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城市對無家可歸者問題採取強硬措施，法律糾紛接踵而至——《華爾街日報》

紐約的心理健康倡導者正在反對一項將無家可歸的精神病患者非自願送入精神病院的計劃。圖片來源：Spencer Platt/Getty Images美國各地城市已開始採取更嚴厲措施應對日益嚴重的無家可歸問題，這引發了多起法律訴訟，這些案件可能為市政當局的權限範圍劃定界限。

地方政府一直在嘗試各種無家可歸者政策，例如對疑似精神病患者實施非自願收容、沒收物品或將無家可歸者從公共區域驅逐。市政官員表示，這些措施對於解決威脅公共安全、讓無家可歸者生活在危險且不衞生環境中的狀況是必要的。

過去十餘年間，全美街頭露宿現象持續加劇，部分原因是多地住房成本飆升。這些挑戰主要集中在大型（通常是自由派）城市，當地官員正面臨公眾呼聲要求採取更強硬對策。

但強硬立場的舉措引發了無家可歸者權益組織的反對，他們認為這些政策既殘忍又適得其反，且常違反憲法保護——包括第八修正案禁止殘酷和非常規懲罰、第四修正案保障免受無理搜查和扣押，以及第一修正案對公共場所言論的保護。部分訴訟還指控這些措施違反了保護殘疾人的聯邦法律。

紐約市長埃裏克·亞當斯表示，若有必要，該市將強制對無家可歸者進行精神評估。圖片來源：列夫·拉丁/祖瑪通訊社"在無家可歸現象高度顯眼的地區，會遭遇更多抵制和緊迫感，人們覺得必須立即採取行動。最簡單的辦法就是通過一項刑事定罪的法律，“全美無家可歸者法律中心法律主任埃裏克·塔爾斯表示。

市政律師稱，在某些情況下，法院已經限制了城市可用的手段。最突出的是，美國第九巡迴上訴法院在近期裁決中限制了各城市處理該問題的力度——如果這些城市無法為無家可歸者提供足夠的收容所作為替代方案。該法院管轄範圍內的多個西海岸城市正面臨最嚴重的無家可歸問題。

“這是個非常、非常嚴重的問題，可能是我們面臨的最大危機，我認為這些裁決正是問題癥結所在，“吉布森律師事務所合夥人西婭妮·埃萬傑利斯表示。她曾協助多個城市為其無家可歸者政策辯護。“在需要採取行動的時刻，這些裁決導致了癱瘓。”

在紐約，市長埃裏克·亞當斯去年底宣佈，將開始培訓警員強制帶離無家可歸者進行精神評估——即使這些人未對他人構成威脅，但被認定無法自理。

“看到明顯需要幫助的人卻選擇視而不見，這對我們來説是不可接受的，”市長在介紹該政策時表示。

心理健康倡導者和有心理障礙的原告正在對該政策提出質疑。去年12月，曼哈頓一名聯邦法官拒絕立即阻止紐約市實施新的執法指引，因為該政策尚未超出對高級官員的基礎培訓範圍。進一步的法律程序定於今年初進行。

“我們認為該政策已經對受影響人羣造成了嚴重傷害，”原告代理律師馬琳達·範達倫表示，“這些人感到自己無法安全地走上街頭、乘坐地鐵或出現在公共場所，因為警察可能判定他們的行為異常，需要接受精神評估。”

紐約市法律部門發言人尼古拉斯·保盧奇稱：“當所有證據後，我們相信法院會認同市政府為幫助無家可歸者和嚴重精神疾病患者所做的努力符合聯邦和州法律。”

亞利桑那州、新墨西哥州和得克薩斯州等地的市政官員也面臨類似法律挑戰。在達拉斯，無家可歸者、曾無家可歸者及其他羣體於12月起訴該市新通過的條例，該條例限制人們在道路隔離帶站立或行走。市政府稱該措施是保護公共安全的必要之舉。原告方則認為其真實目的是打擊受憲法第一修正案保護的公共場所乞討行為。

舊金山的無家可歸者權益倡導者表示，該市正在對露營地展開清理行動。圖片來源：戈多弗雷多·A·瓦斯奎茲/美聯社第九巡迴法院可能在塑造西海岸城市乃至更廣泛地區的無家可歸者政策方面發揮關鍵作用。2018年，該法院裁定愛達荷州博伊西市兩項禁止在公共財產上睡覺和露營的地方法令違反了第八修正案，因為這些法令實質上將無家可歸者定為犯罪。一個由三名法官組成的小組表示，只要一個司法管轄區的無家可歸者人數超過可用的庇護所牀位數量，政府就不能因人們在街頭睡覺而起訴他們。

儘管第九巡迴法院的一些保守派法官提出反對，但法院後來拒絕重新考慮此案。在去年的一起後續案件中，法院重申了博伊西案的裁決，並裁定俄勒岡州小城格蘭茨帕斯敗訴，以2比1的裁決表示，即使是對無家可歸者的民事處罰也可能違反第八修正案。法院還表示，該市不能禁止無家可歸者在公共場所睡覺時使用毯子等基本防寒物品。

第九巡迴法院目前正在考慮該市提出的由更多法官參與重新審理此案的請求。小組裁決中的異議法官表示，法院實際上是在強制要求市政當局允許將公共公園用作無家可歸者的露營地。

在舊金山，無家可歸者權益倡導者及現居或曾居無定所的人士對該市提起訴訟，指控其通過罰款和逮捕無家可歸居民的方式試圖將他們驅離公共區域。原告方稱，市政府在未充分提前通知或提供物品取回機會的情況下，就對無家可歸者營地開展清掃行動，並處置帳篷等個人物品。

作為訴訟原告方之一的"舊金山無家可歸者聯盟"執行董事珍妮弗·弗裏登巴赫表示，該政策並未解決無家可歸問題，只是將人們沿街驅趕。她指出，當藥品、文件等物品在清掃中被沒收時，會加劇他們脱離無家可歸狀態的困難，導致其錯失獲得住房或工作的機會。

“這種做法的目的是通過製造極度不適來迫使人們消失。但無家可歸者並不具備憑空消失的超能力。“她説道。

一位聯邦法官已暫時禁止該市在訴訟期間繼續實施爭議措施，裁決指出鑑於當地庇護牀位短缺，根據第九巡迴法院既往判例，政府無權對無家可歸狀態本身進行處罰。

“法院裁決將舊金山置於實踐與法理上的兩難境地，“舊金山市檢察官邱信福表示，“要求舊金山為所有無家可歸者提供庇護所後才能對任何人執行相關法律，這完全違背常理。”

寫信給勞拉·庫西斯托，郵箱：[email protected]

刊登於2023年1月18日印刷版，標題為《城市面臨無家可歸者的法律糾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