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年如同一張債券 - 《華爾街日報》

今年我和一位老友都將迎來85歲高齡。他説我們就像可能被提前贖回的十年期債券。他的壽命預測或許過於樂觀，因為精算數據顯示平均剩餘壽命只有六年。但這種不確定性恰恰提出瞭如何面對晚年歲月的命題。人生終章自有其意義，關鍵在於懂得何時以何種姿態退出生命每個階段。

麥克白曾悲嘆：“人生不過是個行走的影子，一個在舞台上指手畫腳的拙劣戲子，登場片刻便悄然退下。它如痴人説夢，充滿喧譁與騷動，卻毫無意義。”

優雅的退場需要智慧。棒球名將喬·迪馬喬和泰德·威廉姆斯（在最後擊打中轟出本壘打後退役）的明智抉擇，與威利·梅斯和約吉·貝拉在競技水平下滑後仍勉強參賽的窘態形成鮮明對比。

適時退場需要自知之明。當我詢問女高音歌唱家貝弗利·希爾斯如何確定退休時機時，她給出睿智回答：“我明白繼續唱下去將辜負觀眾的期待。“我們老年人最明智的做法，就是持續審視自己的心智敏鋭度，做出符合年齡的得體行為。

對我而言，最典範的是我昔日的校長，他畢生奉伏爾泰《老實人》中的箴言為圭臬：“我們必須耕耘自己的花園。“這座花園或許狹小隱蔽，但完全由我隨心經營。

老年幸福的關鍵在於界定力所能及的生活範疇，其必然結果則是放棄那些冒險、荒唐或純粹愚蠢的事物。我的妻子就像守門人，有些大門已被她牢牢鎖閉。

在人生的第九個十年，死亡如影隨形。作為律師，我學會了未雨綢繆。但我也明白，試圖過度干預遙遠的未來是徒勞的。留下最終指示和請求是恰當的，但更重要的是要認識到未來需要未來的智慧。來自墳墓的禁令永遠無效。

正如喬治·威爾所寫，老年的慰藉之一就是意識到自己不會英年早逝。並非每個人都能獲得這份禮物，成為一位慈祥的長者，聲音時而充滿活力，能夠分享快樂、智慧，甚至温暖和愛意。並非所有人都能避免暴躁的階段，我們中有些人可能會變得自我中心、虛榮且不耐煩。也許我們這些老人應該更多地使用感謝、道歉和禮貌的言辭。

我需要對那些不再接受我認為重要的價值觀（如責任、榮譽和國家）的人更加耐心。我仍然懷抱信仰、希望和慈善。但專注於自己的小花園或許能讓我不再窺視別人在做什麼。

文森特先生曾於1989年至1992年擔任美國職業棒球大聯盟專員。

圖片來源：蓋蒂圖片社本文發表於2023年1月18日的印刷版，標題為《老年如同一張債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