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片時代的叛逆女性》影評：無聲電影中的倔強女郎 - 《華爾街日報》

梅布爾·塔利亞費羅在《雪鳥》（1916年）中圖片來源：Kino Lorber提供**《電影史上的首批壞女人》**，這套由Kino Lorber發行的DVD與藍光雙版默片合集，其標題雖可能偶有誤導之嫌卻足夠抓人眼球。但更值得稱道的是其內容——收錄了1898至1926年間製作的99部影片（約14小時時長），大部分來自法國和美國，少數源自意大利，另有零星作品出自丹麥、瑞典或英國。總計有13家國際檔案館與圖書館提供了素材。

藍光與DVD套裝均含四張碟片，但僅藍光版附贈一本112頁的膠裝書冊，內含學術論文、訪談、檔案照片，以及最重要的——對影片本身的實用註釋。此外，19部影片配有英語音頻評論，另有15部提供西班牙語解説（該套裝為全區域版本，全球同步發行）。所有原帶英文字幕的影片均保留原始字幕，外語字幕均添加英文字幕。每部影片配樂均為新錄製作品，多由女性作曲家創作，部分配樂巧妙還原時代風格，有些則略顯突兀。

如套裝名稱所示，焦點集中於女性形象，但絕非早期電影常見的温婉類型。這套合集熱衷於展現顛覆、反叛，甚至屢見不鮮的徹底混亂。然而核心存在一個頑固的諷刺：這些影片大多由男性導演、編劇和製作——與Kino Lorber2018年發行的《先鋒：首批女性電影人》套裝及其後續增補（包括2020年發佈的兩卷專門紀念如今享譽盛名的愛麗絲·蓋·布拉切）形成鮮明對比。

這裏最早的影片極其簡短（從一兩分鐘到大約12分鐘不等）。即便是後來拍攝的大部分影片也很少超過一刻鐘。一個顯著的例外是1916年美國出品的《雪鳥》，片長82分鐘。該片劇情由瑪麗·萊德和瓊·馬西斯創作，講述了一位潑辣社交名媛前往魁北克鄉村的旅程，在那裏她與詐騙其父親的頑固惡棍糾纏。另有少數影片時長約25分鐘，因此通常無需長時間集中注意力。

貝莎·雷古斯圖斯出演《笑氣》（1907年）圖片來源：Kino Lorber提供每張光盤都採用寬泛的主題分類（“災難主婦與叛逆假小子”、“毀滅女王”、“性別反叛者"和"女性騙子”），然後用更具體的標題對影片進行細分。觀看這些古老影像可能需要異乎尋常的耐心和專注力，因為在相當於煎個雞蛋的觀影時間裏，大部分情節都需通過暗示來傳達。

但正如許多事物一樣，沉浸其中方能體會其妙。此處收錄的所謂"萊昂汀系列"（24部中的12部）便是如此，這些1910至1912年間法國製作的短片，塑造了一個屢教不改的頑童（由一位當時知名卻已佚名的成年女演員飾演），她對幾乎所有遇到的人制造各種混亂——值得注意的是從不傷害動物。她的競爭對手來自另外兩個法國搗蛋鬼：無法無天的羅莎莉（莎拉·杜哈梅爾飾）和壞心眼的庫內貢德（小克莉希亞飾），她們在各自系列中也讓周圍人的生活雞犬不寧。

有兩部美國影片值得特別提及：1907年由電影先驅埃德温·S·波特執導的《笑氣》（片長僅7分鐘），展現了黑人女性伯莎·雷古斯圖斯在牙醫笑氣作用下散發的不可抗拒魅力。當她乘車回家時，所有遇見她的人——包括擁擠電車上的乘客——都被她無法抑制的歡樂所感染。而所有角色皆為白人這一設定，或許正是最大驚喜。1914年臭名昭著的喜劇演員"胖子"阿巴克爾執導的《胖子與敏妮-嘿-嚯》（片長21分鐘），由阿巴克爾與夏延-阿拉帕霍部落的敏妮·德弗羅主演，這部鬧劇讓印第安酋長淳樸的女兒與懦弱無賴對抗，兩人笨拙地嘗試親密接觸時，男方卻心繫另一位新娘。

若説這套珍貴合集有何瑕疵，莫過於強行植入的學術時髦話術。策展人——電影學者瑪吉·亨菲爾德、勞拉·霍拉克與檔案管理員埃利夫·龍根-卡納克奇——將項目包裝成對反女權論調的尖鋭回擊，大量附加材料充斥着令人疲憊的種族與性別研究術語，往往掩蓋了其中可能存在的真知灼見。另一敗筆是那些居高臨下討論種族刻板印象的標題卡，多處顯得牽強附會。

但對那些關注電影雛形階段——當技術緩慢而堅定地蜕變為藝術——的觀眾而言，得益於近年電影修復技術的進步，他們將看到數小時極具觀賞價值的珍貴影像。這套合集的陳詞濫調大可忽略。這些電影本身，正如其中眾多核心角色一樣，有着不可遏制的生命力。

默梅爾斯坦先生為《華爾街日報》撰寫電影與古典音樂相關文章。

法蒂·阿巴克爾與明妮·德弗羅在《法蒂與明妮-嘿-霍》(1914)中圖片來源：Kino Lorber提供本文以《默片時代那些桀驁不馴的女主角們》為題發表於2023年1月17日印刷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