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盛頓押注綠色氫能 企業爭相湧入欲分一杯羹——《華爾街日報》

喬治亞州金斯蘭——安迪·馬什花了14年時間試圖讓普拉格能源公司實現盈利。去年夏天他前往華盛頓，帶回了潛在的意外之財。

當參議員們就氣候、税收和支出法案展開激烈辯論時，各方對普拉格能源所從事的氫能產業需要大力支持卻出奇地達成一致。“我目前最大的擔憂是我們尚未對氫能進行必要的投資，“西弗吉尼亞州參議員喬·曼欽在7月一次聽證會上表示，當時他正阻撓整個法案的通過。

普拉格能源CEO安迪·馬什7月就氫能税收抵免的重要性向參議院委員會作證。圖片來源：阿爾·德拉戈/彭博新聞社馬什先生功不可沒。他頻繁穿梭於華盛頓，專程前往西弗吉尼亞，並應參議員查克·舒默要求同意在紐約建廠。當曼欽接連否決多項計劃時，這些努力似乎都付諸東流。

當兩位參議員達成協議令華盛頓意外時，馬什終於如願以償。“這真是一段驚心動魄的旅程，“他説。

在普拉格能源位於喬治亞州金斯蘭東南工業園的首個綠色氫能設施現場，建築工人正在鋪設管道和混凝土，公司預計很快將實現日產約1.5萬公斤液態氫。這足以供應約1萬台叉車或300輛卡車運行一整天。

氫能一直是清潔能源倡導者的夢想。它僅以水為副產品就能產生能量。氣候變化使其成為石油公司、鋼鐵製造商、航空公司和其他面臨減排壓力行業的新寵。

中國、日本、澳大利亞和歐洲已領先美國一步。但美國通過《通脹削減法案》推出激勵政策，旨在推動本土可再生能源及其技術生產。普拉格能源將成為政府資金的最大受益者之一，這些資金將把昂貴且虧損的燃料來源轉變為潛在盈利項目。

若普拉格能源成功，這家為叉車提供動力設備、成立25年來從未盈利的供應商將實現驚人蜕變。其股價曾兩次（間隔20年）飆升至泡沫水平又暴跌。投資者正起訴馬什先生在上次泡沫中套現。目前該公司股價較最近一次泡沫峯值下跌約80%。

政府對氫能的推動與普拉格數十年燃料電池經驗，正將其塑造成這個新興熱門產業的潛在領導者。

“在這場異常激烈的競賽中，他們已領先一圈。“堡壘投資集團聯席CEO、億萬富翁韋斯利·伊登斯表示，他同時擔任液化天然氣公司新堡壘能源CEO。新堡壘計劃在得州工廠使用普拉格設備生產綠氫。

工人們正在準備為普拉格能源(Plug Power)在佐治亞州的氫能設施供電的運輸設備和變電站。普拉格能源成立於1997年，最初致力於銷售燃料電池——這種設備通過氫氧反應發電。1999年互聯網泡沫時期，它作為投資者眼中能革新能源行業的幾家公司之一上市，股價在幾個月內從15美元飆升至近1500美元。

投資者當時過於樂觀。燃料電池製造成本高昂，而用於生產大部分氫氣的天然氣價格持續上漲，導致其股價跌至個位數。

2008年馬什出任首席執行官時，公司仍在探索其核心產品的應用場景。他的父親1970年代在通用電氣從事航天用氫燃料電池研究，但最終因成本過高放棄。

現年66歲的馬什確實為燃料電池找到了用武之地——叉車。燃料電池比柴油叉車更高效環保，政府補貼政策也幫助沃爾瑪、亞馬遜等客户實現了成本節約。

公司始終未能盈利。2013年初股價跌破1美元，資金幾近枯竭，投資者漢斯·布萊克試圖接管公司，將困境歸咎於管理層和董事會。

馬什先生通過從氫氣生產商液化空氣集團等公司籌集數百萬美元資金，成功抵禦了收購企圖，期間甚至曾在電話中對競爭對手破口大罵。

六年後，當自主生產綠色氫能的構想出現時，普拉格能源股價再次跌至個位數低位。尼泊爾裔清潔能源開發專家兼銀行家桑傑·什雷斯塔造訪了該公司位於萊瑟姆的紐約總部。他指出風能和太陽能已變得極其廉價，足以替代天然氣並使氫能成為綠色燃料，預言公司股價應值15美元。

