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屏幕時代創作藝術——《華爾街日報》

克里斯汀·盧卡斯增強現實作品《火烈鳥AR》中的圖像。圖片來源：克里斯汀·盧卡斯/與/或畫廊1987年，藝術家格雷琴·本德爾創作了裝置作品《全面回憶》，由電視牆和投影屏幕組成，持續不斷地閃現圖像與聲音。作為對數字文化的批判，這一作品展現出驚人的預見性。向數字生活的轉型歷經數十年發展，而精通技術的幾代藝術家始終在描繪這些變遷。新展覽《我將成為你的鏡子：藝術與數字屏幕》將於2月12日在沃斯堡現代藝術博物館（MAM）開幕，彙集50位藝術家的70餘件作品，對他們而言，屏幕既是不可或缺的工具，也是無法抗拒的主題。

這些作品涵蓋1960年代至今的繪畫、雕塑、電子遊戲、增強現實項目等多種形式。展覽圍繞連接性、監控和後人類身體等主題展開，策展人MAM的艾莉森·赫斯特表示，這些領域是藝術與屏幕"最具活力的交匯點"。

首展區呈現了白南準等屏幕藝術先驅的作品，其電視佛》為展覽提供了靈感。在這件作品中，一尊佛像雕塑彷彿凝視着閉路電視中自己的影像。赫斯特指出，這件創作於1970年代初的標誌性作品，既預見了屏幕在網絡世界創造的"閉環迴音室效應"，也隱喻了"當代社交媒體的虛榮本質"。

安迪·沃霍爾在1985年嘗試了屏幕藝術，當時他受僱推廣一款新圖形軟件，並在程序員們鍾愛卻曇花一現的Amiga電腦上創作數字畫作。博物館中展示這些作品的Amiga是1985年的復古機型。參觀者可以用老式有線鼠標點擊瀏覽十餘幅沃霍爾作品，包括一幅充滿迷幻色彩、圖案狂野的自畫像。“我迫不及待想讓年輕一代體驗這項技術，“赫斯特女士説道，她想象着Z世代觀眾會覺得"這操作該有多遲緩笨拙”。

其他作品則鼓勵深度互動。當參觀者走近亨特雷茲·亞諾什2019年在Instagram上創作的增強現實濾鏡作品《金屬聚碳酸酯》和《全息神話》時，會看到自己面部被彩色面具裝飾的奇幻效果。在監控主題展區，拉斐爾·洛薩諾-亨默2010年的作品《脈搏索引》通過指紋掃描儀和心率傳感器收集並展示用户信息——這或許映射了互聯網對個人數據收集癖好。

展覽中最具趣味性的互動作品是克里斯汀·盧卡斯的《AR火烈鳥》，這款增強現實體驗讓用户能與疊加在現實場景中的動畫火烈鳥共舞。該作品最初於2017年為谷歌眼鏡（一款曾轟動一時卻迅速消失的智能眼鏡品牌）創作，歷經多次迭代。赫斯特女士表示，如今火烈鳥的動作更具互動性和真實感，用户舞動時身體與動畫形象的融合方式"實現了前所未有的效果”。

展覽的生態主題，由盧卡斯女士的火烈鳥作品奇幻呈現，在埃塞俄比亞藝術家埃利亞斯·西梅的作品中轉向了發人深省的基調。《走鋼絲：對比》（2017年）是一幅6x13英尺的牆面裝置，由從亞的斯亞貝巴露天市場收集的電子廢料製成。西梅運用傳統編織技藝，將回收電線轉化為震撼的抽象構圖，以此揭示非洲作為全球有毒電子垃圾傾倒地的事實。

!Mediengruppe Bitnik創作的裝置作品《阿什利·麥迪遜天使在沃斯堡工作》（2023年）圖片來源：安卡·庫爾提斯畫廊展覽中關於自動化與孤獨的板塊揭示了虛擬生活的另一重陰影。《阿什利·麥迪遜天使在沃斯堡工作》（2023年）是一個五頻道視頻裝置，聚焦於婚外情網站阿什利·麥迪遜。2015年數據泄露事件顯示，該網站為留住數百萬男性用户，暗中添加了超過7萬個“女性”聊天機器人。藝術家團體!Mediengruppe Bitnik為展覽創作的這件作品，呈現了五個據稱位於沃斯堡的“女性機器人”對話片段——“據説全在博物館一英里範圍內”，赫斯特女士説道。她補充説，即便知曉作品的創作背景，“當這些聊天機器人開始與你交談調情時，仍會感到些許誘惑與驚訝”。

展覽以反映網絡信息海量特性的作品拉開序幕並收尾。佩內洛普·安布里科的《來自Flickr日落照片的48,586,054個太陽（部分）2020年11月5日》（2020）呈現了她在某日通過圖片分享應用Flickr搜索"日落"時找到的部分圖像。展覽的壓軸作品莫莉·蘇打的《我翻唱蕾哈娜的〈Stay>》（2018）彙集了42段YouTube用户——主要是年輕女性——在卧室翻唱蕾哈娜2012年流行歌曲《Stay》的視頻。雖然這些視頻都是獨立創作，但當42段視頻同步在屏幕上播放時，歌者們形成了令人心酸的合唱團和轉瞬即逝的線上社區，既令人難忘又莫名熟悉。

本文發表於2023年1月14日印刷版，原標題為《為屏幕時代創作藝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