作者所熟知的專注凝視以及這種凝視所能揭示的深刻愉悦，這不會讓瞭解作者的人感到驚訝。清晰直白的散文風格也是如此。他常説：“‘不’就是一個完整的句子。”

威爾金女士是一位獨立策展人和評論家。

刊登於2023年1月12日的印刷版，標題為《美國藝術的堅定倡導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