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沃斯精英視共和黨人為敵——《華爾街日報》

達沃斯，瑞士

又到了一年中的這個時候。達沃斯上空擠滿了私人飛機，載着億萬富翁們前來哀嘆氣候變化問題，正如美國氣候特使約翰·克里本週所言，要拯救地球。交通堵塞、每家酒店的安檢、全鎮無休止的派對和招待會——世界經濟論壇又回來了。

當地人似乎並不感冒。一位焦頭爛額的居民告訴我，達沃斯本地人對待論壇周就像許多新奧爾良人對待狂歡節一樣。這是離開城鎮的好時機，而且住宿費每晚高達數千美元，有進取心的居民可以通過將老宅租給狂熱的論壇參與者來支付一年的房貸。

達沃斯精英們的滑稽行為很容易被嘲笑。不僅僅是綠色美德信號與炫耀性消費之間不協調卻又持續不斷的混合。在這裏，你會聽到比美國大學多元化辦公室更多關於不平等之惡的討論，然而每個人都佩戴着徽章，標明自己在複雜而僵化的等級制度中的確切位置。

但達沃斯正在發生一些嚴肅的事情。聚集在此的商業和政治領袖們的共識與塑造美國保守派和共和黨的價值觀和認知之間的分歧正在擴大成鴻溝。雙方都必須謹慎思考和行動，否則當共和黨重新掌權時——無論是否有唐納德·特朗普——標誌着特朗普時代的美歐關係動盪將變得微不足道。

對達沃斯的批評過去主要來自左翼。如今，其最尖鋭的批評者則來自民粹主義右翼。而曾將教條左傾思想視為全球繁榮進步最大障礙的達沃斯精英們，現在日益將右翼民粹主義視為一切美好事物的敵人。

世界經濟論壇植根於德國對資本主義的理解。二戰後，德國保守派認為，要同時抵禦共產主義和右翼民粹主義，德國私營企業必須採取更具社會性的姿態。商界需要證明資本主義能在社會主義者擅長的領域擊敗他們。大企業將與政府合作實現重要的社會福利目標，這必然意味着私營部門與政治領袖間的協調。商界與政府領導人能私下會面並制定和諧社會發展計劃的論壇，正是這一模式的必要特徵。

這種協調公私力量以實現社會目標的理念，自論壇創立之初就推動着其發展。服務於論壇共同利益願景的公私合作伙伴關係構想，至今仍是達沃斯的核心理念。當西德保守派專注於德國社會時，達沃斯已將視野投向全球——既然不平等等問題具有普遍性，那麼商界與政府的協調也必須是全球性的。

從美國傳統親市場的保守主義視角看，這些理念存在問題。美國保守派普遍認為，資本主義的精髓在於其顛覆與創新的能力。宏大的國家經濟計劃（更遑論國際計劃）往往失敗，而這類計劃賦予國家的權力集中會導致腐敗，最終走向威權統治。

達沃斯共識與美國共和黨核心立場的第二點衝突涉及氣候變化。從達沃斯視角看，氣候變化是迫在眉睫的危機，可能使世界陷入苦難與戰爭的新紀元，甚至導致人類文明終結。行動刻不容緩。那些未認識到形勢緊迫性，或反對達沃斯認為必要的全球協同應對措施者，已非傳統政治對手——若人類要繁榮發展，這些阻礙必須被清除。

多數美國保守派從兩個層面否定這種論述：一方面，他們根本不相信氣候專家宏偉計劃的預期效果；另一方面，許多人（雖非全部）仍質疑氣候變化會如達沃斯共識所認為的那般迅速來臨或造成毀滅性影響。隨着共和黨對美國政治未來影響力的增強，美國將大幅抵制達沃斯議程。鑑於美國經濟規模與政治影響力的全球滲透性，失去美國支持的達沃斯議程註定失敗。

雙方都需反思：氣候政策上多年的激烈衝突無助於達沃斯議程推進；劍拔弩張的跨大西洋關係既削弱美國國際地位，也無益於美國政治極化的緩解與經濟振興。

1月17日瑞士達沃斯世界經濟論壇會議現場與會者。照片：fabrice coffrini/法新社/蓋蒂圖片社刊登於2023年1月19日印刷版，標題為《達沃斯精英視共和黨為敵》。