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羅·約翰遜的《歷史時代》——《華爾街日報》

有個老笑話講，學者們痛批通俗歷史學家犯下大忌——竟敢出版讓人讀得津津有味的書。而本週以94歲高齡去世的英國作家保羅·約翰遜，卻以罕見的才情與敍事張力書寫歷史，鮮有職業記者能企及。

約翰遜早年擔任《新政治家》雜誌編輯，後為《旁觀者》《評論》等刊物撰稿，包括本專欄版面。他著有50餘部作品，從《現代的誕生：1815-1830年的世界社會》《藝術：新敍事》到美國通史、基督教史及猶太民族史。

2006年喬治·W·布什為約翰遜頒發總統自由勳章時打趣道：“顯然，這位先生從不畏懼宏大主題。”

其影響最廣的著作當屬1983年首版的《摩登時代》，這部20世紀史縱貫1920至1980年代。開篇以1919年相對論獲證實為引，800餘頁鉅著始終貫穿着核心命題：“歷史從無必然。”

隨後他以驚心動魄的敍事印證：思想與踐行思想的個體如何塑造了那個血腥世紀——從深淵般的黑暗到1980年代的曙光。約翰遜在另著中寫道，研習歷史是"治癒當代傲慢症的強力解藥"。

晚年他創作系列簡明傳記，重塑公眾對蘇格拉底、拿破崙等巨人的認知。其中192頁的《丘吉爾傳》勝過諸多皇皇鉅著，末章提煉這位傳奇首相的人生啓示：“某種意義上，他畢生都在演繹勇氣——如何彰顯、淬鍊、守護與審慎施予，如何昇華凝聚，又如何薪火相傳。”

儘管他是英國人，但他的作品常關注美國——這個他在2011年接受本刊採訪時稱為"奇妙"的國度；"一個運轉良好的多種族民主國家“和"人類最偉大的冒險”。這種觀點如今在美國左翼甚至所謂民族主義保守右翼中已不合時宜——這些羣體中的大多數人都該讀讀約翰遜的《美國人民史》，該書以這段顛覆性的開篇按語吸引讀者：

“我未屈從當下學術界關於稱謂的教條，也不接受政治正確那些陳腐的條條框框。因此我不承認帶連字符的美國人或原住民等任何限定類別。對我而言他們都是美國人：黑人、白人、紅種人、棕種人、黃種人，被命運拋入歷史的漩渦，最終造就了這個世界前所未見的非凡民族。”

他的歷史著作擺滿無數書架，未來數十年仍將啓迪世人。

英國作家保羅·約翰遜（1992年）圖片來源：Richard Baker/In Pictures/Getty Images刊載於2023年1月14日印刷版，標題為《保羅·約翰遜的歷史時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