普拉格能源隨即任命什雷斯塔為首席戰略官，並於2020年收購了一家小型氫能初創企業。作為美國少數潛在綠色氫能企業之一，該公司再度成為投資界寵兒，獲得先鋒集團和貝萊德旗下基金注資。2021年初，韓國SK集團更是豪擲16億美元入股。

桑傑·什雷斯塔曾任清潔能源開發銀行家，現主導普拉格能源綠色氫能戰略。公司股價開啓第二輪暴漲，翻倍至75美元，市值突破300億美元。馬什在2021年股價峯值時套現3600萬美元。

這不過是公司轉瞬即逝的又一高光時刻。首個危機源於與普拉格能源與亞馬遜的特殊交易——為應對疫情激增需求，亞馬遜大量採購叉車燃料電池，作為回報獲得了以固定價格認購股票的權證。

Plug Power股價的巨幅上漲意味着設定價格遠低於股票交易價，這一差額已擴大至9億美元。

會計準則規定，發行股票產生的4.38億美元成本必須從營收中扣除。由於該金額超過公司2020年全年銷售額，Plug Power當年錄得負營收，這在美國企業財務史上實屬罕見。

隨後壞消息接踵而至。Plug Power表示近年來的會計差錯將導致財務數據重述。

馬什在會計差錯披露前拋售股票的行為激怒投資者並引發股東訴訟。他與公司均聲稱此次出售屬常規操作，並非刻意選在公司負面消息發佈前進行。

去年夏季Plug Power股價暴跌約80%。馬什將目光轉向華盛頓：“如果美國沒有扶持可再生能源和綠色氫能的政策而歐洲有，大部分投資就會流向歐洲”，這位高管7月在華盛頓特區辦公室與參議員舒默會面時表示。

曼欽參議員當時仍在阻撓法案通過。在與這位西弗吉尼亞州參議員的會晤中，馬什指出支持氫能產業將幫助該州在能源轉型中吸引更多投資。

隨着法案條款縮減以消除曼欽對通脹的擔憂，這位參議員最終撤回反對意見。馬什於8月前往白宮參加了法案通過的慶祝活動。

諮詢公司伍德麥肯茲預測，到2050年全球氫能市場規模預計將增長兩倍以上，其中綠色氫能將幾乎貢獻全部增量。它將成為能源領域規模最大的產業之一。

目前最廉價的天然氣制氫成本約為每公斤1.5美元，而綠色氫能的生產成本約為每公斤5美元甚至更高。

喬治亞州的這台普拉格能源電解槽用於將水分解為氫氣和氧氣。普拉格能源計劃以每公斤約6美元的價格向亞馬遜、沃爾瑪等客户銷售綠色氫能。與客户共享的每公斤最高3美元新税收抵免，將使產品利潤翻倍以上。法案簽署後不久，普拉格宣佈與亞馬遜達成新協議，自2025年起每年供應約1000萬公斤。

在喬治亞州工廠，電解槽將水分解為氫氣和氧氣，隨後氫氣經冷卻壓縮處理。

該工廠初期使用含化石燃料的當地電網供電，普拉格將通過購買可再生能源證書確保氫能綠色認證。

公司正規劃紐約、加州和德州的新設施，並擴建喬治亞工廠，同時擴大燃料電池產能。舒默參議員週四為普拉格紐約燃料電池工廠剪綵。

大型氫氣生產商林德公司和空氣化工產品公司也加大了在美國的綠色氫能投資。空氣化工在德克薩斯州40億美元的項目將於2027年投運，屆時將成為全球最大項目之一。石油天然氣巨頭們同樣在該領域佈局。

PitchBook數據顯示，2022年約有120家氫能初創企業私募融資26億美元，同比增幅近50%。2021年的融資額幾乎相當於此前六年總和。

“人們開始意識到轉折點已經到來，“風能與太陽能開發商Intersect Power LLC首席執行官謝爾頓·金伯表示。該公司去年從TPG集團等投資方募得7.5億美元后，計劃利用其可再生能源項目生產綠色氫氣。

聯繫作者Amrith Ramkumar請致信[email protected]

本文發表於2023年1月17日印刷版，標題為《氣候法案為困境中的氫能企業帶來轉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