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西哥轉向專制應引起美國擔憂 - 《華爾街日報》

1月10日，美國總統喬·拜登、墨西哥總統安德烈斯·曼努埃爾·洛佩斯·奧夫拉多爾和加拿大總理賈斯汀·特魯多在墨西哥城道別。圖片來源：Gerardo Vieyra/Reuters美國總統喬·拜登和加拿大總理賈斯汀·特魯多本週飛往墨西哥城，與墨西哥總統安德烈斯·曼努埃爾·洛佩斯·奧夫拉多爾（簡稱AMLO）舉行了一場看似友好的峯會。三位領導人討論了氣候和移民等共同關切的問題，並承諾“在半導體領域展開合作”。

然而除此之外，他們幾乎沒有達成任何實質性協議，對於墨西哥領導人與北方鄰國之間的重大緊張根源也明顯避而不談。

在洛佩斯·奧夫拉多爾的領導下，墨西哥的民主正在受到侵蝕。這位總統通過廢除制衡機制、削弱自治機構和攫取國家預算的自由裁量權來集中權力。他公開抨擊反對派和媒體，稱他們是“國家的叛徒”和“人民”的敵人。

墨西哥執政黨正試圖解散國家選舉委員會，該機構在20世紀90年代墨西哥向民主過渡的過程中發揮了關鍵作用。國家透明研究所正受到攻擊，人權委員會由洛佩斯·奧夫拉多爾的親信掌管，競爭委員會等獨立監管機構也面臨壓力。效仿拉丁美洲和其他地區強人的做法，洛佩斯·奧夫拉多爾正將墨西哥引向專制統治，比如通過法令治國和忽視憲法限制。

墨西哥總統洛佩斯·奧夫拉多爾（AMLO）賦予了該國武裝部隊前所未有的權力。根據墨西哥城公共研究機構"教研中心"編制的國家軍事化指數顯示，包括港口運營、海關管理、社會項目以及機場等基礎設施監管在內的244餘項原屬文職部門的經濟活動，現已全部交由軍方將領掌控。2019年通過的憲法修正案允許洛佩斯·奧夫拉多爾組建國民警衞隊，這支取代警察部隊的新軍種由國防部直接管轄，完全脱離文官監督體系。

洛佩斯·奧夫拉多爾辯稱，採取這些措施是為了以鐵腕手段遏制犯罪暴力和毒品走私。但實際成效寥寥——墨西哥仍是西半球兇殺案發率最高的國家之一。近年該國遇害記者數量超過許多內戰地區，墨西哥毒梟更持續助長美國的阿片類藥物危機。截至去年五月，墨西哥登記在冊的失蹤人口已超10萬，犯罪組織在多州肆意活動，處決、綁架和勒索已成為常態。

本就時有時無的法治體系如今更形同虛設，致使毒販和有組織犯罪集團控制了廣大區域，這種態勢嚇退了國內外投資者。

近日大毒梟奧維迪奧·古茲曼的落網或許看似表明墨西哥正在打擊販毒並與美國執法部門合作。實則恰恰相反。墨美安全合作早在2020年就已停滯——當年墨西哥前國防部長薩爾瓦多·西恩富戈斯將軍因販毒指控在洛杉磯被捕。經過與特朗普政府的高層談判，西恩富戈斯被引渡回國並獲得當地政府無罪開釋。洛佩斯·奧夫拉多爾政府多方限制美國緝毒局在墨行動，聯合情報工作亦陷入停擺。

在洛佩斯·奧夫拉多爾（AMLO）就任總統前，他以務實温和的中間偏左派形象競選，承諾遵守《美墨加貿易協定》（USMCA）的規則。然而上任後，他屢次違背該協定的精神與義務，尤其在能源領域推行改革，旨在限制外資並扶持國有壟斷企業。美加兩國雖依據USMCA提出正式申訴，卻未啓動可對墨西哥實施制裁的爭端解決小組。

墨西哥在影響美國安全利益與加拿大商業利益的議題上正開倒車。當墨西哥總統嘲弄民主規則、無視憲法約束、破壞貿易協定且漠視投資者關切時，本週峯會所宣揚的"包容性增長與繁榮"或北美一體化深化都無從實現。

但AMLO一邊做這些事，一邊在壓倒一切的核心議題——美墨邊境管控上配合美國政府。為在大選前鞏固民主黨的薄弱環節，拜登需要維持邊境秩序，而洛佩斯·奧夫拉多爾甘當其執法者，以此換取美國對墨西哥法治倒退和民主侵蝕的縱容。這種交易在特朗普執政時期同樣奏效。

這種交易終將使各方付出巨大代價。墨西哥國內政策的取捨將影響整個地區的未來。關鍵機遇正在流失：中國的政治經濟困境引發投資外逃，企業正尋求建立更優質可靠的供應鏈新樞紐。北美未能把握這波潛在的製造業與創新浪潮，主因AMLO對吸引投資或將墨西哥打造成替代中國的"近岸製造"強國毫無興趣。

如果墨西哥倒退依賴化石燃料，北美將無法成功實現向清潔能源的轉型——以及由此創造的就業機會。如果墨西哥重回威權主義老路、踐踏良政可能，北美將無法實現共享繁榮與民主的潛力。

在本週峯會上，拜登與特魯多營造了"三個好朋友"的形象，而墨西哥以外的政策制定者和媒體則強調了三邊關係的重要性、自由貿易的作用、共同應對氣候變化的必要性以及美墨邊境合作的緊迫性。願景被勾勒出來，氣氛一片祥和。但在當前條件下，拜登和特魯多期望的成果大多難以實現。

墨西哥是打造一個更具一體化、活力與經濟競爭力區域的關鍵。但如果放任其繼續當前滑向專制與法治淪喪的軌道不加制止，對北美大陸的美好期許將永遠停留在口號層面。

德雷瑟女士是墨西哥自治技術學院政治學教授，墨西哥《改革報》專欄作家。

刊載於2023年1月14日印刷版，原標題《墨西哥轉向專制主義應引起美國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